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程淼,众人都大吃一惊。
埋伏红脸老者的时候,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几人都没有隔得太近。
老程最先靠近,也只听清了公输月夸口“死在我赤炎掌下是你的荣幸”那句话,前面说的话却没听到。
前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众人不语,盯着公输月。
公输月支支吾吾地说:“打劫吗,当然要说几句有力气的话……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不对!”
程淼打断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坚定,并且在你眼里,我马上就要死在你手上,又有什么必要说大话!”
公输月目光闪躲,尴尬道:“这……这……”
程淼上前一步,盯着公输月:“你是不是以为,你是炼器师,求个情保下我,你也就活了?”
公输月被说中心思,尴尬地摆手道:“你误会了……”
他心里却得意地想着:这是阳谋,你又能怎么样?
程淼却头一扬,又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公输月身上:
“若山寨被破,我先杀你!若我被擒,杀不了你,我杀自己,你难逃一死,如何!”
公输月没想到这个少年有如此狠劲,被他步步紧逼,心里一阵慌乱,跌倒在灵柰木椅子上,不停喘着粗气。
苏小碗双眼亮晶晶地瞅着程淼,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深邃的眼睛中的坚定和锋芒,一时沉醉。
苏家的两个筑基高手看了看程淼,又看了看自家少寨主,又摇了摇头。
程家寨诸人深感欣慰,虽然将程淼看作自家子侄,决心有危险的时候,拼死也要护送他出去,但是仍深深被他的气魄和手段所动。
老程却忘了例行夸儿子,他声音发颤,欣慰道:“我儿长大了,好,好……”
苏老头看程淼更加满意,有实力,有长相,有担当,有心机,这样的女婿哪里找去!
生子当如程大江!
他看了看仍在沉醉的苏小碗,又看向一脸钦佩的苏青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下定决心,回去好好操练这个孽子。
厅里竟然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公输月不断喘着粗气。
公输月喘了一阵,颓然道:“对方太强大,你们没有丝毫机会,又何必负隅顽抗?”
程淼循循善诱:“再强大,也有破绽,对方还不知道我们擒了你,以为我们蒙在鼓里,以有心算无心,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蛊惑道:“若你帮我程家寨摆脱此危机,我只需你为我效力三年,便还你自由,如何?”
公输月抬起头:“果真?”
程淼点头。
软硬兼施下,公输月开口交待了实情。
他停下后,厅里的气氛更加凝重起来。
情况远比所想象的严峻!
与此同时,康家寨内。
聚义厅内生着火盆,外面秋雨淋漓,聚义厅却温暖如春,甚至带着一丝旖旎。
一个黑衣人在聚义厅内饮酒,康二麻子的女儿康绮罗在旁边侍候,一口一口地喂着他灵羊肉片。
黑衣人跟昨天会盟时候相比,已经摘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虽英俊,却带着几分阴鸷,让人望而生畏。
康绮罗心里却并无反感,甚至有几分欣喜。
人家灵石多啊!
年纪轻轻已经是筑基修为,典型的年少多金啊,更何况,身份显贵!
再想想之前看上的程淼,跟黑衣人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她不禁自嘲起自己坐井观天,十几家山寨,就那么一个出色的同龄人,所以之前她一直对程淼很殷勤,虽然程淼一直对她不假辞色。
至于苏青尘,那种骚包,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倒是他的妹妹苏小碗,一定要让她好看!
康二麻子掀起帘子,带着一身湿气,畏畏缩缩地进来,看见黑衣人不耐烦的目光,顿时颤抖着低下头。
他看也不敢看二人,低声道:“大人,公输供奉上午到坊市淘换材料,至今未归。”
黑衣人将酒杯“咚”地一顿,吓得康二麻子又缩了缩身子。
他瑟瑟发抖,黑衣人脾气暴戾,一不如意就暴起杀人,被他杀的人更是死状凄惨,如同被吸干了血的干尸一般。
虽然同是筑基期,他在黑衣人面前毫无反手之力,更何况黑衣人还带了好几位供奉!
黑衣人冷声道:“不是说,未经本座允许,不许一人出寨吗?”
康二麻子心里发苦:你带的都是大爷,公输老头说一会儿就回来,要是不让出去,就给你进谗言,让我死得更惨。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都天黑了还没回,只能硬着头皮来报了。
这些话他却不敢说出口,只能将头越埋越低,低声说:“是……大人恕罪……”
黑衣人五指握起,就要发作。
康绮罗看了看二人,眼睛一转,纤纤素手攀上了黑衣人的胳膊,撒娇似地摇了几下,眼里露出乞求的神色。
黑衣人看着康绮罗,五指松开,突然笑了起来:“不必害怕,看在美人的份上,本座不会对你怎样。”
康二麻子声音微弱,嗫嚅道:“谢,谢大人恩典……”
黑衣人又用力拉了一把康绮罗,康绮罗措不及防,跌坐在他大腿上。
他搂着康绮罗,笑道:“那老头爱逛,本来就是凑个数的,不必理会。出去吧,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本座。”
康二麻子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虽然心里悲哀,却看也不敢看女儿:“是,大人!”
他退出聚义厅,拉上大门,结果喽啰手中的火把,挥手让喽啰远远守住,不让人过来。
他亲自守在大门口,在萧瑟秋雨中,隔着一道厚厚的帘子,听着里面的欢笑声,心里一阵悲哀:我这是图个什么?
康绮罗虽然强颜欢笑,心里却不平静。
她和康二麻子一起迎黑衣人上山,本想攀个高枝。
她自信以自己的姿色,能够钓个金龟婿。
以自己的地位,即使无法扶正,当个姬妾,也是好的。
只是黑衣人接下来的行为,却将她的幻想击得粉碎。
黑衣人袖子一挥,将酒杯和盘碗拂在地上。
桌子上还有灵羊肉的汤水尚未拂干净,他却急不可耐,一把将康绮罗按在桌子上。
康绮罗心里掠过一丝悲哀:原来只是当玩物吗?
玩物和姬妾,并非一回事。
无名份而做这种事,是为玩物。
在大虞,有正式名份的姬妾,都不会被如此对待。
想到自己将来的命运,她一阵自怨自艾。
但是,后悔也没用了!
绝望之际,她眼前却闪过程淼那张沉静又似无情的面孔,心里一阵恨意:若你当初接受了我,我不会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