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号，隔着一道金属防盗门，两个女人对峙着——门里头，年轻的女人蹲在地下绞着手指，内心挣扎着到底开还是不开。
门外的一个，正是好整以暇抄着手的江启绘。
“磨磨唧唧的，真特娘的烦人。”见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她随口骂了一句，提着最后的耐心道，“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开门，这扇大门可就废了。你可以不信，但是那动静嘛……恐怕就有点大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一！”
“你等等！”听到门外的人开始数数，绞着手指的女人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外头只有你……你一个人了吧？”
虽然是提问，但她并不完全是试探性的，而是有一种感觉，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熟的中年男人并不在外面。
如果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对一个，自己未必就一定会吃亏，“你等等，我就开门。”紧张的女人一面答应着，一面朝厨房里摸索过去。
还好，这里的格局和楼上那家都是一样，厨房有一扇窗户，她很快找到了柜子里的刀架。
女人抽出一把刀来，掂量了一下，菜刀太大。
换一把，砍骨刀，有些重了……她最后选定了一把轻巧的水果刀，转身出了厨房，又回到大门后头。
“你是和他们一伙的吗？”她必须再确认一次。
其实心里想的是，即使手执凶器，如果真打起来，她也未必敢用它伤人的。
也就能壮个胆而已，这辈子，她连条鱼都没杀过。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她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又是个蠢女人。”江启绘无语地一扯嘴角，朝着603黑洞洞的门口笑道，“你说，要是我和他们一伙的，刚才干嘛不告诉我的同伙？明知道你藏在这里。何况——”
她不屑道，“区区一扇破门，恐怕还奈何不了我。你别耽误自己的时间，赶紧把门打开，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上面到底什么情况。”
闻言，里头的女人心放下了七八分，没再多犹豫，便轻手轻脚拧开了门锁。
“你怎么知道……”她小声的话还没说完，江启绘就推开她挤了进去。
“赶紧把门关上，不定待会儿就有人下来了。”江启绘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客厅，又接连打开里面两个房间的门，四下里查看了一番。
门口的女人暗暗惊疑，飞快朝外面看了一眼，又轻轻关好防盗门，一手里背握着刀走进客厅，就看见闯进来的那个女人正拨弄着一个应急灯。
江启绘把灯光调到最亮，客厅里霎时一片光明。
躲在603的女人目瞪口呆地站在走廊的过道里，也不进也不出。
“这家人，跑就跑吧，大门都没来得及关，里头的门倒是锁得结实。”江启绘说着朝那女人支了支下巴，“站着干什么？你，坐那儿。”
示意女人去旁边的长沙发上坐，她自己也坐在了一张单人的皮沙发里头，手中拿着一颗大个的苹果，咔嚓一下，咬了一大口。
科嚓科嚓，那牙齿咬断苹果皮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爽脆，江启绘还用力嘬了一下咬开的果肉上淌下来的汁水。
把手里的刀又往身后藏了藏，年轻女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我，耳朵特灵，”江启绘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得意地笑，“这世道，变得也不错。”
说着，她朝沙发背里靠了进去，露出舒服的神情，一抬脚翘起了二郎腿，“我一下楼就知道这里有人了。你说，我在这儿住这么久，还能不清楚哪家没人吗？”
“你是在躲那个男人吧！”江启绘又咬了一大口，手里的苹果就只剩下一半了，“我就觉着那老太婆罗里吧嗦的没完没了，神烦。”
“后头下来那男人，一看就不可能是养鸡种地的，身上一点鸡屎味儿都没有。”
“你刚才偷听的时候，恨不能把脑袋都黏到门上了吧。乍一听以为是风吹门撞的，可我耳朵灵着呢，隔着楼板我都能知道。”一说得起劲，江启绘得意忘形地晃了晃脚上的短靴。
“他们是干什么的呀？看起来神神叨叨的，总不像是正经人。也只有我们家那傻子才觉得别人都是好心吧。”江启绘自顾自地啃着苹果说着话，完全也没给那女人开口的机会。
“怎么？”她看了一眼背着一只手危坐在长沙发里的女人，那眼神，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看她转着圈啃那手里最后一点苹果胡。
“你吃吗？”江启绘把手里的苹果胡一下扔进了嘴里，科嚓科嚓嚼了一口咽下去，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大苹果来。
“噢，我，我不吃。不……想吃。”女人又一次目瞪口呆，慌忙摇头。
她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见，谁吃苹果能连皮带核都一起嚼了啊。
紧接着，女人惊讶地看到，可以算是苗条的江启绘，那并不宽大的手掌和几根瘦长的手指，捏着苹果，啪嚓一下，掰成了两半个，顺手就递了一半儿给她。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江启绘又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继续啃自己那半个苹果。
女人本来还想推拒的，结果手指已经诚实地接了过来，也就顺其自然地拿起了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我是被骗来的。”女人无奈地道，“这会儿想想，也是自己脑子进水……非要十万八千里的网什么恋。”
“网恋就网恋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现在，谁还会奔什么现啊！”女人自我吐槽着，忽然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当时脑子里灌进了太平洋……不！简直是脑阔有翔！
想到什么，她削苹果的手停了一下，看向江启绘道，“我觉着，他们像是传消！”
这个脑阔有翔的年轻妹纸……反正比她小几岁，名叫顾芯然，今年二十三岁，正是大学毕业的年纪。
因为接连的考研失败，最近半年多里，她有些情绪低落。
虽然父母都说一时没考上也没关系，让她待在家里复习准备明年继续考，对她也依旧和颜悦色嘘寒问暖的，但是顾芯然心里总是压抑着一口闷气。
尤其是每逢年节的时候，在亲朋长辈们的轮番关心下，顾芯然对比完“别人家的孩子”，又对比自己那些已经找到不错工作的同学，益发觉得自己现在一事无成，待在家里也显得不尴不尬的，郁闷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