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漫无目的飘荡,冥冥之中,苏尘嗅到了一摸气息,混杂着血脉的醇厚和故土的幽香,渐行渐远。
他惶恐着上前,紧跟上那抹幽香,寻觅而去。一路上,四周闪耀起无边星辰,朦胧间,他好似置身于一汪灿烂银河,正随着时光,不断沉浮。
无垠的星海横空,点点星光铺满双瞳,苏尘深陷其中,神魂迷失间,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低语,他顿时恢复清明,倾力去听,却总是听不真切。
那声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间,只有两个虚无缥缈的音节传了过来。
复仇...复仇...复仇....!
声音中蕴含着无边的怨恨,穿越了时空与轮回抵达苏尘耳边,他听的遍体生寒,全力扭过头去,试图看清那人相貌,怎奈画面瞬间一转,自己又回到了流云村。
村民们如往常一样,正有条不紊的忙着农活。残阳西斜,金色的余晖洒满稻田,为众人镀上一抹绚烂的光边,分外圣洁。
田里的玲儿看见苏尘,放下手中的农具,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不远处叶清心向他浅浅一笑,收拢起鬓间的柔丝,宛若一颗温润的明珠。
方才的星海如梦幻般破灭,苏尘莞尔一笑,正要跑去同玲儿玩闹,世界却在顷刻间轰然崩解。
残阳转为妖冶红芒,浩瀚天地化作血色人间,山峰在瓦解,大地在塌陷,村民们在惨叫中跌入深渊。
苏尘环顾四周,叶清心却已消失不见,玲儿明眸含泪,向着他绝望呼救。苏尘肝胆欲裂,疯狂向玲儿跑去,可纵使他舍命狂奔,却始终无法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
短短的距离化作生死相隔的天堑,他最终还是凡人,只能不甘的留下血泪,木然看着玲儿和村民们一起,缓缓坠入深渊......
幽暗封闭的地牢之内,两位烟雨门弟子正巡视其间。二人色泽红润,器宇轩昂,身穿统一样式的湛蓝道袍,行走间静若无声,纤尘不沾,一看就不是凡人。
在路过其中一间牢房时,两人眉头齐齐一皱。只见牢门边躺着一位少年,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随着他的不断挣扎,在地上留下了大片水渍。
颤抖的低吼声传入耳中,胸腔也随之起起伏伏,少年此刻表情狰狞,显得格外痛苦。
其中一位有些疑惑的道:“他怎么流了这么多汗,不会有事吧...”
“无需担心,我看八成是做噩梦了。”另一位则显得有些无所谓。
“不过这小子也确实能睡,这都七八天了,等下门主召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抬出去?”
“呃...要不扔进寒狱算了。长老若要问起,就说这小子不老实,试图闹事,反正这几天也杀了不少了。”
“嗯,这方法可行!”
两人相视一笑,正欲打开牢门,那少年却突然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玲儿!!!”
苏尘呼喊着玲儿的名字,猛然惊醒,此刻他双目布满血丝,梦中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重现,他感觉自己心在滴血,内腑也隐隐作痛,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两位烟雨门弟子微微一愣,见苏尘已经醒来,略显无奈的耸了耸肩,撤回伸向牢门的手,转身离去。
苏尘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圈,他喘息着平复自己的情绪,那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实,让他到现在都在后怕不止。
他的记忆在被古村长拉入地下后便彻底中断了,朦胧中只记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冲入了自己体内,之后自己便昏了过去。
苏尘使劲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了牢里,牢房内狭小昏暗,四周墙壁还布满了密密麻麻刻纹,上面斑驳的血迹依稀可见,显得格外阴森。
苏尘微微低头,发现自己脖子上还套着一圈赤红色的铁箍,铁箍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极为坚硬。
四周隐隐约约有些人影,看上去都是跟他相仿的年轻人。他们安静的缩在墙边,脖子上也带着一样的铁箍。
看清自己的周遭之后,苏尘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村子现在怎么样了?
无数的问题充斥脑海,但当务之急,是要获取情报!
他轻声走至角落,见其中一个青衣少年比较面善,便向其拱手打了声招呼:“你好,在下苏尘,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那少年愣了一下,拱手回礼道:“苏尘兄客气了,在下李玄,师承黄机真人。”
苏尘眉头一挑,点头笑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李兄少年英才,幸会幸会。”
李玄尴尬一笑:“苏兄过誉了,我和家师都是一介白衣散修,在玄修里寂寂无名,算不上少年英才的。”
苏尘脸一黑,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呃...这个...李兄你太谦虚了,我就觉得李兄你一表人才,未来可期!再说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李兄你要自信起来呀。”
李玄深深的看了苏尘一眼,动容一笑:“苏兄说的是,未来谁也说不准,那我便借苏兄吉言了。”
苏尘微微一笑:“小事而已,不知李兄是否知晓此处是何地?我们又为何会被抓来这里呢?”
李玄眼神一黯,叹了口气。他知道苏尘刚醒,还不清楚状况,便将自己了解到的都告诉了苏尘。
此处是齐国境内北部的玉虚山,将他们抓来此处的,正是在玉虚山开宗立派的烟雨门。
据说烟雨门在齐国境内名声极臭,近年来更是在各地频繁出现,大肆掠夺有天赋的年轻玄修,连一些小型宗门都遭了他们的毒手,散修更是损失惨重,叫苦不迭。
而且这里除了他们几位,还有好几百人也被困在这里,都是烟雨门的高手在败亡山脉趁乱抓过来的,他们被关在地牢之中已经八天了。
他们脖子上的铁箍名叫摄魂箍,是一种封印玄器,不仅可以封印修为,还能掌控他们的生死,是烟雨门用来控制他们行动的。
苏尘有些不解:“烟雨门横行霸道,就不怕其他宗门报复吗?”
李玄摇了摇头:“烟雨门是七湘宗的分部,没人敢报复他们的。”
“七湘宗?很厉害吗?”
李玄有些难以置信:“不是吧,你不知道七湘宗?这可是齐国的护国神宗,纵观整个平遥界,也只有七湘宗能以一宗之力守护整个帝国!作为威慑天下的十大玄宗之一,享有帝国荣耀的美誉,时至今日以传承万年之久,你没听说过吗?”
苏尘略显踌躇道:“我的家乡十分偏僻,消息一直很闭塞,所以...”
李玄顿时了然:“难怪你不知道...,七湘宗除去本部,在外还设有七大分坛,分别是红叶门、湘花门、日月门、清风门、洛云门、飘雪门和烟雨门,其中以日月门最强,烟雨门最弱。”
“最弱还到处招惹别人,七湘宗难道也不管吗?”
李玄苦笑一声:“七湘宗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极少在世间走动,况且烟雨门虽然猖狂,但却从不招惹同门,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尘有些玩味的道:“他们倒还挺会做人。”
李玄无奈的摇了摇头:“被关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散修,只有一小部分来自其他宗门,而那些宗门碍于七湘宗威严,也不会因为一两个年轻弟子,就和烟雨门翻脸,所以烟雨门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师傅,李玄显得十分愤然。
苏尘了然的点点头:“照此说来,这烟雨门着实可恶!”
李玄目光似有些追忆:“记得师傅曾跟我提起过,当年的烟雨门并不是如今这样。那时的烟雨门门主沈继海,重情重义,待人宽厚,不到三十岁便以突破皇玄境,是享誉南北的英雄人物。他带领的烟雨门也一直都是名门正宗,实力在七大分坛名列前茅,深受众人爱戴。”
“只可惜天妒英才,沈门主正值壮年却突然离世,烟雨门从此一蹶不振,沦为七湘宗末流。三年前血河上位,成为了烟雨门的新门主,虽说有重振烟雨门的势头,但他手段有违常理,行事不计后果,迟早会给烟雨门带来大患!”
“这个血河就是烟雨门现在的门主吗?”
李玄恨恨点头:“对!就是他指使烟雨门高手到处烧杀抢掠的!他野心很大,为了扩张烟雨门实力,招揽了许多邪道散修,甚至接纳了许多其他宗门的叛宗长老,成立了烟雨执行堂,使得烟雨门实力大增。”
苏尘听的眉头直跳:“这也太杂了,这么多妖人邪道他怎么管得过来?”
李玄叹了口气:“师父他老人家也说过这类话,只是这血河虽然可恨,但确实有几分本事,不仅将这些人管的服服帖帖的,甚至还准备发展后辈力量,若不是他这些年到处招惹是非,倒真不失为一代明主。”
苏尘这才明白事情原委,想不到自己竟卷入此等漩涡之中,以他现在的能力,只怕稍有闪失,都会命丧烟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