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人在遇到困难时,所迸发出特有的抗压性、坚韧性在孙家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经过孙家母子的精心照料,孙林芝卧病在床期间,身上硬是没有生一个疮,年底,久卧不起的孙林芝可以下床,并能杵着拐杖勉强行走几步。
遵从邱医生的指导意见,李兰英为丈夫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康复休养,孙家也略为恢复了久违的笑意。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孙正非遵照母亲大人的命令,在楼下水泥路边准备过年的柴火,正劈得起劲,身后有人做声。
“孙正非,你跟我来一下。”下班路过的曾三元说道,年青瘦高的曾三元是大学毕业生,同孙家是正宗老乡。
“曾叔叔,好的。”孙正非回头一看,原来是有文化的曾叔叔。
曾三元就住在孙家隔壁单元的楼上,他到家后,把一大碗扣肉递给孙正非,“这碗扣肉我只动了下筷子,你端回去大家吃吧。”
“好咧,谢谢曾叔叔。”孙正非不乱要人家的东西,但曾叔叔是老乡,例外。
“妈妈,妈妈!隔壁曾叔叔送我们扣肉了。”孙正非跑回家,献宝似的将扣肉碗端到李兰英面前。
“送回去,你就说我们家里有菜,谢谢曾叔叔的好意。”李兰英正在厨房忙乎,碗里的残肉静静地看着她,她平静地说道。
“妈,曾叔叔人蛮好的,送回去不好吧?”孙正非并非好吃,只是不好意思。
“做人要有骨气,我们家还没有穷到要去吃人家剩菜的那个地步。”李兰英加重语气。
“要不把扣肉倒到垃圾桶里,把碗洗干净后,我再给他送回去。”孙正非说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死要面子的孙正非后悔惨了,早知道他怎么也不会要这碗该死的扣肉。
“就这样送回去,快去!”自尊心极强的李兰英吼道。
孙正非赶忙转身,“咚咚咚”地跑下楼,曾家门没关,孙正非平复气息,端碗走进,曾家小俩口正在吃饭,孙正非轻轻地把碗放到桌子上,真诚说道:“曾叔叔,谢谢您的好意,我们家有菜,谢谢您了。”
曾三元一愣,孙正非已跑得没了踪影。
夜晚,孙正非睡不着但又不敢乱动身子,他怕吵醒辛苦了一天的家人,兄弟俩睡卧室,孙林芝睡客厅小床,李兰英睡客厅中间的行军床,她白天则将行军床一收,很方便。
孙正非在脑海里思索:做人要有骨气,骨气是什么?怎样做才算有骨气。
父亲生病,造成孙家经济负担沉重,李兰英开心之时,会告诉孙正非:
买菜要等到下午菜市快要散的时候去,那个时候菜最便宜,基本等于白送,还可以在卖菜人不要的菜里选些好的回来。
家里经常买一大窜猪肺回来下火锅,是因为猪肺价格最便宜量又多。
每到吃荤菜,李兰英就会要求儿子少吃菜多吃饭,孙正非现在能做到一块腊肉下一碗饭,他真心佩服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母亲。
别人家有好吃的东西,孙正非不要也从不羡慕,为什么母亲会责怪自己呢?不食磋来之食......迷迷糊糊中,他就睡着了。
孙林芝出院后,李兰英本不高的护理工资就由双份降为一份,尽管单位每次的困难补助都少不了孙家一份,但特效药物采购及日常消耗开支加起来数目不小,孙家已是入不敷出。
年后不久,李兰英找到单位领导,讨要了一份前方工地夜班值守的工作,她当天下午5:30坐班车到前方,翌日早上坐班车回来。
星期六的早上,孙正非在客厅写作业,厨房里传来一阵响动声,孙正非知道是母亲回来了,他更加认真的写着作业。
“明明,过来帮下忙。”李兰英无力地坐在厨房里小板凳上。
听到母亲的招唤,孙正非赶忙跑到厨房,只见母亲疲惫地靠着灶台,旁边带饭的工具包鼓鼓的。
“你把这两个槽子收拾一下,腾一个槽子出来。”李兰英无力地指着小厨柜下面的储物槽说道,每个储物槽深约60cm、高约100cm、宽约40cm。
孙正非很快就清理出一条空槽。
“你把袋子里的东西码放到槽子里面,外面用东西遮一下。”
孙正非随意一提工具包,没提起,此时,孙正非心里明白包里是废铁一类的重东西。
孙正非打开工具包,将包里的钢筋头子轻轻放进空槽最里面码整好,孙正非估计母亲不想让邻居发觉异常,所以他的动作特别轻谨。
“妈妈自己是值保卫班的,她拿这些钢筋头子不就是监守自盗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得了啊!”孙正非一边码着,一边暗暗为母亲担心。
收拾好之后,孙正非转过身望着母亲,看她还有何吩咐。
“这些都是工地上不要的废材,清仓的时候,好多就和着渣子丢了出去,妈妈还不知道什么材料有用,什么材料没用吗?好了,你快去做作业。”李兰英望着一脸担心的儿子,小声解释。
孙正非这才放下心来,他乖巧地给母亲倒了杯开水。
此后,隔那么几天,李兰英就会用工具包带些废筋头子回家,她自己也不清理,每次都交给放学回家的孙正非码整。
孙林芝身体恢复很好,半边瘫痪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些知觉,体重也在逐渐恢复中,哪个病人都渴求自己快快好起来,孙林芝亦不例外,天气不好时,他就杵着拐杖在走廊里徘徊;天气好时,孙林芝就会歪着嘴巴“唔唔”呼唤,意思是要到楼下去锻炼,孙林芝要锻炼李兰英当然高兴,但家务活不允许李兰英陪丈夫出去,她就把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孙正非。
孙正非非常乐意地接受了任务,他小心翼翼地扶着父亲下楼,到了楼下,孙林芝就不要儿子扶了,他自己一步一挪一拐地向着院外走去,孙正非则小心翼翼地跟在父亲身后,他从没想过父亲异状让会他丢面子,不管自己的父母身处何位,是什么样的状态,始终都是生他养他的至爱至亲。
孙林芝走路姿势有些滑稽,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他不屈地蹒跚地向前,孙正非觉得父亲太性急了,太想自己的身体快快好起来,孙正非可不敢跟父亲说什么凡事要慢慢来的道理,他怕父亲拿拐杖打他。
孙林芝随着身体的恢复,脾气也日渐加大,,他稍不如意就会对孙正非气鼓瞪眼。
孙林芝费力地走上一小段,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孙正非赶忙上前,帮父亲按摩略有知道的左手,孙林芝心情好就让儿子按按;他心情不好时,还会嫌弃儿子按得不好,他会撑着拐杖,自己用右手熟练地活动着不能动的左手。
父子二人停停走走,不知不觉走上了大马路,又向西边走了二百多米,孙正非一直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他有些奇怪,才过几天时间,父亲怎么就能走这么远了。
这时,要落山的夕阳跳跃着突破遮云,一片柔和金阳撒满了眼前,天地也为之大亮,令人不由精神一振。
陡然,孙正非怔怔地望着披着霞彩、两鬂渐白的父亲,父亲正直视前方,一步一步地,坚定地挪向光明。
伟大的父亲,孙正非那弱小的心灵为之震撼。此刻,孙正非深刻体会到父亲在与病魔斗争中,他的那股执着不屈的信念。身患重病的父亲用自己的行动,给孙正非上了一堂令他永生难忘的心志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