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巧克力，趁坐着休息的时候，十六从空间里找到了一家药店。
她在几排货架上“看”了两圈，才伸手一握，将一小瓶消毒喷雾跟一包棉签一起取出了空间——拿点东西就是这么麻烦。
那片商业中心包括一组五栋十八到二十层不等高矮参差的楼房，排列得跟花瓣儿一样，中间的几条街巷，从地面一二层到地下一层全是商铺，后面还有两条小吃街……这是人口高峰期的一个显著特点：人群高度集中，商业繁荣。哪怕八线开外的小县城，中心地区也有这样的规模。
可惜十六对这里不熟，因为江启绘太宅，买东西不是快递就是配送员送货上门，益发加重了她路痴的程度。
现在想拿个什么她都必须自己去找，用“意念”，逐一查找到具体位置上的那件物品，才能将它带离空间。而不会跟一般想象中那样，要什么就有什么。
十六就着手电光亮笨手笨脚地逐一给伤口消毒，她哪会什么包扎啊，最多贴上几个大大小小的创可贴，一张不行就贴两张。
还好，方才受的伤大部分只在她手臂或者小腿上，跟外头那男的比起来，都是些不算什么的皮肉小伤。
失血让她觉得有点冷，体质增强也顶不住江启绘那个宅废的内虚本质，身上缺少脂肪保暖。
加上现在的天气是真冷，十六又挑了一身衣服出来。黑毛衣牛仔裤，正好配之前换上的那双短靴。
随着年龄的增长，江启绘近些年选择衣物益发喜爱花色和图案丰富的式样，有时候凑热闹的兴致泛滥，怎么可爱怎么来。
明明快三十的人了，一买东西还是倾向少女感。
十六对此嗤之以鼻。
她更喜欢素的，比如黑色，能让她感觉自己显得很利落很冷静。
和那个江启绘不一样，她天生自带一点洁癖属性，打不打架的先不说，这一身衣裳破破烂烂早就没法穿了。
再一想到那些飞溅的印迹没准就是那男人的血，她现在就受不了了，必须脱下来扔掉。
至于跑回楼上那个老太婆……还是等她自己下来吧。二十三楼呢，一般人能爬上去不错了，哪还有力气打架。
她又不傻，情愿就在六楼等着，以逸待劳。
就在她翻翻捡捡，一边把身上收拾清爽的时候，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
十六抬了抬眼皮，懒得管它。
603号的门里，影影幢幢地爬出了顾芯然。
她手中提了一把菜刀，拎着那盏应急灯朝外面四处探照了一遍。
整片楼道里上上下下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墙壁跟天花板上还有飞溅的血痕和斑驳的不明印迹，有些地方墙皮没了，水泥碎渣落了一地。
果然，方才没出来是明智的选择，不然她可没本事跟人打成这样。
灯光照到了地上，顾芯然看见一堆尚在蠕动的东西，仔细打量了一下，也只能猜想那或许是某个她认识的人。
“老瘸？”顾芯然深深地皱起眉头，轻轻叫了一声，其实她很不能确定。
那堆破烂又动弹了一下，便瞪着一只眼睛，只剩下乱转了。
将手里的灯关灭了放到一旁，顾芯然朝暗影中的角落里举起了手中的菜刀……
换好了衣服的十六，听见外面传来嘭嘭嘭嘭几声闷响。
须臾，停了手的顾芯然又拧开灯朝那角落里照了照，“果然变了……”她撇下菜刀直摇头，转身回了603号。
再出来的时候，她的背上已经背着那只大大的登山包。
正准备从楼梯口出去，想了想，“你别废力气了，”顾芯然转身向着602的门口压着声音喊了一句，“他们都变成了怪物。再打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你。”
她的话，十六自然听得分明。想想不对，十六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她冷冷道。
刚才的事都不跟她追究了好吗，这会儿来说风凉话，当她是傻逼？
“你也不要怪我……”顾芯然低头指了指暗影里的角落，“你再厉害，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信，你看看地上那个人。”
“我不看！”十六没好气地说，再多看一眼她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你还是看看吧，他……”顾芯然想了一下，接着道，“他们已经变成怪物了，不会死的，你一定没有见过那样的。”
怪物。
就像地上那摊老瘸一样，无论被揍成什么样，受了多重的伤，他的眼珠还会转动，神经还能有反应……那不是怪物是什么？
“我顾芯然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刚才的事，就算我出来帮你也没用。这些东西，”顾芯然指的她背上那一大包，“也谢谢你了，算是你借给我的，我顾芯然记住了。”
见江启绘依旧不理她，“反正我要走了。”顾芯然也凉凉地道，“现在就走。这儿肯定不是久留之地。”
顾芯然自觉已经好心提醒过对方，但是江启绘，这女的不信，她也没办法。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梯间。
“快点，老头子！别让她跑了！”头顶的楼梯上，传来了那个老太婆的声音。
顾芯然不再停留，抬脚将鞋一脱，轻手轻脚地朝楼下跑去。
十六当然也听见了付燕红的声音，从楼上下来的那些脚步声显然不止她一个
“赶紧收拾完，我要回去睡觉。”一个从没听过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不耐烦地说。
“小没良心的！”付燕红又骂了一句，那乱纷纷的脚步声便已经到了楼梯转角处。
三个人，十六冷冷一撇嘴角，回去拎出了尖齿密布的棍子站到了门口——
顾芯然屏住呼吸，不敢停留，蹑手蹑脚一口气跑下去，身后的楼上传来了一声金属碰撞发出的巨响。
刚到一楼，水就淹到楼梯口了，她赶紧又穿上鞋，趟着水便冲进了哗哗的大雨里。
才一下去她还觉着不算深，积水只漫过了小腿肚，还能跑两步。顾芯然背着包，继续往前趟，心想着，这一栋楼靠里面，就算趟到小区门口也只有一两百米的距离。
她再朝前走了一会儿，水变得越来越深，等趟到距离小区大门还有几米的位置，她便看清楚那扇黑色的大铁门已经被临时垒起来的沙包和木板围栏堵住，封起了一米多高的矮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