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湿衣服换下，沈南霜憔悴的神色也恢复了几分，何蔓晶拉着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冰凉，赶紧打开电暖炉，拉着她在前面坐下。
“赶紧暖暖身子，这个天，受寒了可不是小事，要是落下病根子，那可就不得了了！”
边说，边不停的搓着她的手，指望能热乎起来。
一旁的东东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轻轻的蹭到沈南霜身边，肉滚滚的小手在她的手臂上下揉，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到时的生疏。
小孩子特有的触感揉的沈南霜痒痒的，连同她的心，也暖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学样的儿子，何蔓晶欣慰之余，有几分感慨。
这两个，都是她的孩子。
东东揉着揉着，嘟了嘟嘴，见沈南霜已经不哭了，脸上也没有了鼻涕，又像只小老鼠一样，从沙发上窜了下去。
不一会，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棒棒糖，特别男子气概的伸到沈南霜面前。
“给你，不哭就是好孩子。”
妈妈告诉他，不哭的孩子就可以得到奖励，而且妈妈还跟他说过，男孩子不能让女孩子哭。
东东学着大人的模样，逗乐了沈南霜，她的眼中又重新聚集了水汽，用力吸了吸鼻子，不让泪水落下来。
沈南霜颤巍巍的，接过东东手里的棒棒糖，拨开包在外面的塑料包装，在东东亮闪闪的眼神下，将糖放进了嘴里。
嗯，真甜，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棒棒糖，甜进她的心里，甜的她想哭，又想笑。
何蔓晶的眼睛也有了水汽，看着东东，又看着南霜，别提有多幸福。
沈兆辉在天，看到这两个孩子，也会欣慰吧。
突然想起什么，何蔓晶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子，朝沈南霜露出慈祥的笑容。
“你看我，一时给忘了，南霜你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去做饭，做.爱吃的菜，你等一会啊！”
说做就做，何蔓晶这就动身，要东东照顾姐姐，就提着东西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厨房传来的声音,让南霜觉得好安心，她伸出手，将东东的手，握进手心。
“好小只的手。”
却好温暖。
东东好奇的望着这个小姐姐，好奇的转着眼珠子，打量着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姐姐一会哭，一会笑，现在又抓着他的手，可是他并不讨厌这个姐姐，于是大方的任由她抓着，还把另一只小手也伸了过去。
“还有这一只，也给你抓。”
一直圆管滚滚的小手说给就给，像是那个棒棒糖一样，突兀的闯进了沈南霜的眼帘。
她的心，被这两只小手，撑的满满当当，从来没觉得，胸膛居然这么满足。
她的嘴里还含着那颗棒棒糖，甜腻腻，可是不知什么东西，竟让她更甜蜜。
轻轻，细致的，把这两个小宝贝在手心晃了晃，东东也跟着晃了晃脑袋，沈南霜笑，他也笑，而且越笑越顽皮，干脆自己晃荡了起来。
眼睛里满是狡黠和孩童的稚嫩。
“姐姐，你的眼睛有东西。”
东东突然伸出手，伸出一个小手指，轻轻戳了戳沈南霜的睫毛，乖乖闭上眼，沈南霜配合着他的动作。
“呀，没了！”
小孩子的兴趣总是多得数不清，精力更是用不完，刚才还开心的摇晃着小手，瞬间又被沈南霜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
为了看清是什么东西，东东干脆鼓着腮帮子一脚蹬掉了鞋子，窜到沙发上，将小脸凑到沈南霜的面前。
“哇！我看到了！看到了！”
像是发现新大陆，东东鼻尖靠着沈南霜的鼻尖，拍着手，一脸惊奇的大叫，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沈南霜不知道，可是东东眼睛好亮好亮。
恍惚间，她从他的眼睛，看到了父亲。
有什么东西在瓦解，有什么东西在疯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将淤泥下的真相一点点洗净，剥离出来。
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一切依旧。
南霜伸手，轻轻碰了碰东东的眼睛，他的睫毛好长，眼睛和她的一眼大，而且炯炯有神，熠熠生辉。
明白了，可是不重要了。
沈南霜靠近东东，在他的脸颊印下一吻，轻轻浅浅，她的眼睛一瞬间溢满光辉。
“妈妈，妈妈，你看。”
何蔓晶还在忙活，东东兴高采烈，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拿着一本书朝她摆了摆手。
“东东看书啊，真棒！”
何蔓晶一边将调味料放进锅里，一边回头，笑眯眯的看着东东和他手里的东西，她平常会给东东买书看，只是这本书，她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被夸了，东东开心的原地转圈圈，夸耀着：“这是姐姐给我的。”
“哦？”
这倒是蔓晶没料到的，虽然看到她带了一个小包，却没想到这么的贴心，停下手里的动作，何蔓晶走过去，蹲下身揉了揉东东的脑袋。
东东扬起头，笑得露出一排小牙齿，嘴唇粉嫩粉嫩。
“妈妈，姐姐要我和你说，她很爱你，嘻嘻。”
什么是爱，东东不知道，他嘟着小嘴，如实把姐姐交待的事情做好。
听到这句话，何蔓晶心里咯噔一声，不安开始蔓延，顾不得这么多，她赶紧出厨房。
一眼望去，客厅空荡荡，沙发空荡荡，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何蔓晶赶紧出门去追，她刚在厨房没多久，南霜应该没走多久，可是她下楼的时候，只有雨，只有风。
走了，沈南霜走了。
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何蔓晶不安的揉搓着手，脑袋有些昏沉，她已经无法思考，回头一看，东东已经跟了出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开心的翻着手里的书，左翻翻右动动。
眼帘垂了下来，要走的人，不管怎样都是追赶不上的，何蔓晶心情沉重，叹了一口气，往回走到东东身边，一把将他抱起。
“东东，我们进去吧，姐姐已经走了……”
没走几步。
“啪”
一张纸，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落在何蔓晶的脚边。
这纸，应该是夹在书里，掉下来的。
这是什么？
“我要看，我要看……”
看到有东西掉下来，东东在何蔓晶的怀里不停扑腾，招着小手，弯下身子，要去捡。
何蔓晶蹲下身子，把怀里的人放在地上。
脚一沾地，东东就迫不及待的捡起地上的东西，来来回回的打量。
轻巧的从他手里将东西拿过，何蔓晶仔细一瞧，神情一愣，再往下一瞧，手止不住的颤抖。
血色，从她脸上一点一点褪去。
南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