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王国手忙脚乱之际,李影与张绣撤退到陈末身边。窦辅、麹义等人也各自退后,缩成防御阵型,他们把注意力从陈末身上转移到这批敌友不明的王氏人马身上。
对于王国的背叛,陈末没有预料,但也不觉得惊讶。毕竟相识一日的同盟本就是脆弱的。他现在想知道皇甫郦是否知情,或者说是同谋者之一。
以皇甫郦的心智,若是他参与其中,接下来的安排绝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陈末目光四下一扫,发现皇甫郦正颓靡地坐在地上,衣袍上尽是泥垢与血污。
皇甫郦的武艺与体力双双平淡无奇,拼杀了这么久,还能坐着喘息已经不错了。
陈末快步走过去,一把拽他起来,质问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皇甫郦一脸疲惫,眸子里却尽是欢愉之色,摊手说道:“知道啊,怎么了?”
张绣大怒。“果然是一丘之貉,小爷先拿你祭刀!”
陈末一把抓住张绣的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说道:“他不是同谋,他只是算到了而已,不然又怎会坐着束手就擒。”
“那……那他也是知情不报。”张绣气不过,一把将皇甫郦拽到身前,“既然你猜到了王国会耍小伎俩,为什么不说!”
皇甫郦笑道:“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
张绣一时无言,一甩手将皇甫郦推倒在地。
陈末蹲下直视皇甫郦的眼睛。“你到底是渴望刀尖舔血的刺激,还是渴望去死啊!”
皇甫郦认真地反问:“那不是一回事吗?”
“你个疯子!”陈末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我们殊途同归,陈末。”皇甫郦神色肃然,“这个归宿就是都活不长。”
“你闭嘴!”李影露出罕见的怒容,拔出腰间匕首直指皇甫郦,她不容许这个“乌鸦嘴”诅咒陈末。
皇甫郦浑然不觉冰冷的尖刃离他的鼻尖不足半寸,继续说道:“我的道是追求刀尖舔血、命悬一线之乐,丧命实乃常事,所以说活不长。你呢,明明只剩三四人可用,为什么不等援?即便什么都不做,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也不会受人诟病,你为什么要冒险与相识不到一日的人同盟来蹚浑水呢?”
张绣打断道:“王国等人已经围上来了,我们早做打算,不要再和这个疯子闲扯了!”
陈末没有理会张绣,问皇甫郦:“为什么?”
“因为你的道是真与义,你心中的真告诉你——你能做到更多,为了贯彻心中的这份真,你确实做到了更多,你破坏了他们与‘金城遂’的会面,但也因此将把性命葬送,所以我说你活不长。”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道,从每个人的选择上就能看出他所奉行的道,反之亦然,了解一个人所奉行的道便能预知他的选择。
陈末有些佩服皇甫郦,说道:“你说得对,但有一点我不赞同。”
皇甫郦大头一歪,微微后仰,摆出“恭听君之教诲”的模样。
陈末沉声道:“结局我不赞同。今日谁也不会死!我陈末说的!”
坚定的声音在渭水之风地吹拂下飘得很远,陈末的身躯仿佛一道坚实的壁垒,有一种面对千军万马岿然不动的坚毅,这份坚毅化作一个漩涡,不觉间将李影与皇甫郦卷入其中。
皇甫郦失神了片刻,缓声问道:“撇下我亦有一线生机,带上我你们如何逃脱王国的重重包围?”
“谁说要带上你逃跑了?”张绣抱怨,他像是一个局外人,置身“漩涡”之外。因为张绣实在不明白为何陈末要与这个疯子扯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陈末缓缓举起手中短剑。“不错,谁说要逃跑了!”
众人一愣,不逃了?敌众我寡难道要死战不成?
陈末说道:“他们没有弓弩手,我们退守渡口,来一个杀一个!”说完,他一手拉住李影,一手拽起皇甫郦往河边渡口跑去。
张绣一咬牙紧跟其后。
王国带领人马再次缩小包围圈。
窦辅、刘琦、麹义等人以及零零散散的死士也退守到渡口。王国的人马从三面围了上来,双方距离仅十步之遥。
刘琦见势不妙,对王氏人马中一名中年人喊道:“王氏族叔,这事和我们不沾一点关系。”
那个中年人叫王彦,王丰、王国的叔父。王彦抚须说道:“王国,他们是你大哥的贵客,应该不会是谋害你大哥的凶徒。”
“这个年轻人是谁?”陈末小声问道。
“暗金统领的长子刘琦。”李影回答。
敌人有追风掣电的凉州大马,想要逃脱本就十分困难,因此陈末原先的计划是诬陷窦辅为刺杀王丰的同谋,迫使其联手对敌。现在顺带上这个刘琦更好,于是高声喊道:“刘琦!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你父亲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刘琦冷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陈末一指窦辅,说道:“王丰今日会来此地的消息就是你派窦辅通知我们的,说让我们在此设伏,定教他有来无回!”
陈末一下子叫出“刘琦”“窦辅”这两个名字,王彦也不由生疑。
王国急着灭口,乐得顺水推舟,振臂高呼:“原来如此!众人听令,为大公子报仇,一个不留!”
王家武士一拥而上。
刘琦、窦辅、麹义等人只能被迫迎战。这正是陈末想要的局面。
半柱香后,那些被主人抛弃的死士悉数惨死。其余的人却怎么也拿不下。
其中两人表现最为亮眼。一个是挥舞大剑的黑袍年轻人蔡珞,《金甲盾剑》施展开来真如同架了一排盾兵,无人能破。
另一个便是陈末,他使出《雪神七刺》,七道寒芒闪过,精准利落地一剑封喉,瞬间带走七条人命。
“近身者死!”
王家武士被震慑住了,一时间无人敢上。
“要是能把弓弩手调来就好了,”王国暗叹,他看了一眼裹王丰的首级,“可惜他们只听令于这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