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自从柳茗卿受了伤,柳府的气氛也是为之一变,虽然柳哲言与柳夫人只是担忧柳茗卿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连着柳茗卿,也没有性情大起大落,即便是知道自己之后不能再行走,也是没有什么情绪,神情淡淡的,似乎是什么也不在意。
“阿卿……”易瑾馨这几日一有时间便是在柳茗卿身侧,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受伤了,心中极是过意不去。
柳茗卿这几日的精神虽是大好的,但是因为这双腿的缘故,这身子到底还是虚弱,毕竟这是实打实受了伤害的。
柳茗卿见着易瑾馨日日皆是在自己这里,心中也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虽是有些情分在,但是终究是不能的。
“你也无需担心,每日来诊治的大夫皆是与我说实话的,我也明白自己的身子,好在还是有条命在。”柳茗卿的想法倒是极为乐观的,却是叫易瑾馨觉得这样的微笑乐观极为心酸。
“阿卿又是何必,我身子比你强健,若是是我,那我自然是好些,也不必叫你如此……”易瑾馨依旧是满满的内疚之情,这些日子,午夜梦回,皆是那日在猎场的惊心动魄,满地的血迹与昏迷的人皆是在提醒着她这件事情的可怕。
“阿馨你是个明白人,这些话,还是别说了吧……”柳茗卿也是不愿见到易瑾馨总是一副内疚的模样,但是也不好赶人。
“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先行回去吧。”柳茗卿微笑道。
易瑾馨听着柳茗卿一股子疲倦,也是不多待着,只是道:“那你好好休息。”
柳茗卿看着易瑾馨离开的身影,确认她完全离开了之后,从枕下摸出一枚玉佩来。
触手生温的玉石,质地也是光滑细腻,雕工亦是上乘,对着,莲花的形状也是栩栩如生,细致到连花蕊的形状亦是完美的勾勒出来。
柳茗卿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手上的东西,一向是警觉的她却是没发现自己房中进入了一人。
易华进了屋子便是瞧见柳茗卿低低望着自己手上的这枚玉佩,依旧是苍白的面色上面是失落的哀伤,这是易华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神情,哪怕是得知自己双腿日后不能再行走的时候,也是淡淡的神情,叫人也是看不出她有什么哀伤的情绪。
但是此刻,柳茗卿终是卸下了自己故作坚强的外壳,因为腿伤,也是因为,手上的玉佩。
柳茗卿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屋里的异样,偏头一看,便是瞧见易华的身形,面上的难受立马是收了起来,依旧是那副对着什么事情都是不在意的模样。
易华朝着柳茗卿缓缓走过来,自然的落座在柳茗卿的床沿。
柳茗卿望着易华的动作,没有出声,静静看着对方。
易华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抚上柳茗卿的面庞,逝去了悄然滑落在柳茗卿脸上的清泪。
柳茗卿立马避开,令易华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易华收回了手,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道:“可好些了……”
柳茗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劳大公子记挂了。”
易华看着柳茗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明明再来的路上已经准备好了千言万语,但是看着柳茗卿虚弱的身子,终究是将话都是堵在了喉咙,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
“你还收着……”易华将视线转移到了柳茗卿方才来不及收起来的玉佩上,嘴角亦是微微上引,说不清是开心还是苦涩。
柳茗卿亦是低头看着自己手心躺着的玉佩,微笑道:“恩,也是珍贵的东西,所以,一直收在身边。”
“阿卿……”易华轻声唤道,令柳茗卿意料未及的是,易华竟是身子前倾,长臂将柳茗卿揽入怀里。
易华抱着身子极其瘦削的柳茗卿,心中的苦涩一点一点推积,易铭与柳哲言拒绝自己的请求的话仿佛又是在耳边响起。
柳茗卿自是没有料到易华的动作,等清醒过来时,下意识地向推开易华,但是自己本就是虚弱的身子,力气自然是不敌武人出身的易华。
“别动,过了这几日,见一面,都是难的……”易华低沉的声音在柳茗卿耳边响着,里头尽是苦涩,无奈与不忍。
柳茗卿停下了动作,眼泪终是夺眶而出。
“是我不中用……”柳茗卿伏在易华的肩头低声苦了起来,这几日一直以来的情绪终是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易华亦是难受着,只是紧紧的抱着柳茗卿。
时光似乎是倒流回了十年前。
那年,他十岁,她堪堪六岁。
“阿华,这是柳大人的千金。”耳边是自家母亲的温声介绍,面前是眉眼极好看的女孩的浅笑。
“阿卿,这是我家的混小子,比你长了四岁,阿华可要好好带着阿卿。”
随后,便是将六岁的柳茗卿留在了十岁的易华身侧,并着一个与柳茗卿同岁的易瑾馨一道玩耍。
“今日是你生辰,给你的。”十六岁的易华少年初长成,颀长的身形加上被易铭放在军中历练的缘故,身形较一般的同岁少年也是长了不少,但是却是没有武人的粗野,倒是有着一股子的儒雅,叫人看不透这是怎么样一个翩翩少年。
“多谢。”少女温婉有礼的模样显得十分乖巧,没有故作矜持的推脱,亦是没有过于大大咧咧的接受,一举一动之间,皆是恰到好处。
易华的莲花玉佩便是在那年送出的。
他忘不了少女打开盒子见到这枚玉佩的喜悦,亦是忘不了那副笑眼盈盈的面容比之一旁盛开的桃李还是美上几分。
“待卿初长成,万里红装迎。”
那是易华垫在盒子中的诗句,柳茗卿看到之后被羞涩染红的双颊尤为可爱,没有拒绝的态度亦是让易华心中欣喜万分。
易华的心思是昭然若揭的,即便是易瑾馨见着易华与柳茗卿关系不一般,有时候说笑几句,易华也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