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高欢频频的轻声呼唤,将裴恪从现实当中拉了回来,裴恪不知道自己呆呆地站在这个老旧的小破屋子里多久了,回过神来,只看见满面的疮痍和过往。
“唉……”裴恪摇了摇头,一声轻叹之后,正了正神色问道:“都处理了?”
高欢躬着身子,轻声说道:“回陛下,那老太监已经被奴才收到后宫太监所去了,有专人看守,看守之人极为可靠,请陛下放心。”
“好,好,好……”裴恪恍惚了一下,对高欢说:“你记得,当年之事,是朕没有处理得当,才造成了这副样子,如今,也只剩下这个老太监了,你们要尽心伺候,为他养老送终啊。”
“奴才遵命。”高欢躬着身子慢慢将头压得更低了。
“至于那孩子,朕想要尽可能地补偿他,唉,过往云烟啊,回宫吧,朕有些乏了……”
“是,陛下,请这边来。”
裴恪在高欢的指引下,走出了浣衣坊,出了大门之后,没有回过头看一眼,大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高欢跟在其后,亦步亦趋,眼中有说不明的神色。
回到了武和殿,裴恪看了一会儿奏折,便觉得那困倦之意更盛了,待到宫女贴心地将裴恪伺候午睡之后,高欢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他站在门口,以便有什么声音好立即冲进去听令。跟在裴恪身边二十年了,每一次裴恪休息时,他都是这么守在门口,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站在门口,看着殿外来来往往的宫女和太监,高欢忍不住向浣衣坊的方向望去。
天边有朵橘黄色的云,那是被霞光映照出的模样,看着那云,高欢的思绪回到了十八年前,他忍不住在心中说道:“浣衣姑娘,内廷司的孩子们,请你们原谅我,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皇后娘娘,那就是杂家最了解皇上了,他喜怒不定,不是杂家不愿成全你们一家团聚,也不是杂家不愿看你们身受封赏,实在是因为,这等秘闻一旦公之于众,即便是当下你们能够获利,不久以后,会身死凄惨啊……”
想到这里,高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裴恪的睡梦中,忽然出现了几个人,那些人看不分明,只看得清其中一人的身形,仿佛是一位女子,在朦胧的梦中,裴恪向着那些人跑去,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人,手指刚刚触碰到那些人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忽然消散,随即在另一侧,集结成了幻象,徘徊在裴恪的周围。
“你们是谁?”裴恪问出了声音来,那些人影不说话,渐渐地靠近,裴恪这才看清出了,那女子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浣衣宫女。
“陛下!陛下!”在高欢急促的敲门声中,裴恪惊醒了。他刚想要努力看清那姑娘的容貌,便好似被人忽然拉回了现实,他坐起身来,对着门口冷冷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欢听到声音之后,推开了房门,小跑着冲到了裴恪的床前,面带笑颜跪地称道:“陛下,好事,大好事啊!”
身边有宫女细心地上来为裴恪起身更衣,裴恪挽着袖口问道高欢:“何事这么喜悦啊?”
“陛下,二皇子带人在鄱阳湖治水,已经大功告成了,鄱阳湖刚刚经历了一次暴雨,所有的雨水未对鄱阳县的百姓造成任何程度的影响,庄稼全部保收,百姓的生活也照旧,再也不用因为洪水的原因而流离失所了!”
“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裴恪当即大喜,也忘记了高欢惊扰了他清梦的这件事情,宫女们为他更衣完毕,裴恪坐在椅子上问道:“他们治水成功之后,何时返回啊?”
高欢也因此事笑逐颜开:“启禀陛下,二皇子带领治水的众人,在这场暴雨结束后,已经踏上返程的道路了,因为水路已通,料想这三日内,便可以抵达建康。”
“好!”裴恪激动得站起了身子,他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传令内廷司,准备封赏事宜,还有后宫,对,去通知一下绮嫔,朕的儿子能有如此丰硕的成绩,朕必须要好好奖赏一番,一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朕是天之骄子,无论是多大的天灾都能化解为须臾!”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高欢见裴恪高兴的样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即动身前去准备。
高欢离去之后,裴恪一个人坐在武和殿上,看着四下无人的大殿,内心之中思绪万分,他回想起当年的一时冲动,本以为是酿成了大错,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倒是这个自己愧对许久的皇子,反而是为自己的江山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三日之后,早有部队的先行士兵来报,二皇子裴恒率领的治水队伍,已经距离建康城三十里地了。裴恪听后,大喜过望,命令文物百官,全体出动,纷纷来到了安定门外等待迎接。
虽然近来被杜焚琴的事情烦扰得心神不宁,裴恪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还是率领众臣来到了安定门外,自己站在牵头,等待着裴恒的凯旋而归。
裴禹站在裴恪的身后,感觉不是滋味,但是裴恪的偏爱之心甚重,裴禹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治水的部队在城外盘桓了一阵子,这才缓缓走向了皇宫的方向。裴恪远远望去,裴恒一身简朴的衣装,也没有骑着高头大马,反而是与将士们一道,徒步前行,心中便对这个皇子更是平添了几分得意。
裴恒走到裴恪的面前,当即撩开衣襟跪地称道:“儿臣受命前往鄱阳湖治理水患,今日迟迟归来,望父皇赎罪。”
身后的一众士兵也跪地称道:“请陛下恕罪。”
裴恪赶紧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扶起了裴恒:“快快起身,快快起身,你们都是我朝英勇能干之人,朕怎么会治你们的罪呢,朕要好好封赏你们!”
转身,对高欢说道:“去把朕的安排拿来。”
高欢有些迟疑:“陛下,就在此地?”
此处正是皇城西门与建康城的交界之处,早有围观的百姓聚集在了这里,他们张望着,一睹皇上皇子的风采。
裴恪坚定地说:“就在此地,朕要普天之下的百姓都知道,朕的好儿子,为朕做了多大的贡献!”
“是,皇上。”
高欢作为六宫总管,身后跟着一众小太监,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珠宝赏赐。裴恒一回来,裴恪就重赏了裴恒上等跑马十匹、金珠二十颗,赏赐钱顺夜明珠一枚,玉如意一柄,随行人员也得了珠贝赏赐若干,所有的人员当年俸禄翻倍。
同时,裴恒一直以来郡王的身份也让裴恪感觉到有些愧对,便当即决定加封裴恒为一等亲王,素日里可以自由往来宫内宫外,不必向皇上申请。治水能人钱顺官升一级。
裴禹酸溜溜地站在裴恪的身后,看着百姓和朝臣们一并见证裴恒的封赏,顿时觉得心中十分不爽,但是自持仍是太子之位,又想到自己往年所得到的封赏并不比眼前的裴恒要低,加上自己本来就是长兄,即便是心中不悦,也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一幅宽厚有爱的模样。
封赏仪式完毕之后,裴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和妒忌,反倒是备下了礼品,前往了裴恒刚刚受封的晋王府,去祝贺刚刚从郡王升为一等晋亲王的裴恒。
裴恪在宫中,听说了裴禹备下了礼品登门贺礼,心中很是喜悦,又听闻朝中官员跟风,一时之间晋王府的门槛都快让来人给踏平了。裴恒却也只是收下了裴禹的礼物,对于朝臣们的贺礼,都婉言拒绝了,而且在两日之后,也依照礼制,回礼了太子裴禹。关于这个中事情,裴恪听后,很是满意。
裴禹则不然,表面上笑逐颜开,内心之中却没有放弃,暗地里却在秘密搜集萱妃与裴恒通奸,以及裴恒残害萧皇后的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