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夏,南华仙人开山收徒,四方修道之人云集钜鹿郡大陆泽。张角与葛玄是其中的两位。
南华仙人给出的考验是在大陆泽中找寻刻有南华二字的信物。这个信物藏于一片沼泽洼地,那里危机暗伏,设有重重艰难险阻。
即便你有霸王之勇武,飞燕之轻盈,稍有不慎也会丧命。只有身手矫健、心思缜密并且有大气运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起初几百号人争相踊跃,路途未半有的知难而退,有的命丧黄泉。最终到达目的地的只有两人,便是张角与葛玄。
他们本以为要一决胜负,胜者才能获得石盒中南华仙人的信物。
两人拔剑缠斗。刀光剑影间打翻了石盒,谁知当中掉落了两枚信物。原来南华仙人早有成算。至此两人成为师兄弟一起在南华仙人门下修行。
三年后出师。南华仙人赐予他们天书各一卷,告知两卷天书当中藏有长生的秘密。
“是为了长生术,那晚我师兄张角才会用弓弩逼迫我交出《太平道术》下卷。”葛玄说道。
“生老病死乃是天地间最大的法则,是人之常情,谁也逃脱不了。我觉得长生一说实在是虚无缥缈。”
陈末明白葛玄说出《太平道术》的秘密是最后的试探,所幸他对长生术没有兴趣。
“或许吧,你年纪轻轻难得有如此见解,”葛玄露出温和的笑容,“一切都要讲究机缘,长生确实是求不得的。”
他话里有话,认为求便是强求,因此求长生不可得。他信奉应长生,做好一切该做的,机缘一到,应运长生……
次日傍晚,庞金来到牢中,身后跟着波才与马元义。牢头老李带他们来到陈末所在的牢房。
波才见班化头发蓬乱,嘲笑道:“小贼你还敢猖狂么?”
班化吃瘪,冷哼一声,面朝墙壁,不理会一脸得意的波才。
“已经让他们吃过苦头了,”老李一指陈末,“那个昨天刚吃上饭。”
波才紧了紧身上的袍子,俯身问道:“寒冬里吃不上饭的滋味不好受吧?”
“拜你所赐。”
“怎么,听你的意思还想挟私报复不成?”波才说道,“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待在里头。”
庞金在一旁笑而不语,只要波才给足了钱财,他很乐意为陈末准备一间终身牢房,或者随便找个“狱中病死”“绝食饿死”此类的借口,让陈末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天道有轮回,风水轮流转。你以后最好别让小爷再碰上。”陈末说道。
波才怒骂:“小贼嘴硬,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他将半边身子探进两个栏柱之间,伸手去抓陈末。
庞金与老李急忙拉住他。教训囚犯的事他们做无所谓,可波才一个外人做,让其他囚犯看到再传扬出去,总归不好。
“你们别拦着我,打开牢门,让我给他点颜色瞧瞧……”波才大喊。
马元义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波才吸引,往后退了几步贴近班化。
“我们查清了,”马元义说道,“葛玄进来是张奉的意思,他们在一次酒宴上有过口角。”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张奉吩咐颍阴县尉把葛玄关押到明年开春。你们还有不少时间。”
“葛玄的行李你们查了吗?”
“查了。县尉中饱私囊侵吞了葛玄的财物,但其中并没有竹简、缣帛或者任何此类能记载文字的东西。”
“陈末希望你们能从中运作,把我们和葛玄一起弄出去。”
今早陈末感叹居无定所,一直流亡没个像样的差事做。葛玄闻言笑道:“若是能活着出去,你同我去庐江郡天柱山,我给你谋个好差事。”
既然能继续留在葛玄身边谋取《太平道术》,那就没必要再待在狱中。况且葛玄得罪的是张奉,张奉与陈末有一段恩怨在,万一哪天张奉心血来潮来到颍阴狱中,一切就都完了。
因此,陈末急着出去。
“放你们出去简单,但葛玄不一样。这个我要与波才商讨,毕竟颍川是他的地盘,可他在颍川的势力大不大得过张家就不好说了。”
“就这样,你们要尽快。”
班化与马元义结束了这次秘密会话。波才引起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庞金与老李答应回头会好好“招呼”陈末。
波才捋了捋袍子,回身吩咐马元义。“阿义,你去春秋楼买些好酒好菜来,我要与庞头、李头喝两碗。”
“是。”马元义抱拳应命……
阳翟城张家府宅。
何婉裹着大裘站在冷风中,这次出行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没有一点属于散心的愉悦。张奉整日赴宴,把她丢在陌生的张家祖宅,有的只是无尽的枯燥。她不由又一次想起了陈末,那天虽然胆战心惊,但不得不说是这些年过得最有意思的一天。
张奉回来看到何婉站在院中发愣,呵斥女婢。“怎么让夫人站在外头,着凉了怎么办!”
“是我心里闷得慌,要出来透透气。”
张奉见她一张娇颜闷闷不乐,知道这些日子疏忽了她的感受,讨好道:“我这些天听了不少逸闻趣事,这就讲与你听,给夫人解解闷。”
何婉暗道,听故事哪里听不到,非要大老远从京师赶到颍川么?
张奉不管何婉乐不乐意,拉着她回到堂屋,一边吃着糕点喝着热茶,一边说起这几日的所见所闻。
何婉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张奉提到一个人名时,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葛玄竟然在颍川,而且现在被关在颍阴县狱中!”何婉暗呼。她兴奋不是因为葛玄本身,而是因为葛玄是那晚最后一个见过陈末的人,或许他知道陈末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