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阑人静,使得思绪最为敏感。
这与奢华隔绝的清雅之处让倾璃顿生好奇,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打探库房的位置。她将脑袋探进别院,此时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她揪准时机猫着腰,一溜烟进入别院,贴着墙面,悄然前进。
适应了黑夜的倾璃,将云闲院的一草一木都如数细致地记在了眼里。
云闲院很素净,很清凉,在夜色笼罩中更显清冷。
院子里除了整齐摆放的栀子花盆栽就是栀子花树、栀子花树、还是栀子花树,若不是院门的牌匾上写着云闲院,说真的,实在是看不出这是和之前壕气冲天的格局为一体的奢侈山庄,更看不出这是有问鼎天下第一庄趋势的云闲山庄庄主的寝院。
可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库房才是她的目标。
摸着夜色,倾璃将云闲院巡了一圈,她朝着夜色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直接傻了。
整一圈居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倾璃在夜色中凌乱,视线不甘心地上瞧瞧,下看看的,似是要将云闲院看出个银子来,末了还郁闷地抬脚跺了跺地面。
忽的灵光一闪。
莫不是在地下?
这一认知,让倾璃在心中歇斯大喊:我去!我去!
若真是这样,掘地三尺都要将它挖出来!
可眼下……
是时候回屋睡觉了……
这般想着,倾璃终于感受到了困意,她利落转身,欲要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空寂的深夜飘来一道缥缈慵懒的男声:
“云闲山庄的守卫何时这般无用,居然让个小贼溜了进来。”
倾璃闻言,瞬间气炸,循着声音找了找,硬是没找到声音的源处,对着空气就是一冲:“你说谁是贼呢!”
男子慵懒的声音微微的弯起了一小调:“哦?不是么?”
这不相信的反问让倾璃更是着了火:“我可是云闲山庄的正正经经的家仆!你丫的自己才是贼吧!”
话闻如此,男子顺之问到:“看你眼生,你是在哪做事的?”
倾璃咂咂嘴:“厨房。”
这一回答,倾璃楞了,她为什么要回答一个贼的问题?
哪知空气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倾璃见无回应,心想着这贼兴许是跑了,正要离开时,又听到那懒懒散散的声音飘来:
“最近的膳食是你做的?”
倾璃心下一惊,慌乱了脑子。这贼怎么知道膳食的事?莫不是这人是云闲院的人?
她这般想着,心觉凉凉。自己夜闯云闲院被抓了个正着,眼下只想逃回自己的小屋。她眼一闭,心一横,佯装得理的气势,逃避询问:“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一瞬,倾璃额头上“啪”的,重重一记清亮的响声。
她捂着额头,怒发冲冠,这人居然用树枝砸她!不可饶恕!绝不可饶恕!就算要逃,也要砸回去再逃!
她朝着树枝砸来的方向怒目,努力瞠大了眼镜,在黑夜中找寻人影。
却不想这一看,让倾璃忍不住在心里爆了脏话。
我了个大去!这妖孽是谁?!
男子半靠半坐在栀子花树上,一只手软软地搭在蜷起的一只膝盖上,神态慵懒闲散。一袭黑衣,与夜色相融成潇洒随意的墨画。夜色下的他俊容邪惑,眸光深幽,暗波粼粼,宛若夜色里的神秘魔法师。他嘴角轻轻抿着,似笑非笑,挑人心波荡漾,简直惹人犯罪!
这年头的家仆,质量都这么高的吗?
砸东西回去什么的,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只见那妖孽慵慵懒懒懒地一下一下抛着被折成几小段的树枝,轻启薄唇:“你说我是人是鬼?”
倾璃:“……”
妖孽见倾璃杵着不说话,音调抬高了一个分贝,“嗯?”了声,提醒着她回应。
“啪——!”
回答他的是倾璃朝自己的脑门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暗骂自己,差点就被这妖孽给迷惑了!
她迅速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就朝那妖孽砸去。那妖孽没想到倾璃会如此,没来得及躲开,被砸了个正着,吃痛抚额,倾璃趁机拔腿就跑。
明天被告状什么的,死不认账就对了!
第二日,因为忙活了整个半夜,倾璃顶着两个黑眼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茯苓瞧着那两个晃眼的黑眼圈,凑上来小声问道:“你昨夜干坏事去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哪敢啊。”
老老实实地将午膳做好,倾璃看着半夏离去的背影,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虽说坚决死不认账,但她还是有些心慌的。就怕那妖孽记恨自己肇事逃逸,在公子面前添油加醋,把她给赶出山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恍恍惚惚着,倾璃终于大难临头。
半夏将食案归还,若有深意地睨了眼倾璃,幽幽道:“白芨,跟我走,公子要见你。”
倾璃的心咯噔了几下,欲哭无泪。
看来昨晚玩大了……
一路上,倾璃始终低耸着脑袋,有一种即将慷慨就义的感觉。她脑海翻涌,将毕生所有的借口一个个快速筛选,以对等会儿公子的质问。
辗转半响,书房终于到达,半夏轻敲房门。
“进来。”书房里传来沁凉舒适的男声。
半夏打开书房大门,领着倾璃走进,对着声音的主人躬了身:“公子,这就是白芨。”说完,便退了出去。
而倾璃依旧低耸着脑袋,乖顺得很。她也没找准公子的方位,摸索着半夏方才的方向,躬了身:“奴婢白芨,拜见公子。”
话落,一双白靴步入眼帘。
只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温润软柔的声音:“将头抬起来吧,不必害怕。”
倾璃闻言,不敢违抗,缓缓抬头。
身子微微地,怔住了。
昨晚的妖孽居然是大猪蹄子暴发户,云闲山庄的大BOSS,云初尘!
夜晚退去,白日照临。昨夜的邪惑已随黑夜褪去,白日里的他一身白衣,翩翩如玉。墨玉长发只用一根白丝带整齐束起,简单、随性。眼里幽光已不在,隐隐有琉璃的光泽闪动,澈如明镜。唇角弯如勾月,温柔了棱角分明的脸廓,宛若四月樱花纷飞,醉入他一身清雅之中。
只见他眼含笑意,对倾璃道了声:“我每日的膳食都是你负责的?”
倾璃懵了一瞬,居然不是讨伐她昨夜夜闯云闲院,还朝他扔了石子的事?
她恭敬地躬了身:“回公子,是的。”
云初尘弯着的嘴角又深了几分:“这几日你有心了。”
倾璃正色:“公子言重了,照顾公子是奴婢该做的。”
云初尘眼睛不可查觉地微眯,这鬼丫头眼下刻刻板板的,和昨夜冲天的牛脾气真是两个模样。他眸光闪过一瞬玩味,这丫头颇有点意思。
保持着一贯温润的神情,薄唇轻启:“你倒是心细聪明,凭我用膳的情况就知我胃有不适。”
倾璃依旧正着脸色,刻刻板板道:“公子过誉了,奴婢愚笨,是奴婢见公子连着几日不尽膳食,担忧公子,问了茯苓姐姐才得知公子有胃疾的。”
云初尘轻点了头,而后询问:“你会医理?
倾璃如实答道:“不会。”
“哦?”上扬的声调,明显的透露出声音主人的不相信。
倾璃忙惶恐低了头,解释着:“奴婢确实不会医理,只是对药膳有所研究。”
云初尘颔首,以示了解,便不再追问,而是道:“那对医理可有兴趣?”
闻言,倾璃懵了一瞬:“什么?”
云初尘:“我身边正缺个熟识药材又心细的人,明日起就来云闲院做医女吧。”
话落,倾璃内心如激起千层浪花,翻涌着。
这人果然是个受,昨夜扔他石子果真一点也不计较。
然而激动中的倾璃全然忘了自己也被云初尘扔了树枝的事……
可激动归激动,脸上却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可奴婢并不知医理,对药材也只是……”
没等倾璃说完,云初尘便打断了她的话:“没事,慢慢学,退下吧。”
倾璃暗喜,不再做假意的慌乱,恭敬告退:“是,奴婢多谢公子。”
当晚,倾璃如愿以偿的将行李搬进了云闲院婢女的寝屋,然而因为终于接近到了云初尘而激动得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