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任(1892—1982),江苏武进人,国际知名的语言学大师,也是中国现代首屈一指的语言学大师,长期任前中央历史语言研究所语言组主任。赵元任为世家子弟,宋代开国皇帝赵匡胤的苗裔,清代著名学者赵翼(鸥北)的六世孙,他13岁时父母相继过世。1910年,18岁的赵元任以优异成绩考取庚子赔款第二批留美官费生,在被录取的72人中名列第二。胡适名列第55。他与胡适同船赴美,同进康奈尔大学,1914年同期毕业。1919年赵元任在哈佛获哲学博士学位;1920年返国,应聘为清华大学心理学及物理学讲师;1921年,英国著名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罗素来华讲学,找他做翻译。同年,他在北京结识了日后成为他妻子的杨步伟女士。杨的曾祖父与曾国藩是同年进士。杨步伟曾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获医学博士学位,毕业后在北京开私营森仁医院。1921年6月1日,赵杨结成伉俪。婚后,赵重返哈佛进修语言学理论。1925年清华大学成立国学研究所,聘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和赵元任为导师,赵全家返京。1938年,赵赴夏威夷任教,一家又赴美,后转往耶鲁大学、哈佛大学,他在加州大学一直任教到退休。
1973年4月,赵元任曾偕夫人第一次回大陆访问,受到周恩来总理接见。1981年6月,90岁高龄的他重访大陆,北京大学授予其名誉教授证书。1982年2月24日他在美国病逝,享年91岁。
赵元任学的是数学,但于哲学、物理学、音乐、语言学等均有极深造诣。他精通乐理,名曲《教我如何不想他》即由刘半农作词,赵元任谱曲,由他作曲的作品达100多首。但他一生成就是在语言学上,是罕见的语言学天才,能说33种方言,精通多国文字,出版语言学专著18部、发表论文90篇,是开辟中国现代语言学、语音学的前驱者。
中国语言学界一向尊赵元任为“汉语言学之父”,本文不准备叙述赵元任是如何攀登语言科学高峰的,而是撷取他多彩人生中的几件逸事趣闻,以飨读者。
赵元任会说各地汉语方言,一方面是他有会话方面的天赋,一学就会,过耳不忘;另一方面是他从小就跟做官的祖父赵执治生活。祖父常换差事,差不多一年换一个地方。赵元任1892年出生于天津,第二年就搬到北京,不久就到保定,没多长时间又去了磁州。4岁的他已慢慢记事,他记得:4岁住磁州,5岁住祁州,6岁到保定,7岁到冀州,8岁又回保定,9岁迁回冀州,10岁才回常州(祖辈是从常州出来的)。所以小时候他说的是北方话,腔调还是京腔,一半是南边音,一半也是跟着保定、冀州那些地方的口音学来的。他从小就特别喜欢学各地方的口音,对于各种口音向来留心,什么口音一学就会。回常州后,很快又学会了常熟话、常州话和苏州吴语。此外,赵元任结婚生女之后,一家多次往返于欧、美、亚三大洲之间,成为洲际旅行的常客,又熟悉了多国语言。
赵元任曾表演过精彩绝伦的口技“全国旅行”:从北京沿京汉铁路南下,经河北到山西、陕西,出潼关,由河南入两湖、四川、云南、贵州,再从两广绕江西、福建到江苏、浙江、安徽,由山东过渤海湾入东北三省,最后从东北入山海关返北京。这趟“旅行”他一口气说了近一个小时,“走”遍大半个中国,每“到”一地,便用当地方言土话介绍名胜古迹和土货特产,表演得惟妙惟肖、令人捧腹。
1921年英国学者罗素来华巡回讲演,赵元任当翻译,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用当地方言来翻译。他在途中向湖南人学长沙话,等到了长沙,已能用当地话来翻译了。每当讲演结束后,竟有人跑来和他攀老乡了。
“二战”后,赵元任到法国参加会议,在巴黎车站,他对行李员讲巴黎土语,对方听了,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巴黎人,于是感叹道:“你回来了啊,现在可不如从前了,巴黎穷了。”后来他到了德国柏林,又用带柏林口音的德语和当地人聊天,邻居一位老人对他说:“上帝保佑,你躲过了这场灾难,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老人还以为他是地道的柏林人呢。
赵元任自认为他一生最大的快乐是到了世界任何地方,当地人都认他做“老乡”。这位被誉为“汉语言学之父”的奇才,不光会说33种汉语方言,并精通英、法、德、俄等多种外国语言。研究者认为,赵元任先生掌握语言的能力非常惊人,他能迅速地穿透一种语言的声、韵、调系统,总结出一种方言乃至外语的规律。掌握了其规律,那就运用自如、如鱼得水了。
1906年,赵元任回到家乡常州,进入溪山学校学习。从这年开始写日记,几十年来一直坚持不辍,在学校中,他还开始学踢足球。1907年至1910年到南京江南高等学堂学习。1910年,赵进入美国康奈尔大学主修数学、选修物理。在大学初期,他的兴趣已扩及语言、哲学和音乐。早在少年时代,他对中国各地方言就有了兴趣,在学校期间,他又在宾州史克兰顿城的国际函授学校学习法文。在“世界语运动”初期,还加入了“世界语俱乐部”,成为活跃分子。他同时选修了音韵学,学习国际音韵字母,大开了眼界和耳界。他对哲学的兴趣也不小,在康奈尔大学第一年,兴趣就从数学转到哲学。
在校内外,他对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用分期付款的办法买了架二手钢琴练习弹琴,还经常去听音乐会及私人演奏。1914年5月,他还将中国的一首老调《老八板》谱了和声,在风琴演奏会上第一次公开表演。此外,他对戏剧也有了兴趣,加入中国学生活动,演出话剧《失掉的帽子》,还试写了独幕剧《挂号信》,反映中国学生在美国讲英文的苦恼。该剧是赵元任在舞台上演的第一个剧本。后来,他在康奈尔大学的中国学生创办的《科学》月刊上投稿,写文章又成了他的一项重要事业。他用文言撰文,在上海出版。赵元任除出版月刊外,他又组织了“中国科学社”,这个社团后来发展成为组织完善的科学社,并迁回上海,继续发扬光大。赵元任除了编《科学》月刊及听音乐、看电影外,在体育运动方面也颇为活跃,1913年、1915年他曾两次获得学校一英里竞走冠军;他还积极参加游泳、溜冰和长途旅游。
1915年至1918年,赵元任进入哈佛研究院深造,研读哲学,获得学位。在此期间,他继续钻研语言学、中国方言;还经常使用两英寸望远镜观察天体,探究星球;继续涉猎音乐,选修高级和声学课程,撰写曲谱。
1919年,赵元任第二次回到康奈尔大学,第一次走上讲坛,讲的是电磁现象,未带讲稿。后来,不带讲稿讲课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在康奈尔这一年,赵元任除讲课和做物理实验外,还在音乐方面十分活跃,他既作曲又为中国民歌合声,并领导中国学生合唱团。
赵元任告诉女儿,自己研究语言学是为了“好玩”。这当然是谦逊的说法,淡淡一句“好玩”背后藏着颇多深意。世界上许多大学者研究某种现象或理论时,他们自己常常是为了好玩。“好玩者”不是功利主义,不是沽名钓誉,更不是哗众取宠,而是一种执著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