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她让人无比留恋难以忘怀,她躲藏在人们记忆的最深处,在某个夜深人静难以入梦之时,或某个不经意之际,她才会悄然无息地滑入你眼帘,她仿佛昨日,让你安宁祥和,会心一笑。
一九八0年六月十八日下午,李林芝配合前方食堂送晚餐之时,巧遇前方仓库值班的赵师傅。
“林芝,我搞了腿麂子肉,等下到我那里喝酒,你把老王也喊上。”赵师傅发出盛情邀请。
“好咧!等下我到桥那边买两瓶大曲过来。”孙林芝爽快地回应,你有肉,没酒怎么行。
“你不用带酒,我那里有老百姓送的米酒,好喝得很!”
在孙正非出生之际,经过老道士的劝告,孙林芝每次在喝酒之时,有所收敛,他会克制自己好酒贪杯之欲,将自己控制在微醉状态之内。
麂子肉味美,米酒香醇,夜里十点钟后,酒足饭饱的孙林芝将车开回X江镇车队,他一下车就感觉头重脚轻,孙林芝意识到这次自己没控制好酒量,喝多了,这夜风一吹,米酒的后劲就上头了,孙林芝努力保持清醒,他踉跄着回到家里,倒头便睡。
翌日早五时许,一夜没睡好的李兰英担心孙林芝口渴,起身给他泡了杯浓茶放在床头柜上。
“林芝、林芝。”李兰英俯下身子细心察看孙林芝的状态,她发现孙林芝呼吸不顺畅,便推着他的左胳膊轻摇。
孙林芝胸口上的左手随着胳膊摇动,“啪”的一声,松软地掉落在竹席上,黑暗中,无法言语的孙林芝试图用右手去把左手拿起来。
发现异常的李兰英急忙打开卧室灯,此时,躺在床上的孙林芝左边眉毛、眼睛、嘴巴都往上翘,右嘴角流淌着口水。
“林芝、林芝,你怎么了!”李兰英急切地哭喊着。
俩兄弟听到动静,急忙从床上跳起跑进卧室,只见母亲扶着父亲坐起,父亲正努力用右手握住弯曲的左手,他试图想将左手指扳直,可是,当孙林芝右手一松,左手就如弹簧般弯曲,此时,孙林芝左半身已毫无知觉、变形的五官形成一种莫名的笑。
李兰英恢复一些理智后,她把孙林芝平躺着,对不知所措的兄弟俩交待:“你们俩拿毛巾用热水给你爸擦下脸,帮他把衣服、鞋子都穿好,揉揉他的左手、左脚,我去找李叔开车送你爸去医院。”
交待之后,李兰英略为收拾,急匆匆的跑出门。
李平安开着双牌座汽车一到孙家,他二话不说,直接背上孙林芝就走,十万火急般赶往职工医院。
李平安背着孙林芝一进职工医院门诊大楼,他就大喊起来,闻讯而来的值班医生一瞧孙林芝的症状,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他马上启动应急程序:护士带着孙林芝去拍片、喊主治医生、麻醉师的、准备手术室的......
医院家属楼就在职工医院的大院里,不一会儿,准备手术的医生、护士就到齐了,三十多岁的主治医生一番研究,说道:“孙师傅是由高血压、脑血栓导致脑溢血引起半身不遂,现在状况非常危险,随时有生命危险,必须马上手术,手术风险也很大......”
随车跟来的孙正非一听“有生命危险”,头脑里立时一片空白,傻傻地楞在一边。
孙林芝进了手术室,李兰英也松了一口气,她怕给李平安添加过多的麻烦,就对他说:“李哥,麻烦你一早上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李哥,谢谢你帮了大忙,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嫂子,你不要心急,邱医生是职工医院有名的一把刀,你放心好了,老孙会没事的。”同样做为党员的转业军人李平安劝慰到。
“没事就好,希望没事。”李兰英忧伤细言。
“这样吧,我把斌斌、明明送回去上学,然后我回单位说一声,我再给你带些早餐过来。”
“斌斌就留在这里,明明跟你一起去上学。”李兰英将家里的钥匙给了李平安。
“那好,我会顺便给斌斌请个假。”李平安牵着发楞的孙正非离开。
“唉,明明,要懂事了,不要再惹你母亲生气了。”途中,李叔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孙正非认真的答应,他以为懂事就是不调皮,自己不调皮,妈妈就不会生气。
孙正非回家拿上书包,又跟着李平安到食堂买了几个馒头包子,李平安把孙正非送到学校,他问清楚孙斌的班级,就匆匆开车离去。
孙正非下车后,将三个平时最爱吃的糖包子放到书包里,他实在不想吃,在车上时,孙正非不想违李叔的意,硬是如咀木屑般地咬了两口。
整个上午,孙正非头脑里呈一片空白状,到了中午放学时间,孙正非就顶着烈日,心急如焚地往医院里跑,他看到母亲孤零零地坐在医院走廊的坐椅上发愣。
“妈妈...”孙正非轻轻走过去,坐到母亲身边,发出受伤幼鹿般地鸣叫。
“你爸爸已经做完手术了,现在正在急症监护室输氧,没事的。”回过神来的李兰英爱抚着靠着自己的儿子。
病床上的孙林芝五官变形、嘴角流着口水、双目紧闭,孙正非轻抚着父亲毫无知觉的左手,无声哽咽、泪如珠连,此时,孙正非明白父亲病情非常的严重,他不由心如绞痛。
“邱医生医术很高明,手术很成功,你爸爸会慢慢恢复的,上午单位上的领导、同事都来看他了,你要记得他们的好,长大了要报答他们。”李兰英牵着孙正非轻脚走出监护室,说道。
“嗯。”孙正非认真地应承。
“好了,你回去吧,你哥应该做好饭菜了,你快回家吃饭,休息一下就去上学,你要好好学习,别的事情你不要操心。”
“嗯。”
心事重重地孙正非离开母亲,回到家里。
“饭菜在厨房里,你吃完把碗筷收拾一下,我到医院去了。”客厅里,愁眉紧锁的孙斌见弟弟进屋,马上起身说道。
“我不想吃,吃不下。”孙正非小声说道。
“吃...”孙斌虎目一瞪,不怒自威,而后他又对委曲抽咽的弟弟柔声说道:“你不吃饭哪来的力气?不要让妈妈担心。”
孙正非默默地走进厨房。
“你上学去的时候,把家里钥匙放在门口的垃圾桶下面放好,上课要听讲。”孙斌交待一番,提着饭盒和一袋日用品急匆匆地走了。
孙正非扒了两口饭就实在吃不下了,他把剩下的饭菜及带回的糖包子放到碗柜里收好,孙正非将厨房收拾干净后,就躺在客厅床上,他两手交叉垫在脑后,睁大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细细思量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李叔,是平时沉默寡言的李叔在孙正非家最无助、最关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自然地出手相帮,操持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