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本尊有罪？”
狐妖突然大笑起来。
“你说本尊杀的人是无辜？哈哈哈哈！你们人类有句古话：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你这不分清浊的黄口小儿，也有资格说本尊有罪？
哈哈哈哈！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我身上那些伤疤！”
狐妖匍匐下身体，茂盛的毛发缓缓收回体内，露出了原本的皮肉，只见它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刀伤，也有鞭子抽出的血痕。
那密密麻麻的伤疤就像木雕上的图案般刻在它皮肤上，血骨淋淋，触目惊心。
“这……”
叶舟蹙着眉，有几分诧异。
“看到了吧？这些伤痕，就是你口中那些无辜的人类一手造成的！本尊好奇凡人，自封修为而入世，却被一帮山野匹夫五花大绑送进这些达官贵人的府邸，他们抽我筋骨，剜我皮肉，用辣椒水和盐撒在我的伤口上，用我的悲鸣为他们的饕餮盛宴作下酒菜！
若非本尊意志强大，恐怕未能解封便死在你们手里！这些伤疤时刻警醒着本尊与卑鄙人类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本尊也抽了他们的骨，剜下他们肉，让他们饱尝凌迟之苦！”
叶舟呵斥道：“大胆妖孽，还敢信口开河？！皮肉之伤对你不过尔尔，谁不知狐妖巧舌如簧，善蛊惑人心，人类岂像你说的那般丧尽天良？”
“信口开河？本尊信口开河？”
狐妖露出残忍的狞笑，金色锁链随着它的言语愈发收紧，勒紧的皮肉甚至已经渗出鲜血，狰狞恐怖。
尽管如此，狐妖仍狂妄地笑着，笑得癫狂，笑得轻薄。
“人类，本尊问你，你们冬天披在身上的毛皮从何而来？”
“毛皮？”
“哈哈哈哈！还跟本尊装傻吗？数千年前，本尊同族何止百万，然苍天不公，赐人族天火得以照亮长夜，天帝不公，赐人族技艺生造万物，就是你们这帮无恶不作的禽兽！
你们以火把驱逐我们，以长矛捕杀我们，将我们的血肉作食，毛皮作衣，铁蹄之下我狐族已是尸横遍野，血流飘杵！人类，这算不算血海深仇？！”
“人族之火生生不息，吃与被吃是自然法则，人亦在其中，为什么不能吃其他动物？一切顺其自然，这个自然也包括人类，人类本身就是自然选择的杰作，我们的祖先用百万岁月将我们带到了食物链顶端，优胜劣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狐妖闻言，笑得愈发狂放，连连赞叹：“好，好！好一个自然选择的杰作，好一个优胜劣汰，亘古不变，那本尊屠戮你们人类又有何错？哈哈，哈哈哈哈！”
叶舟摇摇头，道：“此事无关对错，我身为人类，自当为我人族苍生降妖除魔，广庇天下！”
“好！今日死在你剑下，本尊自愧不如，但本尊转世轮回，依旧会铭记这不共戴天之仇，不管是千世，万世，本尊与你亦人族不死不休！”
“……”
叶舟叹了口气，旋即目光一凛，长剑带起寒光狠狠斩下——
“噗！”
鲜血喷溅，染红了他的面颊与衣襟。
狐妖的脑袋，就这么直挺挺地滚落下来，它瞪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缓缓道：“大仇未报，本尊，不甘心啊……”
随后，它的眸光逐渐暗淡，彻底失去了生机，所有仇恨，所有不甘，都随着死亡尽数淡去了。
不多时，它的尸体化作淡淡的蓝光，如同在空中飞舞的粉尘，风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鹤汐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叶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短短的十分钟里，她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变革，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战斗画面，犹如电影般在她脑海里回放着。
这就是，我所好奇的世界？
如此恐怖，如此血腥，如此残酷。
叶舟举起长剑，在方才的战斗中，这把长剑竟已寸寸崩裂。
到底是系统送的新手武器，碎了也正常。
叶舟收回剑，转身看着苏鹤汐：“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谢谢你救了我，这只狐妖将灵气汇聚于背部，使皮肤坚硬如铁，我的剑无法破防，好在你那两发子弹射中了它的下腹，否则我就得归西了。”
苏鹤汐低着头，轻声呢喃：“哪里的事，我才该感谢你，你的伤……”
“已经痊愈。”
“那就好，但刚刚那些金光，到底是什么啊？”
“……”
叶舟蹙着眉，忽然灵机一动，他摸了摸口袋，取出拿盒包装精美的火柴，令他意外的是，这盒火柴居然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变得干瘪下来，里面的火柴更是不翼而飞。
果然如此。
驱邪避凶，绝境逢生。
叶舟想起那个叫小鲤的话，不禁露出笑容。
看来自己是遇到高人了，这盒火柴居然印有道家的净心神咒，而且强大到可以降服怨鬼级妖怪，难道那个小鲤，是鬼级之上的强者？难怪我完全察觉不到她身上的灵气波动。
叶舟摇了摇头，对苏鹤汐回道：“没事，我想在别墅里看看，你赶紧跟秘研社报告情况，请他们来解决后事吧，之前看到的中了傀儡术的行尸走肉，在狐妖死后会变回普通的尸体。”
“好。”
苏鹤汐走到旁边，点开手指上的戒指，片刻后，负责备份任务的人员头像通过投影展现出来。
叶舟则走进别墅，来到了别墅的地下室中，昏暗的电灯散发着淡淡的黄色灯光，为里面大大小小的物什添上一层金辉。在地下室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笔墨纸砚俱全，有书信一封，字字为血——
“吾妻，大仇已报，愿九泉安息。吾狐族生来具有卜命之术，前日占卜，吾知大期将至，心思杂乱，提笔欲书，不知何言。望吾命归九泉之下，来世再执佳人之手，看桃花灼灼，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见此信者，望汝以沾吾血之手，达成吾难成之夙愿，将吾族人毛皮付之一炬，权作还吾一命，两不相欠。”
落款处还有一句，是一个地址。
除此以外，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空瓶，里面有一些乳白色的液体。
“看来，在陈太太家中放幻蚴的罪魁祸首也是他，狐族也居然懂这个。”
叶舟沉思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可惜，死了就是死了，生前如何如何，不过是过眼云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