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烈日当空。
蒂卫家私集团。
作为本市屈指可数的大企业，职工人数高达数万。
在高高的围墙里面，随处可见员工辛勤的身影。
他们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也有部分年轻人，他们的青春无处安放，他们迷茫，不知所谓的工作着。
排列有序的铁皮大棚厂房里，随时响起领导的呵斥声。
此刻，集团南门人山人海，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追梦者，他们兴奋的脸上布满了汗水，他们的憧憬的眼神时刻关注着厂内的情况。
陈遥遥等人在人群中，很是惹人注目。
突然，门卫处的大门缓缓打开。
十个保安有序地站成两排，保安队长和人事部人员走了出来。
保安队长看了看正在等待面试的众人，道：“大家安静，拿着你们的身份证，排成两队跟着我进来！”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面试筛选后，有的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有的满脸欣喜的等待着分配宿舍。
“总算通过了！”陈遥遥终于松了口气，这次面试，她志在必得。
她的目光看向那些来自各地的人，只见他们也在看着她们，或许是即将成为同事，众人的目光都很友善。
下午五点，
他们缓缓走出集团大门。
聂小凡看着夕阳，张开双臂道：“终于可以搬进来了！”
聂小新笑道：“总算搞定了！”
陈勇看着手里的饭卡，道：“这就要上班了！”
安琪看了看他们，沉默不语。
陈遥遥看着安琪，叹了口气，道：“你们三个是在同一个宿舍真好，我和安琪的宿舍是分开的，安琪都不开心了！”
闻言，聂小凡走到安琪身边，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道：“没关系，宿舍只是睡觉而已，其他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的，没事哈！”
陈遥遥道：“对啊，安琪，没事的！”
安琪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出来以后，有的事情，我是要自己面对的，我也该独立了，我只是有点紧张！”
陈勇道：“别说你紧张了，明天就要上班了，我都有点紧张！”。
陈遥遥看了看他们，披肩的秀发随风飘动，作为“带头大姐”的她，此刻她终于稍微安心了，最近她总为他们的工作担心，不论如何，她是把他们带进工厂了。
傍晚，他们拖着行李箱各自走进宿舍，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床位。
宽敞的宿舍里整齐的摆放着二十张铁架床，每张床设有上下铺，每个宿舍一共是四十个床位。
这样的宿舍有许多，里面容纳了中低层干部和底层的员工。
宿舍里，有部分夜班的工友正在休息。
聂小凡轻轻地铺好床后，他们又洗漱区看了看，那宽大的洗漱区，几根铁水管横空交错，每根水管上，相隔两米就有一个水龙头，在最中央的处，有个水泥砌成的水池，是方便洗衣服用的，在天然的时候，有的员工也在里面游泳。
回到宿舍，聂小凡和聂小新躺在床。
陈勇和陈遥遥以及安琪出去生活用品。
傍晚，宿舍区的小公园里。
陈遥遥和陈勇拿着几套不锈钢饭盒和饮水杯走了过来。
“一人一套！”陈遥遥笑道。
安琪道：“谢谢姑姑！”
陈勇道：“走吧！去食堂吃饭！现在他们都吃完去加班了，咱们不用排队了！”
聂小凡看着冲冲忙忙赶去加班的人们，眼神有些慌乱。
夜里，宿舍里鼾声四起。
聂小凡睡不着，他又不能说，一夜煎熬至天空蒙蒙亮。
新的来临了，这是他们入职的第一天，他们八点在操场集合。
人事部的几个员工在陪着他们，等待着各部门的科长来领人。
一会儿后，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一个漂亮的人事不文员道：“科长，这几个都是你那边的人，你带走吧！”
“好的！你们辛苦了！”
科长笑了笑，
文员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科长带着众人来到车间办公室。
随即各个小组组长带着班长到办公室领人离开，聂小凡和聂小新以及陈勇被安排在同一个部门同一小组，看着这样的安排，他们的心里暗自庆幸。
但是，随着在车间不断的深入，车间那到处飞扬的木灰，渐渐模糊了他们的视线，那短暂的庆幸变成了郁闷。
看着同事们被木灰包裹着着身躯，他们的服装和口罩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素来爱干净的聂小凡三人面色渐渐沉重。
转眼间，聂小凡和陈勇被安排在砂磨组二班，聂小新被安排在三班。
整个砂磨组有五个班，每班大约四十人，二班和三班之间只隔了一条黄油漆线，此时黄线已经被木灰淹没。
“口罩戴上！”
他们接过班长递过来的口罩后迅速戴上。
班长看着他们的样子，道：“我们磨砂组灰尘比较大，习惯就好了！我叫王保牛，是砂磨组二班班长，你们只要好好听话，努力做事就好，工作上和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接着班长向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道：“技术员，过来！教教这两个新人！”
转眼间，技术员给他们灌输着各种打磨机，各种粗细纱布运用和技巧。
聂小凡和陈勇听得一知半解，云里雾里。
“这样吧，打磨机这样拿，你们拿着，都拿着，我说，你们做！”
“嗯！”
聂小凡和陈勇用心地学着，在技术员耐心的教导着，一个小时后，他们投入到简单的工作中。
班长和技术员暗自在旁边观察着。
聂小凡和陈勇做事很慢，但是认真的工作态度得到班长的点头称赞。
班长道：“你们刚来，做得慢点没有关系，做好每一个产品就行！”
聂小凡和陈勇不约而同地大声道：“谢谢班长！谢谢技术员！”
“别那么大声！”
“我们戴着口罩，怕小声了你们听不到！”
技术员露出大哥般的笑容道：“好好学习吧，以后还有很多要学的！”
同事们纷纷侧目，眼睛里蓄着笑意。
一个眼睛仿佛会说话的中年妇女道：“两个小帅哥长得那么阳光帅气，怎么会分到这个部门来！”
班长道：“别说话，做你的事！”
所有人不再说话。
一个钟后，班长和技术员都不在，聂小凡停下手里的风磨机，目光搜寻着聂小新的位置。
只见一个中年人在指导着聂小新做事。
“小帅哥！咱们这儿可脏了，其他部门干净很多！”那个眼睛放佛会说话的中年妇女又道。
聂小凡转头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道：“姐姐，我们也不知道，人事部分配的吧！”
一个浓眉汉子道：“灰是大了点，不过可以学技术，回家自己开一个小加工坊也不错，工资还比其他部门高一点！”
陈勇道：“以后劳烦各位哥哥姐姐们多多照顾！”
汉子又道：“没事！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
聂小凡道：“怎么上班都没有凳子坐的？站得脚疼！”
一个年纪和聂小凡相仿的女孩道：“谁说不是呢，我刚来时脚都肿了！”
一个大约二十岁的男生看了看他们，道：“别说了，班长过来了！”
众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中午下班时。工厂分三批下班，每一批间隔半个小时，他们只是半个钟的用餐时间，用餐后又要接着打卡工作。
聂小凡和陈勇找到聂小新，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食堂。
他们看着饭盒没有动过，知道陈遥遥和安琪还没下班。
聂小凡吃完饭还没见到安琪，他不知道她们在哪个部门，是不是跟他们一样脏累，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转眼便到了上班时间。
聂小凡看着陈勇道：“去帮她们先把饭菜打好吧！”
陈勇道：“好啊！”
聂小新道：“我去盛饭！”
聂小凡和陈勇来到取菜窗口，保安看了看他们的饭卡，道：“你们已经吃过了，不能再打菜了！”
聂小凡看着饭卡上所对应的日期午餐一栏中画了一笔。
他明白了，连忙诚恳道：“大哥，我用晚餐的用餐资格打菜，我晚上不吃了，我表妹还没下班，她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我的先帮她打好菜，省的她排队！”
保安和打菜阿姨呆呆地看着聂小凡和陈勇。
陈勇道：“我也要帮我姐姐打菜，我晚上也不吃了！”
保安看了看厨房窗口内打菜的阿姨，问道：“阿姨能给他们打么？”
阿姨道：“行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聂小凡道：“谢谢阿姨！”
保安看着聂小凡的样子，那阳光的脸庞让他想起在家上学的弟弟。
打好菜后。
陈勇有些郁闷道：“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聂小凡道：“再说吧！”
三人把饭菜放在放饭盒存放处后打卡上班去了，迎接他们的又是没有凳子的吃灰上班时间，这一次，他们要到晚上八点才能下班。
刚进入车间后，聂小凡和陈勇被安排到组立部门返工。
看着那堆需要返工的实木高档桌板，每块大约三十斤的样子。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钟的时候，组长过来看了看，不悦道：“你们花了一个下午时间都在干嘛呢，这返工的等于没返，你们看，这上面砂纹都还那么明显，你们在干什么！眼睛看不到啊！”
聂小凡和陈勇一看，确实还有一些木纹没有处理掉。
聂小凡疲惫道：“抱歉，我们再返一次！”
组长看着他们疲惫不堪的脸色，转身走开了。
二人看着组长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返工。
就在这个时候，组长突然转身看着他们，道：“收拾一下，去结合了！快点，还要不要下班！”
“哦！好的！”
聂小凡和陈勇来到车间操场集合时，大部分人已经排队站好。
聂小新站在队伍边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聂小凡和陈勇快速跑到聂小新身边，等待他们的是组长点名下班。
随着厂区喇叭的响起，浩浩荡荡的工人从各个厂区涌出。
下班后，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到达食堂。
对于聂小凡等人来说，这是他们又累又饿的一天。
聂小新打好菜后，看着他们两个坐在食堂角落里，无精打采的样子，犹如两个病人。
聂小新端着饭菜走向他们，他打了很多饭和汤，因为饭和汤只要不浪费是随便吃的。
“一起吃吧！菜不够用汤泡饭！”聂小新看着他们道。
聂小凡看着聂小新，道：“你吃吧！这汤跟白开水似的，怎么能泡饭！”
聂小新道：“好过没有吧，随便吃点啦，能吃饱就行了嘛！”
陈勇吞了吞口水，道：“不饿！”
此时，饭堂里走进两个漂亮的少女，她们干净的脸庞和高挑的身材瞬间洗刷着工友们疲惫的眼神。
她们打好饭菜后，朝着聂小凡三人走了过去。
“三位帅哥，不给美女让座吗？”
陈遥遥站在他们身后笑着。
聂小凡转头看着她，道：“姑姑，你们终于下班了！”
三人起身给两位让座。
“来！你们两个坐中间！”陈勇道。
安琪和陈遥遥坐在聂小凡和陈勇中间。
聂小新看着他们饭盒里的菜，疑惑道：“你们怎么才那么一点菜！”
安琪笑了笑道：
“我们不想排队，到最后才来，没想到到最后没有菜了！”
聂小凡道：“你们真是脑壳有问题，吃饭还不积极！”
陈遥遥看着陈勇和聂小凡，顿时恍然大悟。
“抱歉啊，小凡！你们是不是还在等着我们多打点菜呀！”陈遥遥愧疚道。
聂小凡道：“本来是那么想的，不过现在不用想了！”
安琪道：“吃我的吧！”
聂小新道：“一起吃吧，不够就用汤泡饭！”
陈遥遥掏出五元钱，道：“真是麻烦，你们两个拿这五块钱出去吃东西吧！”
聂小凡看着那五块钱，道：“什么麻烦啊！你们吃饭就是不积极嘛，说错你了？我太累了，我不想出去，再说五块钱我也还有！”
陈勇接过钱道：“我去！我都快饿死了！”
聂小凡道：“没出息！唉，你晓不晓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精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聂小凡说完后，立即用汤泡着饭，大口大口的吃着。
“你是嫌我给少了么？”
陈遥遥看着聂小凡，她有些生气了。
聂小新微微一笑，道：“吃饭吧，他不是嫌少，他是脑壳被门夹了！”
聂小凡瞪了聂小新一眼后，低头大口吃着。
陈勇摇了摇头，也用汤泡着米饭。
谁也不再说话，都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安琪看了看聂小凡，她知道大姑父家很穷，他们全部的经济都用于生活和培养孩子，他们无力建房，和二姑父家一直住在外公还在时建造瓦房里，大姑父家一家五口，二姑父家七口，拥挤和窘迫让孩子们养成强烈的节约习惯和敏感的自尊心。
聂小新和聂小凡不是亲兄弟，他们爷爷是亲兄弟，但是，在所有的堂兄弟中，他和聂小凡感情最好！
他从自己的饭盒里弄了些菜到聂小凡的饭盒里。
吃完饭后。
聂小凡看着安琪，道：“你们被分到哪个部门啊？累不累？脏不脏？同事好相处么？”
安琪道：“我在第五厂区，喷漆部门的一个彩绘小组！”
陈遥遥看了一眼聂小凡，道：“我在包装部，不脏，但是很累！”
聂小凡看了一眼陈遥遥，道：“工作嘛，哪能不累！”
陈遥遥翻了翻白眼，道：“你说啥子都对！”
聂小新道：“你们上班有凳子坐么？”
安琪和陈遥遥异口同声道：“没有！”
陈遥遥又道：“你们在哪个部门呢？”
聂小凡眼里充满无奈，道：“磨砂组，灰尘满天飞！吃灰都能让我们三个长胖的部门！”
陈遥遥道：“不是吧！你们三都那么惨啊！”
回到宿舍后，聂小凡洗完澡回来看到陈勇在吃从家里带出来的零食。
聂小凡道：“你这个吃货！能不能洗澡后再吃！”
陈勇道：“人活着，吃不就是第一重要的事么！要活着就得填饱肚子！晓得吧，洗澡不是最重要的事！”
他顿了顿又道：“你在饭堂为什么要拒绝我姐给的钱啊！”
聂小凡笑道：“你傻啊！钱能那样花钱吗！不过她说我们麻烦，你觉得我们麻烦吗？”
陈勇道：“我觉得你很麻烦！”
“滚！”
聂小新洗澡回来后了，躺在床上，看着房顶的铁皮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