秦歌盯着眼前的青菜豆腐锅，灶上的火苗舔着锅底，直到“滋啦”一声，一小股黑烟冒出来，他一下子缓过神来，才发现锅底已经干了。
赶紧舀水浇在锅里，白色的蒸汽蒸腾而起。
秦歌叹了口气，想不通一个问题：跟明彩在一起的时候，他想娶明彩，根本想不起来金香是谁。昨天跟金香在一起的时候，又想娶金香，感觉明彩跟秦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恐怕是个人渣吧？
就在这时候，家里门吱呀一声开了。
秦歌精神高度紧张，抄起菜刀叱问一声：“谁！”
那人影吓得“啊”了一声，秦歌一听，原来是金香。
今天降温了，金香依旧穿的是昨天的那件衣服，而且这件衣服上沾满了树叶、草棍和泥土。她扑落了身上的树叶，说：“今天没去跟师傅掌鞋，我上山了。”
秦歌赶紧叫她进来。
金香蹑手蹑脚地进屋，先是羞臊着寒暄了几句，然后从背后掏出一个系口的编织袋，让秦歌猜里面是什么东西。秦歌猜不着，金香说是蛇。秦歌吓了一跳。金香说：“我总听你说学习学得头疼。蛇胆可以明目，治头疼。你要不要试试？”
秦歌特别感动。他从小头痛病总不好，秋天下雨时候，经常头痛欲裂。秦汉给秦歌上山刨细参，捣碎贴在肚脐上，把贝母捣碎喝水服用，这些方法通通不管用。就只能这样愣挺着。
金香抓的这条蛇，叫“土球子”，剧毒。秦歌看着这蠕动的黑蛇，吓得要死，也恶心地要死，根本不敢吃，却怕辜负了金香的一片好意，只能强忍着说试试吧。金香当即把编织袋打开，左手拎着蛇的七寸，抖开一条半米多长的蛇，啪地一甩，蛇头顿时垂了下去，拿剪刀剪掉蛇头，扔锅底坑里，然后开始放血。秦歌吓得浑身冒冷汗，自己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金香拿了一个小瓷碗，里面装了半碗清水，碗底是蛇胆。秦歌捏着鼻子一口吞下：“吃了这个，头疼肯定能好。”
金香说要炒蛇肉。秦歌赶紧制止，说这东西你还是回家自己享用吧。金香坏笑着把这蛇肉放袋子里。
有了金香帮忙，秦歌便可以袖手了。金香择菜切肉、淘米洗锅，一气呵成。秦歌手笨得跟鸭子的脚蹼一样，分不开丫，干脆就坐旁边儿看她干活。
秦歌问：“金香，你要嫁人了么？”
金香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还没订婚呢。”
“是谁啊？”
“张亮。”
张亮是秦歌小学同学，人长得精神，人品也不错，秦歌跟他也算是朋友。而且，张亮家有钱。总而言之，嫁给张亮，其实要比嫁给秦歌好一些。这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两人都沉默了。
金香问：“哥，我要是能上学，到县里念高中，是不是就不用嫁人了？”
秦歌好像想到了什么，金香的学籍其实应该还在学校的，只不过是人不念书了而已。她参加中考还是没问题的。
秦歌说：“你在家好好学习，只要考上高中，就不用嫁人了。”
金香点点头：“我好好学习。”
两道菜炒完，金香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家做饭了。秦歌站起身送她，发现金叔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在家门口喊金香名字。
金叔看到秦歌，一愣，朝秦歌点头问好。趁这个时候，金香好像黄鼬一样从门口滑了出去，却被金叔一把拽了回来，一把推倒在地，嘴里骂了一句朝鲜话。金香闷哼一声，扑倒在院子里的白砖上。金叔正想抽第二巴掌，金香赶紧爬起来，逃回家去了。
秦歌胸中顿时火起，脸上灼烧地厉害，好像那巴掌打在他脸上一样。于是直接冲了出去，从后面追上了金叔。
金叔个子不高，但是孔武有力。他回过头来，用很生硬的汉语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金叔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秦歌就失掉了大半勇气，只是嗫嚅着说：“金叔……你不要再打金香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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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叔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好。”
与此同时，天上一道炸雷响起。
要下雨了。
秦歌在家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雨越下越大。
秦歌不放心金香，于是打着雨伞，去金香家里找她。
一进门，看见金香正在家拖地。金香见秦歌来，却没有昨天那样热情，而是把脸转了过去，让秦歌自己去里屋坐，然后一个人冒着暴雨跑出去了。
秦歌正诧异，只听里屋金叔正叫秦歌。秦歌进了屋，看到金叔浑身酒气。他跟秦歌寒暄了几句，问秦歌在县里读书累不累。秦歌没回答，只是问金香大雨天跑出去干嘛。金叔说：“干活。她干她的，你不用管她。这孩子不咋懂事。”秦歌皱了皱眉头：“她出去的时候也没带伞，这样下去要感冒的。”金叔说：“妈的，冬天比这冷多了，穿大棉袄也没见她冻死。”
秦歌心说这怎么说话呢，于是要带把伞去找金香。金叔忙制止，把秦歌拉住，让秦歌坐在炕上，他自己喊金香回来。
过了一会儿，金香回来了，浑身湿透，低眉顺眼。秦歌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下地去看，发现金香脸上有一个淡淡的巴掌印。
金叔又打她了。
秦歌特别生气：“金香因为什么挨打啊？”
金叔冲秦歌笑笑：“没事儿，没挨打。”
秦歌从小金叔就对秦歌很好。与其说是好，不如说是怕。金叔极怕秦汉，对秦汉毕恭毕敬，而秦汉又宠秦歌，所以他也很怕秦歌。
秦歌也是有点儿生气，他指着金香脸上的巴掌印儿：“这不是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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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叔赔笑道：“这哪是打，这就是……就是让她长长记性！”
“让她长什么记性呢？”秦歌问：“金香哪里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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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叔脸色很不好看，有些惶恐，又有些不耐烦：“她做错了，我教训教训她，我是她爸！怎么了！”
“父亲也不能随便打孩子啊！”秦歌激动了，“何况你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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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金叔一拍桌子，“你说，说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