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让她感动的地方。
他弯唇笑了笑,回了一个轻柔的吻。
基于他把计划定在第二天,时间匆忙,导致大半夜还在忙着部署,原以为她早就睡着,等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才发现她还没睡着。
“怎么还不睡?”他在她身后躺下,揽着她的腰,关怀地问。
“睡不着。”虽然心头大事解决一半儿,但一想到母亲的事,她还是阻止不了难过上涌。
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长到她不解释他都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嘴上说着不在意,心中多少膈应,毕竟那是和自己流着一样血的人。
他无声地把她整个抱在怀里,下巴在她的脖子上蹭着,小声安慰她,“想哭就哭吧。”
她没做声,倒是往他怀里拱了拱。
谈不上哭,只是觉得命运玩弄人。
第二天,段奕琛本意是不让她跟着去,毕竟这样的事容易出意外,万一两边都执意不肯放人,到时候不可避免出现争执,伤到她没必要。
但她非要去,拦都拦不住,还说乔治一定会放人,只要搞定夫人那边就可以,他拗不过她,最后只好妥协。
一行人先是到了乔治家,乔治仿佛没有料到这一场突然的奇袭,人竟然不在家里,门口的保镖被轻松放倒,老管家连喊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晕,随后几人径直去了顾浩庭的房间将人带出来,整个过程不过一个小时。
正如顾婉安预料的那样,救顾浩庭出来不过是顺路的小事,最重要的是孩子。
那边毕竟是乔治的主家,没那么好对付。
杀到主家,主家的保镖一看来者不善,纷纷拿出看门本领与其纠缠,帮不上忙的顾婉安只能选择待在车里静观其变。
他们在外厮杀的时候,里间阁楼里,两张床大概两米远,一边是毫无知觉脸色苍白的病人,一边是活力四射的新生婴儿。
各种繁杂的管子将两人连接,仿佛生命的桥梁。
三四个医生紧张地坐着术前准备,夫人抱臂站在一边看,看似冷静,剧烈起伏的胸膛却出卖了她的忐忑。
成败在此一举。
“夫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吗?”主刀医生拉了拉口罩,最后一遍确认似的,“您球儿定吗?”
接连两个询问问得她心烦意乱,但她没有时间多想,摆摆手示意他开始。
医生刚下刀,门被轰然踢开,里头的人同时一愣望向门外,段奕琛黑着脸,满身浴血,顾婉安站在他身后,眼神阴沉。
“你……你们怎么进来的?”夫人大惊失色,急忙后退一步,示意保镖上去,段奕琛看都不看,一脚解决一个,一步步踏到她面前,在她惨白的脸色中微微弯唇。
“走进来的。”他语气森寒。
进来前他想象了很多与孩子再次重逢的场景,万万没想到门一踢开就看到医生拿着拇指长的针往孩子胳膊里扎,理智当即出逃,若非顾婉安在后面死死扣住他的胳膊,他可能会大开杀戒。
“把他赶出去。”刚才只不过是拦路虎,保镖们并没有和他认真,此刻见金主下了命令,应了一声,“是。”
随即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在背后一摸,掏出两把枪来。
在这里做事,不带枪是不可能的。
段奕琛脸一冷,进来的时候他顺手在那些人身上摸了两把枪,但面对眼前这么多黑洞洞的枪,实在相形见绌。
“怕了?”注意到他的迟疑,夫人嘲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决心。”
一直旁观的顾婉安听不下去,猛地抬手抢过他的枪,“啪——”地一枪打在夫人的小腿上,在场的人包括段奕琛在内,具是一惊。
保镖们立刻拿枪指向她,段奕琛则迅速地指着夫人,冷然道,“你们要是敢开枪,我敢保证先死的绝对是她。”
他雇佣军的名头不是白挂的,但凡混过几年雇佣军的人基本上都听说过他,论枪法,睡都不敢和他比,因此大家面面相觑,却没人真的敢开枪。
夫人见状大喊一句,“赶走他们!不用管我!”
她满心想的只有救那个男人。
旁边的医生颤颤巍巍地要去扶她,“夫人,您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先救人!”她却毫不领情,一把挥开他要扶的手。
全程看在眼里的顾婉安眼神愈发发冷,她实在太失望了。
这个女人,分明有可以忍受枪伤的坚强,却把她扔在一个冷冰冰的家里长达二十多年,现在她竟然还要用她亲孙女的生命去换另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的性命。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甚至涌上了耻辱感。
在保镖和段奕琛紧张的注视里,她举着枪一步步走近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疯狂的神色,良久说道,“你一点后悔都没有吗?”
夫人抬头看着她,语气缓慢而坚定,“没有。”
她举着枪的手微微颤抖,趁大家都愣神的时候,段奕琛猛地开枪,一人一枪飞快地打在他们握枪的手腕上,在他们回过神之前把枪全部踢到角落,手下及时冲进来制服保镖,控制医生,夫人眼中逐渐露出绝望。
把枪还给段奕琛,顾婉安缓缓走向婴儿床,慢慢抱起她,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枪声吓坏了,哭个不停,她轻轻抱着她哄着,又看了另一张床上的人一眼,也许是长期没有接触阳光的原因,他的皮肤白得可怕,凭空添上阴柔。
第一印象来说,她并不讨厌他。
可一想到他也算是半个帮凶,就恨得牙痒。
察觉到她的视线,夫人忽然扑过来,吓得段奕琛一横脚拦在她面前,她全然不在意,嘴里喃喃,“不要伤害他。”
顾婉安眼神幽深,失望透顶。
她望着她,蹲下身,那眼神似乎要穿透她的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夫人仰头看她,听清她的问题后反而露出不解,“你有两个孩子,我抱走一个又怎么了?更何况我还给你留下的是男孩。”
哈。这是她迄今为止听到的最为荒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