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也没想到会遇上牛小甜，他对燕九歌的敌人同样没好感，但对方是皇后，他也只能恭恭敬敬行礼。
脚下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牛小甜借着道免礼的间隙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却发现李乘风似乎连眼角眉梢都写着颓丧二字，“你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李乘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突然愣住。
实际上牛小甜问出口也后悔了，虽然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太容易招人同情，好好的七尺男儿垂头丧气活像是被拔了毛的鸭子，可这是燕九歌的人，要关心也轮不到她。
然而现在李乘风被她叫住，走也不是答话也不是，只能这么在原地干站着。
气氛忽然就尴尬了起来。
牛小甜只好硬着头皮把这桩闲事管到底，“本宫管辖六宫，如今你既然随你家小姐住在宫里，有事向本宫禀明便是，本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半句不离本宫，牛小甜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心里无比怀念做闲散王妃的日子，面上却只能继续端着庄重娴雅的架子。
她更没想到李乘风会一五一十把事情在她面前说出来。
李乘风开口的时候，她有种打断对方，然后告诉他自己只是客气一下不必当真的冲动，但是听着听着，牛小甜转圜在舌尖的话就说不出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家乡，父母，甚至是亲人这样的字眼，牛小甜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前世种种，脸上的哀戚之色愈发明显，身旁的女官狠狠剜了李乘风好几眼，扶着她的手臂轻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牛小甜对自家美人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既然是往事，娘娘又何必给自己徒增伤感呢，您若是觉得闷了，明日奴婢陪您.......”女官想说陪她出宫去逛街，像以前一样吃吃玩玩，但是牛小甜的身份到底不一样了，女官看了李乘风一眼，又改口道，“奴婢陪您去找陛下。”
“这是什么哄人开心的法子？”牛小甜没忍住笑出声来，“若是指着你哄我开心，这愁云惨淡怕是好不了了。”
牛小甜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女官才放下心来，笑吟吟往她身后退了半步，李乘风面色却十分复杂，他以为与燕九歌为敌的赵凝儿是个阴狠又毒辣的女人，才会激起燕九歌那么多的仇恨。
今日一看，却又不尽然。
牛小甜与女官说笑的样子让李乘风想起燕九歌对婢女的态度，印象里她似乎从来只会打骂，没有说笑。
和自家美人调笑了一番，牛小甜再看向李乘风时，身上多管闲事的因子又开始躁动起来，“这不是什么难事，本宫在京中有不少宅子，虽然没住过，但都是陛下给的，想必不会太差，本宫回去便命人将地契给你送过去，你赶紧出宫去安置老人家，若是赶不回来，今晚便留在外面陪陪他们。”
“多谢皇后娘娘。”李乘风深深一拜，竟然红了眼眶。
“唉你别......只是一张地契，留在库里也是白白落灰，如今能帮上你，这张地契也算是物尽其用。”牛小甜安慰道，“世人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你高堂尚在，是福气，本就该好好照顾老人家。”
李乘风前脚回到住处，后脚皇后宫中的女官便到了。
地契上是一座两进两出的的宅院，老人家身体不好不便出门，这样的院子住起来正好，无事不出门也能散散步，李乘风看完内容，只觉得手中这一纸地契仿佛重若千金。
女官原本是牛小甜的贴身婢女，心里还记恨着王府外的刺杀，对李乘风自然也没好感，见对方捏着地契不说话，连句谢都没有，她直接拉下脸来，“院中有两名小厮两名婢女，娘娘说人虽不多，照料老人家却也够了。”
转达完牛小甜交代的话，女官转身便走，回到宫中脸色还有些难看，牛小甜不由打趣，“这是谁欠了我们家美人八吊钱，让美人这般生气？”
“奴婢看不惯。”女官见殿里都是牛小甜身边的心腹，才拧着眉道，“那李乘风也太不识好歹了点儿，娘娘愿意援手，是他天大的运气，旁的就算了，奴婢去送地契，他竟然连句谢都没有！”
“我帮他，本来就不是为了那句谢。”牛小甜笑笑，“况且他本是武人，自有尊严和傲骨，如今落到这般境地，想来是燕九歌不肯帮忙，让他走投无路了，那地契放在库里落灰对我也的确没什么好处，不如拿出来物尽其用。”
“可他是燕......”
“李乘风是燕九歌的人，不是燕九歌手中的傀儡木偶。”牛小甜翻着御膳房点菜的单子，翻来翻去觉得没什么意思，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菜名，很长很难记不说，还不能让人从菜名里看出这到底是一道什么菜，她看了一会儿就把单子塞给另一位女官，“让他们看着办吧。”
点单子什么的，不适合她这种享受堕落的人。
再转头，身边另一位俨然已经气鼓鼓成了一只小河豚，她伸手捏了捏小河豚的脸颊，“你要学会看人才是，李乘风其人，即便为燕九歌办事，也不会受制于她，就凭燕九歌那作天作地的性子，李乘风也是迟早要走人的，一张地契对他来说有如救命，对我来说却无关紧要，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哄好了身边的小女官，晚上凤瑾幽从御书房回来，竟然也学会了愤愤不平那一套，他皱着眉想了很久，才想起李乘风是哪个，“既然是替燕九歌做事，有问题就该去找燕九歌，来烦扰你算什么？”
“人家没有来烦扰我。”牛小甜纠正道，“不过是在宫道上遇见了，我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挺可怜，再说一张地契又不算什么，举手之劳便能施与援手，如果换了你是不是也得这么做？”
“朕不会这么做。”凤瑾幽傲娇地偏了偏头，“燕九歌多次算计你我，惹你你快，和她有关的事朕一概不想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