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招呼过来一个小喽啰,在耳边交代了几句,那喽啰听后,微微一怔,随即应承了下来,便离去了。只留下大当家一个人,在密林中目光狠毒地望着建康城的方向,口中低声说道:“姓徐的,你害我损兵折将,寨子都被人端了,这个仇,你等着!”
树梢上,一只飞鸟振翅而飞,抖落三两片落叶。
尚书府内,徐安成看着眼前五个舞女在自己面前扭腰摆臀,平日里对这些歌舞不甚喜爱的徐安成,此刻竟然感到有些厌烦,看不了一会儿,便摆了摆手:“下去下去下去,跳的都是些什么!走走走!”
连轰带赶地,便将五个舞女轰出了尚书府。站在门口的一个下人看到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便继续站在门外。不一会儿,便看到从府外匆匆跑进来一个身影,正是那日前来通报的人。
下人看到那人,知道此人前来,一定与二公子之间有紧急的事情,便没有阻拦,闪身让来人走进了屋内。
徐安成坐在房中,心中说不出的烦躁,正在房中踱着步子,听到房门被打开,便迅速望向门口的方向:“怎么样了?事情成功了没有?”
来人站在逆光的阴影里,双手抱拳:“事情没成功。”
“怎么会没成功?!”徐安成听后大吃一惊:“不是说了这个计划做的万无一失么!怎么搞的!”
“本来一切是按照计划进行的,谁知道,后来顾居安带着部队就掉头了,黑风寨的大当家一时冲动,暴露了埋伏点,被巡防营的薛大统领逮了个正着。”
徐安成听后,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黑风寨的人全都被剿了?”
“也许并没有,薛大统领带回来的人里,属下并没有看到大当家的身影。”
“那就好那就好。”徐安成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对来人说:“先这样吧,算那小子命大,来日方长,只要他还在这建康城里,有朝一日一定能要了他的小命。”
随后,挥了挥手,来人便离去了。
日落西山,徐安成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甚是无趣,想到徐尚书将他禁足,明着说是为了惩罚他考场舞弊,实际上不过就是想限制自己的行为,免得自己出去惹是生非,同时还将自己身边的下人和婢女撤掉了一半,无论是起居还是消遣,都感觉被限制了很多。想到这里,徐安成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墙壁,渐渐地泛起了困意,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徐安成没有看到的是,自己房间外面的守卫和下人都被一种不明的气体迷倒了。三个彪形大汉,腰间配着弯刀,大摇大摆地推开徐安成的房门,将徐安成整个人套进一个麻袋当中,扛在肩上就走出了房间。
两个大汉扛着徐安成,从尚书府的一侧偏僻的院墙处翻墙而出,留下一人,将一封带血滴的纸条用匕首钉在了门框上,翻身跃出了尚书府。
迷魂香的药效很快便散去了,院中昏迷的下人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努力睁着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有反应快的下人,迅速跑到屋里,见到屋中空无一人,当下便惊了,高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少爷被人掳走了!”
一路高呼便跑到了尚书府的前厅内,徐尚书正在与徐平成商议着吏部今年的工作总结,就听到外面吵嚷一片,徐尚书皱着眉头,很是烦躁:“何人在外高呼?”
徐安成的下人拿着那封带血的纸条和匕首,颤抖着交给了徐尚书,口中哆嗦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徐尚书接过那纸条,上面的字迹七扭八歪,但是尚可看得出内容:“令郎被我请来喝茶了,想要儿子,带上黄金百两,东城门外三十里武威山东麓赎人。”
“咣啷——”匕首掉落在地上,徐尚书看着这封血迹斑斑的纸条,心中立刻便慌了,双腿便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时屋里,跌坐在椅子上,徐平成接过纸条,虽然心中也是一阵惊慌,但好在迅速平稳了心神,安慰徐尚书道:
“父亲,莫要担心,匪人应该只是一心谋财,并不会害了弟弟的性命,咱们将先不要慌了神,好生商议一下如何解救弟弟。”
徐尚书点了点头,微微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目光中露出愤怒的意味,恶狠狠地说:“顾居安!一定是这个小人!图谋陷害我儿!”
徐平成虽是有些疑惑,但想到自己的父亲、弟弟与顾居安之间的矛盾,便大致明白了父亲的意图,于是顺着父亲的话往下说:“父亲,我听说,那个顾居安大张旗鼓的联络了巡防营的人,大摇大摆地去剿匪,这不是摆明了要给匪徒们看的么,要我说,匪人一定是忌惮着顾居安的身后有巡防营,不敢造次,才掳走了弟弟,以泄愤。”
“老夫在官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对付一个小小的顾居安还是游刃有余的!”徐尚书的眼中,似乎有一团火,愤怒地烧着,片刻之后,徐尚书顺了顺胸中的淤气,对徐平成说:“你先去筹集起黄金百两,再派人去那黑风寨穿个口信,就说咱们尚书府一定会按照要求办事,请求他们务必保证安成的安全!”
“是,父亲。”徐平成接了命令,转身离去了。
天色越来越暗,徐尚书坐在房中看着门外暗蓝色的天空,突然“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沉着一张脸,对身边的人说:“备车!入宫!”
管家一路小跑前去准备车辆,同时,婢女和下人们拿出官服服侍着徐尚书穿上,沉着微弱的日光,徐尚书的车马一路摇晃着走向了皇宫门口。
武和殿内,裴恪接到太监的通报,有些疲倦地走出来,在龙椅上缓缓坐下来,看着眼前恸哭跪地的徐尚书,心中疑惑:
“徐尚书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说话。”
“皇上,皇上请务必为老臣做主啊!”徐尚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执着着不肯起来,只是高声哭喊着:“皇上若是不答应,老臣便长跪不起!”
“爱卿这是为何?”裴恪只得站起身来,走到徐尚书的面前,双手扶起徐尚书,问道:“爱卿有什么冤情,告诉朕便是了,朕一定为你做主。”
徐尚书虽然起身,但仍然抽泣着:“皇上,臣要举报少府寺的顾居安。他……他陷害了老臣的小儿子!”
裴恪一听,眉头一紧:“徐尚书,顾居安好歹是个朝廷命官,若是爱卿有冤情和他有关,要详细说来啊。”
徐尚书抹了抹眼睛,随即说道:“顾居安,他联络巡防营,声称要剿匪,结果,办事不力,没能将匪徒剿清,让那匪徒头子跑了,这匪徒头子心怀怨恨,知道不能拿顾居安怎么样,便……便趁着小儿禁足的时候,掳走了小儿……”
说着,将匪徒留下的纸条递给裴恪,裴恪看过,面色大惊:“剿匪一事,巡防营的确向朕禀报过,虽说最后,剿匪四十余人,但终归是让匪徒头子给跑了,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顾居安的好大喜功,办事不力,伤及到了上书的儿子,的确应该由他来负责!”
徐尚书一听,哭得更凶了:“皇上圣明啊!我那小儿,手无缚鸡之力,怎知道会出此横祸,被那匪人盯上了,老臣恳求皇上,一定要救救小儿啊!”
裴恪将手中的纸条放在桌子上,顾居安和徐安成这两个名字在脑海中反复打转,又看了看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徐尚书,心中便慢慢有了一个计划:
“高欢。”
“奴才在。”
“传旨少府寺,少卿顾居安,好大喜功,剿匪不力,致使徐家二公子被俘,朕特命顾居安戴罪立功,若能将徐家二公子救回,将功补过,若是没能救回,或者让徐公子受了伤,从重处理。”
高欢领了命,便快步走向少府寺。
而徐尚书此时也慢慢停止了哭声,用余光看着裴恪,口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