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现自己被骗，我就是想走的。可是当时还很害怕，我自己一个人，就没敢轻举妄动。”万一翻了脸对方恼羞成怒，顾芯然估摸着，凭她一个弱女子，肯定不会是人家的对手。
“别看那家人里头，一屋子老弱病残的，但是一直都有这样那样的亲戚或者朋友，每天来来往往的，打着探亲访友的名目来做客之类。”
“比如最早的时候有一个女的，二十多三十岁吧。说是秦皓凌的姐姐，当时下了火车是她来接的我。”顾芯然开始回忆道。
“不过除了头两天，后来她都不住我待的这里，就是楼上那个2303号——但肯定是挺近的，我只是不清楚她的具体住处。”
“她偶尔下了班，会来吃顿饭，或者再坐着聊会儿天就走了，隔一天半天的又来。”
“我怀疑过，她恐怕也不是真的什么姐姐。因为秦皓凌应该就是用的假名，他妈不止一次的叫他吴皓，或者楞楞。”
“其实我也怀疑过，他们不是真的一家人……天晓得究竟什么是真的，或者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顾芯然也不知道，那些人对她说的一切事情里头，到底有几分真相又有多少是谎言。
现在的她就像书上说的那样，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
“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老头子，说是他的老子。反正从我去他们家，每天就见他坐在一张摇椅上发呆，什么也不做，到点吃饭，吃完又坐摇椅上发呆。老头基本不干别的，什么也不管，又不说话。我感觉他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顾芯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她是脑阔被门夹了，但觉得那老头儿，极有可能是真的有点痴呆。
“那个老太婆，叫付红燕的，就是他妈，看起来对人很和蔼。每天一大清早，老太婆就笑眯眯的出去买菜，回来就做饭，其实全部都是障眼法。其他时候，她基本上都跟我待在一起，一有空就跟我洗脑。”
“她说，让我跟着她卖那个什么产品，好像是叫健煲达的养生秘方，每天鬼鬼祟祟的拿个神锅在那煲汤，宣传什么药理养身啊长寿的，我反正没听说过。”
“但她的主要目的是让我骗家里拿钱出来投入他们的事业，美其名曰替我父母存钱，加入养老基地什么的。”顾芯然忽然感觉自己莫不是被发展错了？按说，他们的目标对象不该是老头老太太吗？
“其他人，前前后后来过，说是邻居或者朋友的，”江启绘掰着手指，默数了数，“不管是真是假的吧，总有十来个。据说都住在这附近，但是我也从来没去过，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江启绘大致听完，基本判断对方说得还算可信。
“但是你之前既然没跑，怎么又会今天跑出来的？”她继续盘问。
不是江启绘多疑，而是她觉得什么事情总该有个因果，关键时刻，有必要弄清楚。
“我是很奇怪，就前几天吧，他们每天都在准备东西，像是要密谋什么事情一样。”顾芯然接着道。
“老太婆每天出门买菜，都会大包小包的拎回来许多吃的。有时候回来一趟之后，她还特地带个小车出去，等再回来，又装满了一车。”
“屋里，他们住的那个房间，应该堆了很多很多东西，反正不是平常采购的样子。”顾芯然肯定地说到。
“他们平常吃得可差了，基本都是素菜主打，每天只有中午一顿饭有一份带肉的菜，数量还不多。”顾芯然从心理上也不喜欢跟这群恶心的人一起吃饭，其实她经常没太吃饱，或者明明吃完饭不久，却很快就饿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对于从小到大，一贯想吃什么有什么，哪怕上学在外面住宿舍，开心了也能点份外卖，从来没有被亏待过吃喝的年轻姑娘来说，顾芯然觉得自己这些天简直遭了大罪了。
“等到前天晚上八九点钟吧，忽然断了电，我就非常害怕了。”
当时到处都变得一团漆黑，顾芯然就又开始动心思想逃跑。
她也不是没有逃跑过的。
因为被骗来的这些天里，除了最早的两天晚上，有那个“姐姐”在，硬是跟她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其他时候，半夜里都只有顾芯然自己一个人住那个小房间。
一般情况下，到了夜里，那个家里头是不会再有其他人留宿的。没有了那么多朋友或者亲戚，就剩下两个老年人和一个不能走路的，其实想象中顾芯然应该不难逃跑。
比较麻烦的一点是那个男的，也就是秦皓凌，通常就睡在外面客厅里。
“恐怕是为了方便吧，他活动起居都在外面，他们把客厅布置得就像一个大卧室一样，还有两张电脑桌。”
“那人每天从白天到半夜都在那上网，不是玩游戏就是跟人聊天——多半是又在聊骚，想骗别人家姑娘。”顾芯然观察了几天，她觉得自己逃跑成功的机会很大。
就是必须要等到后半夜，那男的睡觉去了，她才有可能偷偷溜走。顾芯然也不希望中间打草惊蛇，如果一时没能逃出去，或者逃出去之后其他人都来抓她，那就非常危险了。
“可惜，第一次，我差不多等到凌晨四点溜出来的。”顾芯然表情古怪的说，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有耐心了，睡觉连衣服都没敢脱过，和衣而卧，就是为了等待机会随时逃跑。
“那时候还没停电，就是我在这儿的第四天晚上吧，结果你知道我遇到什么了吗？”
顾芯然见江启绘若有所思盯着她，便继续道，“那个老头，我以为他是腿脚不便或者脑子不行了，才每天坐在那摇椅上的。当时，我一开门……”
顾芯然拍了拍心口，“其他地方都黑咕隆咚的，他家过道里就剩下个小夜灯那种，光线又昏暗。我就看见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那老头的摇椅搬到了客厅里头，正冲着我住的那个房间的门口。”
“我不知道他是睡着了没睡，早先他也不在那儿呀！”顾芯然想想都觉得崩溃。
“死老头子就那么瞪着俩眼珠子，盯着我，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就坐在那摇椅上，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那么摇啊摇啊摇啊……”
顾芯然立马心虚了，假装上了个厕所就躲回了小房间里，后半夜都没敢睡。
她的第一次逃跑就这么失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