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章苦笑一声，没有否认，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那日你的反应让我明白了，没人可以阻止你，因此我便去了昭和府，谁知道……”
他深深地看了两眼不省人事的陆昭和，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险些醉死在自家王府里，至于为何，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灵汐，是我辜负了你一片情意，你如何对我，我也毫无怨言，可是昭和和我不一样，看到他为你如此，我这个做大哥的，实在不忍心再瞒着他。”
“所以你就让他来送死？”
宇文灵汐咬牙切齿道，她抬起头来，双眼尚有泪痕，眸子里却只有恨意。
“我知道你会恨我，可是灵汐，你同他断绝来往，却什么也不告诉他，这般折磨他，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至少我告诉了他真相，另外我也有一番私心……只要能护住你，哪怕是让昭和……”
“闭嘴！”
宇文灵汐忽然出声喝断他的话，毫不留情道：
“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陆章，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却让他来赴死，说是为了保护我，你又做了什么，你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很虚伪卑鄙吗？说到底，你心里只有自己，你把这事告诉他，究竟有几分是为了我，又有几分是为了自己而除去这个隐患？”
她从来都知道他的野心，只是未曾这样坦言过，陆章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此刻和他撕破脸皮，说到底，竟然是为了陆昭和。
“灵汐，有些时候我总是觉得，你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
陆章幽幽叹气，垂眸看了两眼地上昏迷不醒的陆昭和，眼中神色复杂，却什么也没说，只开口问：
“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宇文灵汐紧紧攥住陆昭和的手，头也不抬地回道：
“我会带他回蓬莱。怎么？皇上难道还不肯放心他？还要把他捆在身边？”
她心中满是怨恨，说话间总是忍不住刺一刺陆章，好在陆章是个会隐忍的，也知道她此时心情极度不好，而自己作为一个始作俑者，自然是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宇文灵汐如何说话的。
“灵汐，我这弟弟平日里沉默寡言，然而最重情义，你们既然两情相悦，便不要再折磨彼此了，至于血灵丹，你拿去吧，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只是……这一路机关重重，昭和此次昏迷……恐怕再难醒来，你只有一颗血灵丹，是拿来救你师父，还是救昭和，全看你如何抉择了。”
闻言，宇文灵汐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问道：
“你说什么？”
那血灵丹被她放在怀中，如今却好似燃着的火炭，烤的她心口生疼！
“你以为这密道之中用的是什么毒？当年蓬莱岛岛主忽然联络上我父皇，说是要与朝廷联手清剿武林党匪，父皇自是不肯，武林是武林，朝廷是朝廷，况且那些粗人，着实不好招惹，可是那岛主却放言说，会研制出一种毒药，这毒药沾之即陷入永久昏迷，并且无解，唯一的解药可能就是能解万毒的血灵丹，但那丹药世间仅有一颗，根本没什么用处，未表真心，她把血灵丹也一同送了过来。”
“而她果然说到做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研制好了药，父皇为它取名逍遥散，然而计划还未到最后一步，蓬莱岛那边却没了消息。之后……便听说蓬莱岛易主，父皇也就将这事压了下去，总归我们朝廷没什么损失，甚至还得了一颗血灵丹，因此他索性又在密道的尽头建了一处密室，一路布尽机关，最后一关，便是这无解之毒。”
陆章说这话时，眉头紧锁，显然也是很不赞同当初太上皇所做的这一切，毕竟血灵丹这样的东西，若是真的有朝一日需要用上了，近在眼前却拿不到，眼看着人死掉，实在是自作孽。
他一口气道出了当年的实情，却把宇文灵汐一下子震慑在了原地，当年她被罚去万蛇岛中半个月，柳青瑶竟然把宋子绯当做了试药人，整整半个月啊，她简直不敢想象宋子绯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她颤声问道，这一刻，她多么希望陆章能够矢口否认那一切，这八年来，那一日她找到宋子绯的情形还时常化作梦魇缠绕着她，她一直以为柳青瑶不过是料想到自己活不长久了，特意要拉宋子绯陪葬，哪里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内情？
“这种事，哪能有假？”
陆章怎么会没看出她眼里的茫然无措，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不想骗她，她也很清楚，这就是事实。
陆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宇文灵汐脑子里想的，尽是当初怎么就那样轻松的了结了柳青瑶呢？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也在她身上用毒试毒，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你把这一切告诉我，有什么目的？”
宇文灵汐好容易压制住了心底的杀意，总算清醒了一些，警惕的看向陆章，他的算盘向来打的精，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她说这么多？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做选择，血灵丹只有这么一颗，他二人皆是中了那无解的逍遥散，因此注定有一个人要继续沉睡下去，灵汐……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了，不要让自己后悔。”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偏向于谁，哪怕一个是他的亲生弟弟，他也没有开口要求宇文灵汐将陆昭和救回来。
实在无情到了极致。
宇文灵汐抿紧了薄唇，如今她心中亦是万分的纠结，一个是至亲，一个是至爱，她该如何选择？不论选谁，恐怕这辈子自己都会陷入深深地自责愧疚之中，无法自拔。
她沉默了好半晌，终于开口道：
“我选谁你不必担心，有空担心这些事，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屁股下面的龙椅！”
闻言，陆章面色一变，两人僵持良久，而后他终于猛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徒留宇文灵汐一个人在那寂静无声的密室里，守着陆昭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