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居安刚想开口辩解,却听到乐睿从后院走出来的脚步声,边走还边问着顾居安:“碗筷怎么这么少?等明日,我去城南的王记瓷器铺给你买些好的来,他们家的瓷碗瓷盘,可都是官窑的呢。”
听到这话,顾居安对着傅尧抱歉地笑了笑,随即也提高了音量:“傅大人快来做,站着多不好,来来来。”
见到乐睿走了出来,傅尧当即吃瘪,一赌气坐下来,只顾着吃饭,便不再说话。
昭阳宫里,毓笙简单梳洗装扮了一下,拿了今日的书卷,便准备向东宫而去,刚刚走出昭阳宫,毓笙便看到了太子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小太监跑得焦急,打老远看到毓笙后,就招呼着:“姑娘,姑娘请留步……”
毓笙停下脚步,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太子殿下……他……命奴才……命奴才来告诉姑娘……一……一声,今日圣上召见,便……便不读书了……请姑娘回吧。”
“知道了,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了。”毓笙笑着送走了小太监,自己拿着书卷,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去哪里,没有太子读书的诏谕,自己也不能贸然出宫去医馆,思来想去,便还是去后花园中转转好了,前不久听春羽说,皇后娘娘命人在那儿种了一片绿菊,进来花开得很是娇艳。
既然已经离开了昭阳宫,毓笙便想着找一条别的路去后花园,往西走有一条小路未曾走过,毓笙便决定从这条小小的走廊穿过,走向后花园。
适逢今日天朗气清,毓笙自从中毒以来,也有许久没体会过这种闲散舒适的感觉了,不知不觉,脚步也慢了下来,在偌大无人的宫廷走廊里慢慢散着步子,一口清香的气息入鼻,想必是后花园就要到了。
“诶呀!你可不要吓我!”冷不丁,前方的转角处传来一声惊呼,毓笙心中疑惑,便放慢了脚步,转过转角,毓笙看到了两个宫女,是昭阳宫的下等宫女,平日里做些杂活的,两个宫女见毓笙,便屈身行礼:“见过姑娘。”
毓笙想着刚才的惊呼,便问道:“刚刚我听你二人惊呼,不知是何事?”
两个宫女相互看了看,低声埋怨了一下自己的大惊小怪,便压低了声音,面色认真地对毓笙说:“姑娘有所不知吧,进来宫里面啊,有蛇。”
蛇?
“你们两个又在偷懒,皇后娘娘要的糕点备好了没有?还不快给娘娘送去!”祝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个宫女便惶恐地朝着昭阳宫走去,毓笙与祝喜两人互相行礼,打了声招呼,便错肩而过。
来到无人的地方,毓笙慢慢挽起左臂的衣袖,看着左臂外侧那两个浅浅的牙印,联想起刚刚宫女说的话,心中疑惑,面色慢慢地变得有些紧张。
医馆外,正逢中秋佳节之前,大街小巷之上人潮涌动,各家各户纷纷采办着过节用的物件,建康城里喧嚷繁华,好不热闹。
顾居安今日并未接到病人,便坐在医馆的柜台前读书,偶尔从书卷中抬起头,看了看门外的繁华盛景,而反观自己身处这样一个落寞孤寂的环境,心中有些无奈,但随即又再次捧起了书本。
“咳咳……咳咳……”几声沉闷的咳嗽声入了顾居安的耳朵,顾居安闻声抬起头,看到医馆的门口,站了一位衣着褴褛的老者,老者不知何时来到了医馆的门外,此时正弯着上身,左手扶着门框,咳嗽带动的胸腔震动,让老者不得不停下来。
顾居安放下手中书卷,赶忙走上前去,扶着老者就向医馆里走:“老先生,我听您咳嗽不止,想必是肺火过旺,进来我替您看看吧。”
老者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咳咳……谢谢……谢谢大夫了……咳咳咳……”
顾居安扶着老人坐到椅子上,将老者右臂上的衣袖轻轻地卷起,露出手腕,右手搭在上面,丝毫不嫌弃老者身上的邋遢。
老者咳嗽不止,右手此时正正被顾居安轻轻扣着把着脉,只好伸出左手捂住口鼻,尽量不让咳嗽的声音过大。
片刻之后,顾居安收回了右手指尖,又细心地将老者的衣袖放下,对老者说:“老先生,您若是难受就咳出来吧,不要忍着,还有,小生粗略的看了一下,近来气温有所下降,先生可是衣着不暖?”
老者咳嗽了几声之后,终于是缓了口气,便哑着嗓子对顾居安说:“的确是,受了些寒,又加上年纪大了,身上未免有了些不适。”
顾居安站起身,轻轻替老者拍了拍背,轻声安慰到:“老先生不必忧心,您不过就是染了风寒罢了,我这就给您开些药材,您的咳嗽也不必担心,稍等我片刻,正巧后院的炉子上正在煮着冰糖雪梨,稍后我给您端一碗来,您喝下去会感觉好一点了。”
老者随着顾居安轻轻敲打的手掌慢慢直起身,看了看顾居安,眼中似有深意。
顾居安见老者的气息有所缓解,便走向柜台处,拿来了纸笔,俯身写着药方,俊朗少年低头认真书写的样子,就着落日的斜晖,映出一幅温暖的画面。
老者看着顾居安的样子甚是出神之时,顾居安突然开口问道:“老先生平日里,可有忌口的药物?”
“并无。”
“那我便放心了。”说罢,便继续写着药方。很快药方写完后,顾居安便拿着药方走向药柜,对比着药方的单子仔细抓着药,时不时地同老者说着话:
“老先生的家乡是哪里啊?小生在此居住,也有些时日了,未曾见过您呢?怕不是本地人吧?”
“一介莽夫,四海为家,哪里有什么家乡可言啊……”一时之间,老者的语气有所黯然,顾居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便改口说道:“老先生虽然衣衫有些破旧,但是看得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家,气度甚是不凡,怎可说自己是莽夫呢?老先生还是客气了……”
顾居安转过身,将手中的药材尽数包好后,递给老者:“老先生这是您的药,回去之后,文火煎上个半个时辰就好了,每日早晚饭后服下,平日里记得添衣加被,这天气捉摸不定的,若是还有身体不适,尽管来找我吧。”
老者道了声谢,双手接过顾居安手中的药材小包,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一个恭谨有礼的举动,让顾居安再次感觉到老者的气度非凡,也许曾出自名门大家吧?顾居安不便多想,站起身对老者说:“老先生您稍等一下,我去后院给您端一碗冰糖雪梨来。”
但是老者却站起来叫住了顾居安:“不劳烦大夫了,老身回去煎药喝一下就好了,只不过,老身一路风尘而来,身无长物,恐怕是无钱付给大夫了,老身这里有一块玉,也算是多年陪伴的一个物件,不甚珍贵,望大夫不要嫌弃,就当抵了今日的药钱如何?”
说着便将那玉塞入顾居安的手中,顾居安不肯接受,连连说:“老先生这是作甚,医者仁心,哪是钱财这等身外之物能够衡量的,老先生快收回吧,这玉既然已经陪了老先生多年,想必对于先生来说,也是极其珍贵了,君子哪能夺人所爱呢,老先生快快收回吧。”
但是老者执意不收,将此玉放在桌子上,转身便走出了医馆外,顾居安抓起桌子上的玉便追了上去,眼看老者钻进了拥挤的人群中,顾居安便怎么也看不到了。
昭阳宫外,毓笙坐在房里,想着宫女们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这皇宫禁苑,连个老鼠都没有,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跑出蛇来?建康城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毒瘴雾瘴的蛮荒所在,出现蛇的事情,就更显得蹊跷了。
想到这里,毓笙心里觉得,有必要找到那两个宫女好好问一问,那蛇到底是什么花纹的?在哪里出现的?出现了几条?有没有伤到人?太多的疑问堆在心里,让毓笙十分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