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志辉走了之后,雾隐村很快又迎来一位大学生——方山。方山,中部师范名校毕业生,理学博士学历。刚听到这个名号的人都会以为,这种专业只有顶着厚眼镜、不修边幅的人、不善于言辞的人才会攻读。可现实来的这位,却是一个小鲜肉。那蛋白肌、卧蚕眼、瓜子脸还有温暖的笑容,这样一幅精致的脸庞,不仅耐看还稳重成熟。更为要命的是,他的后脑勺上还扎着马尾。本已是风度翩翩,再加此别具一格,更是像古装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山里来了这样的客人,七贤几个小山村一下子就传遍了,男女老少都躁动了,大家不辞老远地都争着看一眼这位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刚开始,方山对于村民的到访都是一一接待,可时间一长,他自己也顶不住。后来,他转换方式,直接改成接访,村民的到来不再是人情客套,反而是问询和登记。村民们一见话题严肃,拜访量自然就慢慢减少了。这样一来,方山不仅趁机取得了村民的第一手信息,也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
在仔细研究、归纳、总结村民提供的信息后,他主动放弃了先前几位支村的发展方案,决定从山村的实际情况和自己专业入手,为山村培养人才,补齐教育短板。巧合的是,村里已有一位以教育为重的女生在从事同样的事业。这人,就是潺湲书斋的支教老师夏思宇。两人的观点一致,工作重心也一样,因此双方也拥有共同的话题。工作生活你来我往,出双入对,各方面也很般配,村里人私底下都极力看好这一对。
方山的为人和处事都与前面几位极不相同,村长看在眼里,认为这是七贤之福,他定能带领小山村走向变化。因此,他这一次没有麻烦李九天多给些关注。可这样一来,李九天反而不淡定了,他自己多次试着找机会接近方山。可没想到人家出双入对,自己老粘着反而成了电灯泡。换成别人,早就不干这自寻烦恼的事。然而,为了护他周全,李九天也顾不得自己的老脸了。
一天下午,李九天依然不请自来,自个儿拎着酒葫芦醉颠醉颠地上栖凤第找方山。门第大门那里依旧是八字大开,一片寂静冷清,似乎还没发生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他没有喊话,径直走向屋后,那些虚假的繁文缛节他从没放在心上。
“呦!屋外晴空万里,屋内不会是巫山云雨吧!”李九天打趣道。
可安静的屋子里一点回应也没有。
“唉!大学生啊!我今天又有个问题想跟你辨辩,你说是儒家的生死观好还是墨家的生死观好呢?”
安静的屋子依然没有回应,看来,这屋子里此时真的没有其它人在。
“咦!这黑色的叶子是啥?”李九天眼尖,从方山干净的房门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来。
“这香!莫非是鼠曲草。”李九天鼻子凑那嗅了嗅,而后又说:“那这熟得发黑的叶子岂不是芭蕉叶。”
话音未完,李九天猛然看了眼屋内,一字一顿:“天寒过冬节,结伴田间采鼠儿,生地熟地和锅煮,造得乌果拜老爷。”
“老朋友,出来照个面吧!我知道你在里边。”李九天朝着屋内喊了一句。
“都是不请自来,你自便吧!”屋内这时传出一沙哑而又古怪的声音,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广播受到了干扰一般。
李九天胆大,径直走了进去。此时屋内昏暗,一缕阳光单透天窗直射房中映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诗鬼。
“书籍保存对于文化存续的意义在于……..”人身狗头的妖怪抱着书本在默念。
“这莫非是要世界末日了,一只狗竟然在读书,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哈哈!”李九天觉得这现象不可思议,顿时开怀大笑。
可对方连头都不抬,只是低沉说道:“一只狗都懂得看书,那人岂不是要自惭形愧?”
李九天顿时哑然。
“书写得不错,可却有人在旁边败我兴致。”诗鬼合上书本意欲走人。
李九天抢先一步,堵在门口:“别走,你到底想干啥?”
话没说完,房间里瞬间漆黑一片。他还没搞明白是什么状况,四周一下子又恢复了光亮,可眼前的诗鬼却不见了踪影。
“不可能,门都被我堵着,怎么会出得去!”李九天半信半疑。
可门外断然一声高喝:“我已乘风离去,你且自便。”
这时他才相信真给对方逃跑了,可怎么出去的他是一头雾水。回过头来,他想想看看诗鬼躲房间里搞什么鬼,却意外发现桌上还有几本书,瞧那编号,似乎都是一套的,而此时刚好缺了第一本。
“《时之书》!第一次听说,会是谁写的?”
“正是在下。”
李九天扭头一看,居然是那方山回来了。
“你回来得及时,快看看,是不是有本书不见了,刚才有个.....有个村民鬼鬼祟祟,然后急匆匆从你这里跑出去,没来得及抓住。”
“这,我前头只看到你自个儿进来了,在巷口喊你没反应。然后,我跟夏思雨又在大门口聊了好一会才进来的,这时间里并没有人走出去哩,你不要开玩笑了。书,确实是少了一本,可能是哪个村民喜欢就拿去看了,没事,偷书不算偷,孔乙己说的。”
“哦,那就好,我只是担心那人心怀不轨。”李九天无奈说道,而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没事,没事,这里的村民都很热情。来,咱们到厅堂里坐,我泡盏好茶给你尝尝。”
“这敢情是好,老是打扰你。”李九天说完慢吞吞从房里退了出来,眼角的余光依然在搜猎诗鬼的蛛丝马迹。
坐定后,李九天就儒家的生死观和墨家的生死观进行了抛砖引玉,方山似乎了若指掌侃侃而谈。李九天不知是真兴致还是假兴致,在听得津津有味和长篇大论的时候,他的眼光也从没离开过房门。
“嗨,李叔,你也来了吗?”一柔软的声音从旁轻声问候道。
李九天回过神来,发现正是夏思雨在跟自己打招呼,回应道:“夏老师,你也过来做客了?”
“嗯,我刚做完家访回来,路过没事我便来这边转转。”
“夏老师青春洋溢,元气满满,走到哪里,无人不欢喜呐!”李九天说这话的时候饶有别致地看着方山。
方山尴尬一笑,立马转移话题:“夏老师,咱们待会多煮点,让李叔也在这边吃。”
“吃!吃什么?”李九天一脸疑惑。
“晚饭啊!你看看这天色。”夏思雨更是一脸疑惑。
“哎呦喂,我这老糊涂,没想到这么一坐,一个下午都过去了。不行,我得走了,我还约了朋友吃饭。”
李九天提起酒葫芦大声道别,此时的方山和夏思雨怎么留都留不住。送走他后,两人便开始动手准备晚餐。结果,菜熟了,饭还没熟。闲来无事,夏思雨便索性看起书来以打发时间。
“有人借了你的书吗?怎么少了一本!”夏思雨随口一问。
“我也不清楚,李叔他说看到有人拿了。”
夏思雨听完噗嗤一笑,说:“你这书在这村里能看懂的,超不出2个。一个是我,另外一个也就是李叔。要是换其他人拿了,只怕是要成厕纸喽。可惜了我,第一本快看完了,第二本接不下去。”
方山倒是爽朗,直说:“谁拿都可以,只要坚持,多少会有收获。我的功力还不够火候,还不至于写到苦涩难懂,只是内容题材有点另类而已。如果你要看就不用担心,我的电脑里还有稿子,你想看的话用电脑看。”
“不急不急,你这里边写得挺有意思的,值得细细品味。比如周典籍和老子出关、先秦诸国法纪和李斯、东汉独尊儒术和董仲舒。文化的兴衰和传承在这里边有很多新观点和新提法,我几乎都是第一次才看到,让人耳目一新。”
方山听完微微一笑,说:“你喜欢就好,很少有女性能看懂的,更别说是兴趣。来,先吃饭,别待会都凉了。”
夏思雨回眸点头应允,笑靥如花。这一餐,时间很慢,却简单温馨。两人边吃边谈,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出于绅士的风度,方山饭后主动送夏思雨回书斋休息。这一送,时间很慢,却简单温馨。两人边走边谈,短短的路程走出了十八相送的意境。皎洁的月色,光滑的石面,两人的身影在古老安静的巷子里拉得老长,可彼此的心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