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醒啦!大人,大人……”。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耳边一闪而过,随后越来越远。
李天生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可眼皮如同灌满了铅水,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能勉强抽动两下,之后又归于平静。
熟悉的眩晕感扑面而来,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一般,不管不顾的冲击着他本就松垮脆弱的神经,直到迎面袭来的一巴掌,彻底把他打入深渊。
“这是哪?我…,我是谁?”,李天生终于把握住了一闪而过的生机,游离的意识奋力夺回了身体的掌控,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大人,这是西垒城啊!您是灵山弟子,新来的路使大人呐!大人,你这是魔怔了呀?”。
一个面相温和的中年人映入眼帘,周遭干净整齐的摆设和窗外明亮柔和的光线让李天生多少松了口气,情况似乎并不算太坏。
灵山弟子?路使大人?
是了,我是灵山这届主动选择出山历练的弟子,来到此地担任乙字六路的路使。
嗯?
不对!
什么灵山弟子?什么路使大人?这不都是梦里的东西吗?难道我还在梦里,我明明记得刚才在飞机上,刚开的酒都还没来得及喝就……
不是吧?
穿越?
私人飞机果然不保险,早知道还是坐民航了,李天生自嘲的抽动嘴角,刚换的一批空乘小姐都还没来得及熟悉,据说还有几个俄罗斯来的异域风情,这下全没了!
希望这只是梦而已,我过的好好的,可不想穿越!这花花世界我还没玩腻呢!
李天生挣扎着坐起身来,脑子里一团乱麻,两团散乱的记忆互相纠缠让他几乎快要崩溃,随着眉心深处一尊金色小人逐渐成型,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到底是谁,然后开始下意识的努力清除另一个人的记忆碎片。
自小从孤儿院长大的李天生,唯一的私人物品就是一本陪伴他长大的鬼画符,哪来的实在不记得了,也许是被亲生父母夹带着一起送来的,也许是哪捡的,就连院里的老奶奶都说不清了。
这么厚厚的一大本,每页都刻印着数不清细如蚊腿的复杂纹路。
小时候,李天生每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拿着放大镜看着玩,虽然完全看不懂,但却一直乐在其中。
就算后面离开孤儿院,找了一份书店打杂的工作,他也是有空就拿出来消遣,其他人玩手机的时候,他却沉迷于符咒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这个诡异的爱好也一直让他格格不入,直到他彻底记下最后一个极为复杂的符咒,奇迹发生了。
所谓奇迹,就是你无论如何跟别人一本正经的解释,别人却永远只当你是傻瓜。
没人会相信,一本鬼画符般的杂书会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变成了一本白纸,而那些早已被他翻来覆去研究了无数遍的鬼画符,如同有生命一般钻入了他的眉心。
李天生自小便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发生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也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之后几年,他凭借从符咒书上习来的修炼法门和一些见不得光的狠辣手段快速积累了海量财富。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个人实力再强,终究还是被仇家钻了空子,坐的飞机竟然被人安了炸弹。
“要是平时多花点儿时间修炼就好了!”,意识消散的一瞬间,李天生突然颇有些遗憾的想着。
根据时不时闪过脑海的记忆碎片来看,这个世界的跟自己同名的李天生也算是灵山弟子中的佼佼者,虽然不是顶尖天才,但也算惊才艳艳。
可惜师父不久前刚去世,他这一脉算是彻底断绝,没了依仗不说,死对头又在关键时候捣乱,这才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西垒城,而且还只做个路使,这已经算是最小的官职了,如果不是那些人担心灵山名誉受损,他恐怕连个正式的官方身份都捞不到。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悲催的是,上任第一天,连城主大人还没来得及拜见,就被人一巴掌打晕了。
确切来说,应该是直接打死了,这才被李天生借尸还魂,而那个死去的李天生说不定也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不一定,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现在说什么他都不敢不信了。
李天生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床前战战兢兢的中年儒生强颜笑道:“你是这府上的管家还是?”。
“大人,哪里还有什么管家。老奴姓虚,名方,是咱们路使府的杂役,现在府上就我一个,您叫我老虚就行!”。
自称老虚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先是伺候着李天生穿好了衣服,然后又给他端了杯茶,看上去倒是殷勤听话。
李天生暗暗点头,能有个人听使唤,总比一个人瞎头乱转要舒服的多。
“老虚啊!你别瞎忙活了,过来我有话问你”,李天生端起杯子放在嘴边闻了闻淡淡的茶香,然后随手放在了一边。
“大人,您问吧!”,老虚收起了抹布,规规矩矩的弓着腰站在床边。
“我问你,我是怎么来到这路使府的?我记得在街上和什么人起了冲突,后面发生了什么?”,李天生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的紧盯着老虚的双眼问道。
“啊?我不知道啊?您是被城主府的人抬过来的,来的时候都已经昏迷不醒了,我一直守了快三天了,您今天要是再不醒,我就准备去城主府禀报了”,老虚掏出抹布擦了擦额头,被人这么盯着实在是比干活还累。
“哦?是这样!那我再问你,刚才你说这府上就你一个人?西垒城虽然在广寒仙域最边上,但堂堂路使府,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就你一个吧?其他人呢?难道想给本路使来个下马威?”,李天生有些费解,难道灵山的人连这点儿底线都不要了,都发配道天涯海角了还不算,竟然还想让自己一上任就是光杆司令?
老虚一脸感慨的叹嘘道:“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西垒城起先是靠灵石矿起家的,之前那也是远近闻名繁花如锦呐!
可惜十年前灵寰仙域换了主人,而且据说灵寰域主跟咱们广寒域主很不对付,一上任就重新划分了界限,结果两边各退千里,咱们这里的灵石矿很大部分都处在乱星海的海岛上,这下相当一部分海岛连带着整个乱星海都成了无主之地。
没了开采权,很多大商户一夜之间全跑光了,咱们西垒城至此一蹶不振,所以下面的路使府自然也是跟着一损俱损,很多路使府从原来的上百号人削减到现在不足十个人。
十年间,有关系的早都跑了,剩下的要么在本地有靠山,人家不靠这个吃饭,只是想留个官方身份方便行走而已,要么混吃等死,等到期限到了再申请调令另寻高就。
而且不光是咱们乙字六路,其他路也都是半死不活的,有的路使府甚至一个人都没有了,连路使府都被人拿去做了酒楼,据说生意还不错呢!所以说咱们乙六路还算好的,至少还有好几个行走呢!”。
听老虚说完,李天生忍不住有些自嘲,好家伙!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好地方,还真让灵山那帮人费心了,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找到这么个“完美”的放逐地,真是辛苦他们了。
李天生强压住冲天而起的无力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怒气的问道:“你是说,咱们这路使府上有编制在册的行走还有好几个?”。
老虚一听路使大人语气不太对,连忙解释道:“还有五个,不过五位行走大人已经好多年没来府上了,人家也就挂个名而已”。
李天生怒从心来,一巴掌拍碎了光滑如镜的玉石圆桌,大喝一声:“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