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般说着,但与范无救对话那人的行为似乎并不是这样,因为正当范无救打算开口的时候,他脚下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出现了异动……
异动的开始是从声音显露出来的,一阵阵令范无救头皮发麻的冻裂声传入范无救的耳朵,紧接着,范无救便发现自他脚下开始的水面正在急速的冻结。
这整个过程几乎只花了片刻的时间,再定睛一看时,先前还涌动的水面此刻已经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与此同时,凛冽的寒气不住的从冰面上升起。
对于此举动作,范无救显得有些闹心,他皱了皱眉头,继而来到了冰冻住的海面上,敲了敲厚实的冰面而后严肃道:“你是认真的?”
短时间内,冰面下并没有任何的回应给予范无救,而与此同时,一具磅礴的暗影正在范无救的脚下巡游,那家伙太庞大了,范无救跟那个身影比起来简直就太渺小了,整个就人和鲸鱼的差别。
“你这样做算是在挑衅我么?”
见冰层下面半天没有回应,范无救继续质问道,他很讨厌这家伙的做法,他更痛恨有人对他出尔反尔……
许是听多了范无救的传奇,冰层下面的那家伙在巡游几圈后出于对范无救以前手段的恐惧,最终还是选择回话,片刻后,它颤巍道:“范尊、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安全一些,万一……我是说万一,您是想要我的命呢?要知道,见过您的人大多都没个好下场……再说了,我哪里知道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范无救听着脚下传来的磅礴声音,不禁冷笑一声,“那你还敢跟我玩心眼?我就是要你的命你也得硬着头皮把脖子伸过来?”
“躲?你觉得你能躲得了么?你以为现在还是上次的黑水河之役?”
范无救的话,令冰层下无言,那个磅礴的身影显得有些慌乱,似在水下坐卧不安,开始乱窜起来,一个闪身便带起一片巨大的暗影。
范无救见此也并不心急,只是瞧着那个身影,而后拖着枯槁的身躯在冰面上选了个位置端坐了下来。
其实范无救不曾发现,冰层下的那个磅礴身影正好在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圈,而范无救正好坐在了那阴阳眼处。
坐定后,范无救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又道:“冰之领域?半神修为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卖弄?”
“你当真以为你躲在冰层下我就动不了你?”
“你可还记得黑水河一役中的那位真神?就封号“黑天魔神”的白起?他被我灭了神魂后变成了黑蛇,现在可还是你的邻居呢?也住在这黑水河畔!”
…………
范无救的话,无形中压得冰层下的暗影踹不过气来,终于,在范无救喃喃自语的一段时间后,冰层开始逐渐消融了,末了,只留下范无救脚下的那一块巨大浮冰托着他本人。
而与此同时,平静的黑水河河面突然被撕开了一道无比巨大的口子,继而一头沧龙的头颅露出了水面。
它还是自己出来了,森寒的目光不怒自危,巨大的菱角的四周是如冰晶般的龙羽,让人感觉深处九幽,灭世般的龙威几乎都要冻碎了眼前的这一片空间。
这便是刚刚一直在与范无救对话的“暗影”?
而顷刻间,惶惶龙威开始散发开来,那是一尊极具威严的龙首,其高度,甚至有三座墓碑那么高,要知道一座墓碑可有几丈的高度,然而它几十丈长的身躯还潜在深水之中呢。
而范无救此时瞧着那异兽的面部,庞然如天尊,但他却不惶恐,反倒是那龙首,整个显得无比的恭敬。
“任凭大人处置!”
见到范无救,那沧龙整个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显得唯唯诺诺。
但范无救并不在乎龙神的卑微,他只是撇开目光瞧着远处的范淮,过了许久,才悠长道:“你觉得如果一个少年有梦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推他一把?”
沧龙一脸懵逼:“大人你的意思是?”
范无救此刻变得有些感伤起来,道:“吾儿范淮天生命运多舛,我的意思,今后还望你务必得在危难时刻多多帮衬于我儿范淮。”
“就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您是向我来讨债的呢?”
“不过……既然有您在,这哪里用的到小龙我啊,大人,您这是折煞我了!”
“别墨迹,我恐也没几日可活了,多的话也就三五天,少的话兴许就在明天也是说不准的。”
“什么?阎王也会死?”沧龙有些纳闷!
“小龙啊,你话有点多啊?偏移话题了昂!”
“错了、错了,阎尊,小龙一定竭尽全力!”
“是么?你要如何个竭尽全力法?是否能先证明给我看看?”
范无救有些质疑的瞧着沧龙。
沧龙显得有些惶恐,这……叫它咋证明啊?
范无救看出了沧龙的窘迫,“要不?我给你个选择?”
这话一说,顿时,那沧龙只觉得后脑勺发寒,它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范无救即便是在看到龙神卑躬屈膝的样子时也依旧是一脸的冷漠。
“世人皆知我范无救有个规矩—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小龙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
再次回复范无救时,沧龙整个磅礴的身躯几乎都颤抖……
“我选第二个选项……”
这一次,不等范无救继续把话说完,那沧龙便开始抢答了。
范无救见此嘴角抽了抽,露出一道阴诡的笑,那时,他喃喃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来、乖乖把脸伸过来,我希望呀,你永远记得这次是你自己选的!”
…………
以范淮的视觉,他是看不到前方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的,他就只能听到和感觉到一些事儿的发生,比如说整片黑水河在那一刻像是被人给翻了个底朝天,那大浪一波接着一波的,仿佛像是有人在拿着定海神针搅海。
而与此同时,某种不知名的兽号声时有响起,仿佛是魔鬼在地狱里哀嚎。
…………
次日,微凉的海风吹醒了范淮,醒来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激的他胃里一阵翻腾,不过令他奇异的是,他丝毫不觉得冷。
要知道,北境的天气未曾有一天有让范淮感觉到温暖过。
北境的天,只有透骨的寒,扎心的凉。
“我是在哪儿?”
“我记得昨晚……我好像是被浪打进了黑水河……然后我就没意识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既然还有意识,那就证明自己还未死,范淮开始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他下意识的睁开眼,可是,不知是何原因,范淮只觉得眼皮很重,无论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范淮就像是一个睁着眼睛的瞎子,周遭是无尽的黑暗,除了那股包裹自己全身的暖意,他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母亲?”
镇定了片刻后,范淮再难抑制,整个人几乎癫狂起来,因为隐约中他好像感知到了那个声音,那个令他一世难忘的身影。
只有她,才能令我感到这般温暖,一定是的……一定是母亲……
心之所想,情难自已,那刻,范淮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达出去,因为一直以来没有哪一天范淮不在想着去抓住那个身影。
然而就在范淮近乎疯狂时,一只大手将他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事实是,刚刚的场景,明明是有人拉了范淮一把,但范淮却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近乎真的那种。
曾几何时,范淮每天都会做那个噩梦,他深深的记得,某个黑夜,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两名身材高大的刺客把正在熟睡的范淮从他母亲怀中拉走。
那种感觉范淮这辈子都忘不了,也正是那个时候,范淮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
此情此景让范淮把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当做是梦了!
…………
“抽什么疯?这娃子莫不是被虐待傻了?”一个成年人粗暴的将范淮砸在了地上。
范淮惊醒,发现自己也能睁开眼睛了,此时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聚龙湾的浅滩上。只是视线有些不太清晰,入眼几乎一片红,他试着用手去擦,却发现那血色更浓了。
“你说你,跟一孩子叫什么劲,他够不容易了!摊上范无救这样的父亲。”
正在这时,另外一名成年人的声音想起,与此同时,范淮感知有脚步在向自己靠近,末了,放了一桶水在自己跟前。
“快洗洗吧!范淮!”那是一个很温和的声音。
范淮匆忙用水摸了一把脸,这次他看清楚了,整个浅滩一片狼藉,自己的前面有两名高大汉子,一个满脸不忍,一个眼带不满的正瞧着他。除此之外,还有几名年纪和范淮差不多的少年,皆用害怕的目光瞧着他。
“昨晚我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范淮很是疑惑,忽然一阵凉风刮来,令范淮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
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范淮全身上下均被血污覆盖,看起来着实吓人。
“范淮,别想太多,赶紧回家去吧,免得着了凉就不好了!”旁边一名大汉见着不忍,便一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范淮穿上一边劝着范淮。
范淮目送着那些好心人的离去,嘴边的谢谢始终没有说出口,毕竟他还没缓过神来。
狼藉的浅滩、风平浪静的聚龙湾以及满是残屑的海面无不昭示着昨晚聚龙湾海面的波涛汹涌,可是这些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数的疑问让范淮找到了刚刚的水桶,从桶里的水面范淮看到了被血腥覆盖的自己,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头部、手臂、双腿及胸膛中皆被画有古老的符文标识。
“昨晚,范无救、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这种符篆标识范淮早有见识,只是那段回忆,范淮刻骨铭心、锥心刺骨,实在是令他终身难忘。
如今,这般诡异的标识再度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范淮心中所有的恨都被激发了出来。
“啊~”
一瞬间,范淮变得狰狞起来,与此同时,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水桶。
范淮恨这所有的一切,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承受者?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拿罗盘的斗篷老者如此、母亲如此、如今连范无救也是如此。
桶子滑落两圈,最终滚进了一旁的血坑里,范淮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昨晚一整夜都被泡在这浅滩上的血池里,而刚刚他是被人发现然后给拎出来的。
“范……无救!”
明白了这一切后,范淮终究还是无力的跪倒在了血池边儿,他脸上躺着血泪,手心握着流沙。
…………
而相较于范淮的过激反应,范无救倒显得麻木不仁,只是远远坐在码头看江,与此同时,嘴角抽了一下,邪恶道:“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