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和庄淼没有追上黑猫,结果黑猫甩开他们之后,居然跑到林老大家里救了我一命,对于这一点我实在想不通。
我抽着烟在门口来回踱步,陆涛发现我屁股兜里有东西,我从兜里掏出一张揉烂了的冥币。
冥币上歪七扭八的写着一行字,“小哥,想救小丫头,一个人到58号楼后面见我,记得带酒。”
我大惊失色,急得叫了起来:“糟了!丫丫被老张带走了!”
最近只有老张会叫我小哥,我也只对他说过请他喝酒,而且接近我的人里,只有老张最符合。
陆涛和庄淼知道我关心丫丫,但他们听到老张,不由疑惑起来,“哪个老张?”
我表情严肃的对着庄淼说:“就是你说十年前死掉的那个老张,我今天在楼道里又碰见他了。”
庄淼摇摇头,“不可能的,昨天晚上我们俩真的没看到你身边有人,老张只是那些玩意儿给你的幻觉。”
“我也知道现在分不清是人是鬼,可是林老二不是假的,他也看到了老张,老张并不是我的幻觉。”
我把楼道里的事情跟他们细说了一番,二人听完疑惑不解,眼神明灭不定。
我不知道他俩在想什么,我现在只想救丫丫。
我不知道老张什么路子,想着还是去了小卖部买瓶酒,情急之下也好用用缓兵之计。
对面的13号楼就有一家小卖部,我光顾过,店家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胖子。
我敲了半天窗户没人答应,最后我喊了几声,窗户才慢慢的打开。
一把砍刀猛的伸了出来,停在了我的鼻尖!
我颤抖说道:“拿,拿两瓶老村长。”
那个胖老板挂着厚重的黑眼圈,双眼通红,惊慌的盯着我们三个,一句话都没说就猛的关上了窗户。
三人面面相觑,这种情况下人人自危,只能作罢。
我们在58号后面没看到老张,于是就在那等了一会儿。
我等得有点不耐烦,就指着最角落靠着围栏边的老年活动中心说:“你们说老张会不会在里面,要不咱们去里面坐会儿?老张要是来了,我们还能从楼里偷偷观察观察他。”
陆涛吐着烟圈苦笑:“以前八九点钟的时候,总有一帮老人在里面唱戏,后来老人们说里面总听到一个女人在唱戏,一楼二楼找遍了也找不到人,慢慢的就没人敢进去了,你看窗户,全部用木板钉起来了。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敢进去?”
我在这里还不到一个月,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情,陆涛说得我只感觉背后发凉。
庄淼突然指着老年活动中心,轻声说道:“不是以前,是当下就有人在唱戏,你们听。”
陆涛拍了拍庄淼的肩膀,笑着说:“哟,老庄这么正经的人也学会开玩笑了?”
庄淼没有理会他,往前走了十几米,耳朵对着老年活动中心的大门认真听着。
我浑身一惊,耳朵里好好的嘈杂起来,我也集中精神去听,嘈杂声中居然混着一个凄惨的男声!
“叹愚……痴,竟……未识,才女,娇娥,姻缘,迟……”
声音低沉,断断续续的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速度不快不慢,带着幽怨的哭腔,听得我冷汗直冒。
不仅是唱得吓人,而且非常难听,我一个不懂戏剧的人都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根本不会唱戏,但是这个声音我居然觉得很熟悉。
我一把抓住陆涛,认真看着他说:“你确定传闻是女鬼?你之前有没有听到过?”
陆涛见我紧张,也严肃起来,“我没亲耳听到过,但是大家都说是女人的声音。”
我用力的深呼吸,然后颤抖着说:“那我怎么听到的是一个男人在唱戏?”
庄淼走了过来,“我也听到了,是男人,唱的好像是梁祝。”
陆涛终于也听到了,他眉头紧皱,恶狠狠的说:“老张是想害我们吧?传闻是女鬼,现在听到的是男的,唱的还是梁祝,里面估计是一对亡命鸳鸯。”
“不对!”我大叫一声然后冷笑起来,“这踏马是老张!这老东西在里面装神弄鬼!”
“你确定?”
“就是他!看他长得那样也没什么艺术细胞,唱得真踏马难听,居然还敢绑架丫丫,走!去弄他!”
两扇玻璃门紧闭着,上面还挂着铁锁,庄淼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大厅里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他又摆弄了几下铁锁,疑惑道:“门从外面锁着,也没有破坏的痕迹,这老张是怎么进去的?”
三人相视摇头,门锁着,我们心里都清楚,因为我们从远处看过,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板钉起来了,而且都是完好的。
庄淼轻轻敲了敲玻璃门说:“这老张很不对劲,进去之后不要分开,看到他先制服再说。”
庄淼一脚踹碎了玻璃门,声音在大厅里回响,老张难听的戏腔一点也没受影响,依旧在楼里回荡。
灰尘在阳光里四散,深处的黑暗就像是画出来的画面。墙两边的橱窗里,陈列着各种戏曲活动的照片,每一张脸谱都显得十分诡异。
当我看到一张奇怪的照片时,不由得停了下来,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美妇人,身材纤细,气质高雅,她举着半个奖杯,优雅的笑着。
而另外半个奖杯及右半边照片明显被撕掉了,这种照片会被允许放在橱窗里吗?
照片后面的奖杯估计就是照片里那座,奖杯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只能模糊的看到“曲艺金奖,关美玲,张远之”这十个字。
我想打开橱窗,想好好的看看那张照片,可是使了半天劲就是打不开,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从玻璃上映出的画面里,一张烧焦了大半边的脸谱正飘在我的身后,脸谱正在慢慢的融化!
我猛然转身,预估着那张脸的下方就是一脚,我一脚踢空,差点栽倒。
陆涛赶忙拉住我,低声在我耳边说:“看到什么了?!”
“一张鬼脸,消失了。”
此刻我身前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会不会是你眼花?或者又出现幻觉了?”
“不知道,没看清楚。”
我们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异常,又寻着声音往黑暗深处走去,走廊里依旧回荡着难听的戏腔,感觉越来越近。
走廊尽头,一间双开门的房间,门半开着,老张的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是一个小剧院,观众席有百十个座位,舞台上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一道黑影被灯光照射出来,在墙上不停的闪现着。
我看了看陆涛和庄淼,二人看着我做出抱住的动作,三人轻手轻脚,朝着舞台慢慢的摸了过去。
离舞台越近,老张的声音越响,我的表情也越发狰狞。
“上!”
庄淼轻轻喝一声冲上去抱住了老张的双腿,直接将他按倒在地。
“老不死的东西!”
我赶到庄淼身边怒骂一声,对着庄淼按倒的黑影就是一脚,砰的一声,老张的头居然被我一脚踢飞了!
“卧槽!”我大叫一声往后猛退。
人头不知道被我踢到了哪里,咚的一声落地,听声音好像是塑料制品。
“是假人。”庄淼抱着一个没有头的假人,假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戏服,纯白长裙,像是古时候哭丧的人穿的。
舞台边缘,一个录音机正在运作,旁边还放着一个开着的喇叭,老张的声音正是从里面播放出来的。
疑点充斥着我的大脑,一个穿着孝服的假人,一个放着老张唱戏的收音机,这老张到底是有多变态?
“是陷阱。”
庄淼关掉了录音机,机警的看着四周。
庄淼说的不错,确实有一股浓浓的陷阱味道,老张把我们引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在想着,身边突然跑过一道人影撞了我一下,那人影朝我回头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正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张脸谱!
他没有伤害我,而且撞到了我,有实体的东西不会让人太害怕,而且我身边还有陆涛和庄淼。
他跑到了舞台后方一道防盗门前,就这么站着看着我,我正准备叫陆涛和庄淼,那道人影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丫丫坐在板凳上哭泣的照片。
“上!”我没来得及多想,叫了一声就冲了过去。
而此时的陆涛和庄淼疑惑不解的站在原地,接着二人突然一惊,惊恐的大叫起来:“回来!我们看不到!”
我听到他们的话了,可为时已晚,我追着那道人影冲进了防盗门,接着砰的一声,防盗门自动关上了!
我眼前是一条长廊,两边有四个房间,背后的防盗门牢牢的关着,怎么也打不开。
那道身影就站在最远处的房间门口,呆呆的盯着我看!
砰砰砰……
门外,陆涛和庄淼用力的砸着门,疯狂的叫着我。
我看着那道身影,紧张到了极点,他就这么盯着我看,没有丝毫动作。
“我没事!”我朝着大门叫道:“门从里面也打不开,你俩快出去,东北角的窗户应该能进来。”
听到我的话,二人停下了动作,这时门外又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接着就听到二人奔跑起来,然后就没了动静。
我狠狠的掐了一把手上的肉,然后盯着那道身影看去,他动了,朝我叫了一声小哥,然后就跑进了房间。
老张!
我气到了极点,这老东西居然敢戏弄我!之前在橱窗那里就吓过我一次!
我怒气冲冲的追进了房间,房间里居然是一个环形小楼梯,直接通向二楼。这应该是后台化妆间,和二楼剧院的化妆间是连通的。
我抬头看了看楼梯顶端,黑漆漆一片。
我在房间里找到一根空心的铁棍,抄起来就往楼梯上跑。
当我跑到中间时,二楼居然传来了女人唱戏的声音!
“见坟台心如绞泪湿……才几日与兄阴阳隔……”
我听得大惊,果然是梁祝,这是祝英台在哭坟!
二楼真的是剧院,那戏声在上方回荡,效果好到了诡异的地步,传到我耳朵里非常清晰,就像有人趴在我耳边唱的一样。
我浑身汗毛竖起,呆站着不敢动了。
我轻轻的往下退了一步,满脑子都是退意,我转身往下面看时,一张脸谱,烧焦的脸谱正在慢慢融化,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咬着牙没叫出声,浑身颤抖,因为那张脸谱就这么飘着,没有身体!
原来橱窗那里的脸谱不是幻觉,也不是老张吓我,这张脸谱和老张不是同一个!
虽然画着同样的妆容,但是这一张边缘是黑色,并且不断向中间变黑,无火燃烧着。
我盯着那张脸谱,他和之前的老张一样,看着我没有任何动静。
我把嘴唇打开一条缝隙,悄悄的深呼吸,然后控制着呆滞的身体,慢慢的转过身去。
脸谱没有动,守着楼梯口,盯着我,好像就是不让我下去。
我喘着粗气,警惕的感受着背后的目光,听着诡异的戏词,一步一步的朝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