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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女

翌日,大约中午的时候,云向阳回来了,他依旧背着他的出行箱子,只不过这次怀里多了个昏迷的女孩,女孩浑身是血面色苍白,这可让正在看刘伯下棋的梅香惊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高兴爹爹回来,立马就蹦起来上前紧张道:“爹爹,怎么了?!”

云向阳见自家女儿担忧的模样,摇摇头道:“爹爹没事,只是这姑娘情况不大好,先找引路人来给她看看吧。”

梅香点点头,绷着脸道:“我这就去,爹你先找杏芳婶婶照顾着她,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一溜烟就跑没了,连叶素榕也没来得及跟上。

林杏芳从云向阳手里接过女孩,她这么一抱才发觉女孩轻若羽毛,轻飘飘的好像一折就断,轻轻皱眉抱着女孩回屋照顾她了。

云向阳这才叹了口气,擦了把脸准备会宅子换套新衣裳。

“干爹,你回来了!”伊水脚步急过来高兴道:“婉婉天天念叨你呢。”

“她到底是念叨我还是念叨她的话本子呢!”再也没有比他更了解自家闺女的人了,揶揄一顿倒是让伊水有点不好意思,上前接过箱子道:“干爹,你先去换换衣服吧,身上还有血呢。”

“嗯。”云向阳点点头,刚要进去就看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叶素榕,少年面容白皙,一双紫色眼瞳清清冷冷很是惊艳。

“新来的住户吗?”云向阳冲他笑笑道:“眼睛很漂亮,叫什么名字?”

叶素榕不是没有想象过梅香的爹爹是什么样子,见了真人才发觉比他想象中要普通许多,父女两性子也差不多,夸他的话都是一样的。他抿抿嘴,有些拘谨道:“来了一月多了,我姓叶,叫叶素榕。”

“是吗?”云向阳看出了他的拘谨,伸出大手揉揉他的头发,柔和了坚硬的眉目,“好名字。”说完又拍了拍他的头回屋子换衣服了,留下叶素榕愣怔的摸了摸头顶,到底是父女,那双眼睛和梅香一样,都非常的清澈温暖,让他很是向往。

伊水隐晦的白了他一眼,提着箱子进去了。

梅香果然跑得很快,不一会就带着引路人来了,只是把她累得够呛,喘了半天喝了大半壶凉茶水才缓过来。

“怎么样?”见忘忧从屋子出来,她擦了擦嘴问了一句。

“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饿昏了。”忘忧依旧带着白惨惨的面具,坐在一旁道:“胳膊上有很多被刀子划伤的伤口,新的旧的都有,抹了药应该没什么事。”

林杏芳也撩开帘子出来了,看着云向阳轻轻道:“这女孩是怎么了?”

云向阳叹了口气说道:“回来的时候遇见的,倒在竹林里,估计是进来村子的,结果在其中迷了路,我见她还有一口气就把她带回来了。”

村子外有引路人布的阵法结界,只有他想把谁带进来才能进来,其他人若是没有他的引路,便只能在阵法里徘徊直到自己再走出去,这件事只有他本人知道,不过昨天晚上,叶素榕也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心思万千。

“不过那女孩的血倒是奇特的很。”忘忧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好似没有骨头一般柔软,“香灵血,此血可以让人延年益寿,得道升仙,常常被当作药引子,罕见的很。”

“人血怎么能让人得道升仙?”梅香轻轻皱鼻。

“谁知道呢?”他摆动了几下脖子,隔着面具众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拥有这种血的人生下来就被当做瓷娃娃养着,整日吃的都是珍稀药材不说,泡的也是珍贵药水,等到一定年纪后就被人杀了做药吃。据说这血能净化污秽,洗去一身孽缘业障,从而变得气运极好。修仙人若是吃了便可被天道包容,修炼路途一帆风顺,无论杀多少人也不会被天道发现。”

“怎么这样?”林杏芳惊讶的捂住嘴,怪不得那小女孩轻轻飘飘,浑身轻的好像只有骨头架子一般。

梅香也是因为惊讶微微张着嘴,随后才有些生气道:“人血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伊水也点点头认同道:“实在是太过荒谬。”

“这我就不知道了。”忘忧无赖摊手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因为拥有香灵血的人血香而色淡,那女孩血描述怪像的,我也就是随口一猜罢了,说不定不是呢。”

“忘忧!你没事不要说这些吓人的话呀!”梅香跑过去跟他闹着玩,忘忧一边躲一边笑着道:“哎呀,说不定是有人夸大了措辞嘛!”

两个人闹作一团,坐在旁边的叶素榕却并没有表面那么冷静,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想起昨晚引路人告诉他的话,说不定今天这番话,他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叶素榕握紧拳头,垂下眼睫遮掩起所有情绪。

……

大约傍晚的时候,女孩醒了。

忘忧交代了伤势,又留下几瓶药便施施然回去了。只剩下林杏芳和梅香留下来照顾昏迷的女孩,云向阳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待在这里,就拽着伊水跟刘伯唠嗑去了。

叶素榕百般无赖的靠在窗户外,看着梅香在里面照顾着昏迷的女孩。

“你怎么还在这?”梅香刚喂了些水给昏迷的女孩,她嘴苍白起皮,干干涩涩的,于是梅香就拿了水一点一点润着她的嘴唇。

“站在这里不无聊吗?”

叶素榕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趴在窗沿上,枕着双臂歪头问他话,看上去既柔软又娇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净的能映出他的影子。

“我无事可干,就是去别处也只是一个人。”他扭头看着她,声音小小道:“我就想待在你身边。”

梅香眨眨眼睛,下了软塌从一旁的果盘里拿了两个脆果,递给叶素榕道:“一人一个,吃吧。”

叶素榕接过果子,他是发现了,梅香嘴巴真是一刻也不停,只要得了空闲必定是要吃上几口,每次吃起来脸颊鼓鼓很是可爱,像只小松鼠似的。

手里的脆果红溜溜的,叶素榕咬了一口清脆香甜,不知怎的突然耳边又想起来伊水“婉婉婉婉”叫个不停的模样,到底是魔音绕耳,伊水实在是太毒了。

“婉婉。”他没绷住叫了出口,梅香应了一声,问他:“怎么了?”

“啊?”叶素榕反应过来,红晕从脖子上蔓延,不一会整张脸都变得红了,干干巴巴道:“不是、我、我……”面红耳赤急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也是,毕竟婉婉是梅香的小字,一般小字只有家人和亲密的人才可叫的,他们不过是朋友关系,他这样太过唐突了。

“怎么了?”梅香奇怪的看着他,咬了一口脆果笑眯眯道:“我挺喜欢你叫我小字的呀,以后就这么叫吧。”

见她这样随意,叶素榕也不好再扭扭捏捏,只是咬着果子眼神飘忽的不看她,哼哼唧唧半天才细细叫了一声。

“婉婉。”

“在呢。”梅香对着他笑。

笑的叶素榕大半天脸上的红也没下去,垂着眼眸心不在焉的啃着果子,时不时偷偷看她几眼,被梅香发现又猛地把脸扭到一边掩饰。

就这样聊几句梅香就给昏迷的女孩润润嘴唇,脏衣服她也和林杏芳一起给换成干净的衣裳了。女孩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瘦的骨头突出整个人薄的像张纸片一样。

不知道第几次喂水的时候,女孩睫毛轻颤了几下,便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十分美丽,像大海一般深邃幽暗,只是没有一丝亮光。

“你醒啦。”梅香凑过去端着茶水道:“要喝点水吗?”

女孩只是愣愣的盯着床顶一动不动,甚至眼睛也是过了好久才眨巴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梅香在一旁问道:“你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

然而问了之后女孩仍然没有动,眼神空洞面色憔悴,梅香发现她的眉眼十分深邃,有一种浓浓的异域风情。只不过她瘦的几乎要变形了,双颊下陷,颧骨突起,面无生气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很像忘忧做的傀儡人,甚至那些傀儡人看上去都比她有生气。

“怎么了?”叶素榕见坐在床边半晌没动,忍不住趴在窗边问道。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梅香蹙起眉头,小心翼翼碰了碰她,见她没有抗拒随即一只胳膊穿过她的肩头,把她轻轻扶起来道:“喝点水吧。”好在她很瘦很瘦,梅香毫不费力的就托起了她。

茶杯碰在她嘴边,她也没有变化,仍然是毫无生气的面容,无论梅香怎么想要让她喝水她都不为所动。无奈梅香只得轻轻地用扶着她肩头的手慢慢的安抚她,随后在她耳边软软道:“把嘴巴张开。”

只见她慢慢把嘴蠕开一丝缝隙,梅香见罢缓缓把水送入口中,见她开始吞咽才松了口气,随后又喂了几口水就把她放躺在床上,依旧是空洞的眼神,只不过因为喂了水的原因,嘴巴看上去水润了些许。

“还好吗?”叶素榕撑着窗沿伸头往里看,但又不太好意思,垂着眼眸时不时往梅香背影一瞥。

“能帮我盛碗粥吗。”梅香转过来,爬上软塌跟叶素榕脸对脸道:“我见她状态不大好,顺便帮我把杏芳婶婶也叫来……还有忘忧!”

梅香挨得近,两人几乎要鼻尖对鼻尖了,叶素榕往后退了退,摸了摸鼻尖道:“引路人大约一会儿就来了,上午他走的时候说晚上还会来,我先去盛粥。”说完急急忙忙就跑走了。

梅香见他跑远了才回头看躺在床上的女孩,她眉目深邃,比起其他人来说五官好似更浓烈张扬,可是她却死气沉沉的,一头微卷的长发黑的发蓝,很是好看,可惜却有些干枯粗糙,让梅香很是叹息。

梅香上前握住她的手,等到叶素榕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忘忧,梅香见到他就起身道:“忘忧,她有些奇怪。”

“怎么了?”

“她醒了,但是话也不说也没有什么反应。直愣愣的盯着前面眼珠动也不动,我让她张嘴她才张嘴喝的水。”梅香接过叶素榕手中的粥,林杏芳帮忙扶起女孩,梅香尧起一勺米粥,吹了吹随后对着女孩轻柔说道:“张开嘴吧,喝粥了。”女孩才慢慢的张开嘴,梅香小心翼翼的把粥喂进去,她吞咽的时候也必须有人扶着她的下巴咽下去,不然米粥就会从她嘴里流出来。

“她好像一具空壳似的,没有多余的反应。”梅香一边说,一边喂了她小半碗米粥。

忘忧上前看了看,扫了一眼又掀开她的眼皮,眼神空洞,他说:“癔症了,估计是被吓得麻木了。”

“这怎么办?”林杏芳有些担忧。

忘忧摇摇头道:“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只能给她吃点安神药稳住心神,主要是她现在封闭了自己的精神,只有等她自己打开了。”说完她拍了拍梅香的头道:“让她走出自己的内心就好了,这点事小梅香可以做到的。”说完他放下几瓶药,对着两人道:“她现在心神不稳,估计晚上会做噩梦,得需要人来照顾。”

“我来吧。”林杏芳半搂着女孩道:“刚好她也住在我这,我也没什么事,可以照顾着她。”

“我也可以!”梅香往前凑凑道:“我会来帮杏芳婶婶的!”

“好好好。”林杏芳笑着柔柔道:“小梅香现在就去吃晚饭吧,你都帮忙照顾一下午了,不饿呀?”

刚说完梅香的肚子又发出了一阵声音,惹得她面色通红,随后便和忘忧叶素榕出来了。林杏芳已经把晚饭摆出来让他们吃了,几个人也不客气坐下来就要开吃。

“小梅香,杏芳是不是酿得有杏子酒啊?抱来一坛我尝尝。”忘忧把脸上的面具拨到一旁,露出那张妖媚的脸对着梅香抛媚眼道:“突然想喝了,帮我问问杏芳成不成。”

“好,我帮你问问去。”梅香拿了个脆饼就一蹦一跳地跑了。

见她走远了,忘忧这才眼珠一转,睨着叶素榕道:“看到什么了吗?”

叶素榕知道他问的什么,点点头说道:“那女孩周围有一股又黑又浓的雾气,让人很难受。”

“是怨气。”忘忧支着下巴,懒洋洋道:“那女娃娃估计受了不少折磨,怨气那么冲也挺少见的。”

叶素榕抿抿唇,浓密卷翘的睫毛掩盖住他眼里的情绪,“婉婉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

梅香抱着一小坛杏子酒回来了,由于是果子酒浓度不怎么高,连梅香也喝了点,但到底是酒她又不耐喝,几口下去便脸蛋嫣红,大眼睛湿湿润润的看着叶素榕,就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傻笑。

“得,这丫头这点就是没变,一点也不耐酒。”忘忧捏捏她细腻的脸蛋儿,对着叶素榕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小梅香就交给你了。以后没事来山上找我,锻炼锻炼你那白条鸡的身子,弱的跟什么似的,我一指头都能摁死你。”

这说的是实话,叶素榕虽然不服气但也没傻到跟他对着干,只能憋着一口气点点头看他走远,才放松下来,看着对他傻笑的梅香心情好了几分,也趴在桌子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干净的映出来他的身影,好似雨后青草的芳香一般让他有些怠惰了,梅香冲着他笑呀笑,露出的梨涡像是要甜到他心里。

叶素榕忍不住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对着她轻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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