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见赵佗沉默不语,当他又有何事一时想不起来。
便说:“少主已卧床三日,今日能走动,定是椿太医的药方有效,不如,老奴陪少主去椿太医那再看看,少主也好在营中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
赵佗说好,正好也想走动走动。
赵吉便一边指引,一边替赵佗介绍。
赵佗从吉叔的介绍中理解到,这处营房,也叫桂林主营,既是南征秦军司令部所在,也是灵渠工程指挥部所在,还是南征军联勤转运部所在。
主营驻军3千。随军家眷,工匠和部分徭役也在营内。
其余各部,部分驻扎于主营周围,及灵渠周边,部分沿离水东岸驻扎。这是遵照上意,固守桂林,待灵渠修通后,再图南征。
赵陀问:“南征各路大军,目前损失情况如何”。
赵吉回答:“听说闽越部损失最少,番禺部损失较大。只是...”
“只是什么?”
“各部损失,都远不及我部”。
“我部损失究竟多少”。
“十去六七”
“十去六七?”
历史资料上对秦军损失数量披露的不多。
而且以现代的历史研究来看,秦军号称50万,应该既包括士卒,也包括其中的服徭役为部队做运输的百姓。
所以古时打战,打了胜战还好说,一旦打了败仗,百姓跑得更快,古语说兵败如山倒,便是这种前方后方联动跑路的壮丽景观。
南征军在这里耗了5年了。
士卒们在军中卖命,图的是建功封爵,为家人谋个一亩三分田地。但这些随军徭役的百姓,他们既无军功可立,又远离故土家人,时间久了,不跑才怪。
赵吉又向赵佗介绍了现有固守桂林部情况。
主帅屠睢率本部秦军8万,目前仅剩3万。
偏将全,率楚军6万,目前仅剩2万。
将军赵陀,率赵军6万,目前还剩3万。
“我们赵军还剩3万?”
“全都仰仗将军禀赋异人,多次率部躲开越人伏击,赵军上下,莫不唯将军马首是瞻,这次将军抱恙,士卒们也是心存忐忑。如今将军好转,军心自可安定了”。
赵陀没有想到,这超人嗅觉居然在古代军事运用上还有如此奇效。
但是,现在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原来身体的记忆没有了,这嗅觉再灵敏,还是依靠一个经验累积啊。象现在这样,只对臭气和香气敏感,其它什么气味,自己分辨不出,将来如何指挥打战呢。
要知道,将熊熊一窝,无数士卒的性命可系于指挥者身上。
赵佗又尝试着试试鼻子,看能闻到什么,分辨出什么。
除了刚才的酸臭之外,赵陀居然又闻到了一丝血腥的气味。
赵佗环顾四周,未见什么异样。
便问赵吉:“营中可有事发生,怎么会有一些血腥味?”
赵吉笑道:“主营周边,戒备森严,十天前,我们才打了大胜仗,抓了不少越人,越人不可能再来劫营了”。
过了一会,赵吉说又道:“血腥之味,那可能,可能是都尉大人在....”
赵吉没有再说下去,
赵佗也没有去问,军营之中有血腥之味,真实的内容肯让人不忍卒读。
秦军的随军医生也是从中原征集派遣,不少是各国王宫旧有太医。椿大夫便是原楚国宫中太医,随军南征至此,医术高超,士卒们依旧尊称其为太医。
这么好的医生,当然是留在主营使用的。
椿太医给赵佗复诊,用的竟是望闻问切全套流程。
赵佗心想,中医四诊传说是名医扁鹊发明的,扁鹊是公元前400年周威烈王时期的人物,现在才过去200年,没想到他的医术传播已如此广泛。
椿太医复诊完毕,恭喜赵佗:“将军脉象平稳,病已痊愈”。
赵吉谢道:“太医医术高超,药到病除”。
椿太医摇头道:“百越之地,瘴疫盛行。瘴疟系热毒所染,病势极猛,军中流行已有数年,极难根治。陀将军此次痊愈,除了将军身强体壮外,还因有茜女服侍周到”。
赵吉对赵佗说:“将军卧床这三天,茜女一直陪护身边,将军病重喝不下药,茜女还...”
赵佗连忙打断赵吉,喝奶这种事,就别说出来了。他岔开话题问椿:“太医的药方如此有效,为何军中瘴疟还难以根治?”。
椿太医笑答:“陀将军可知,茜女在将军的药中增设了一味特殊的药引,依老夫愚见,这药引是起了大作用的”。
原来赵佗重病期间,依旧喝不下药,茜女专门请教过椿太医,才将药引换成了自己的奶水,结果就好喂了。
古时中医所开药方,除了中草药配方外,还需有一味药引。
中医对药引的定义是引药归经,增强疗效,矫味矫臭和减少毒副作用,但用什么做药引却又带点唯心的玄学,不少迷信糟粕也容易混杂其间。
最有名的,便是鲁迅先生批判过的人血馒头做药引。而中医名著《本草纲目》中,还包括“寡妇床头灰”、“童子尿”等令现代医学侧目的药引。
当然,母乳做药引,完全符合传统中医学中对药引本身的定义,即引药归经,增强疗效,矫味矫臭和减少毒副作用,这点非常科学且毫不色情。
椿太医刚刚已经判断出,茜女的药引,可能是快速治好赵佗瘴疟的因素。
这个,原料所限,自然就不好推广了。
赵佗脸微微一红,心中对茜女不禁一阵感激。
再问椿太医:“太医所开汤药,带有腐臭,不知是何药材煎熬”。
赵佗心想,自古巫医同源,现代医学对中医也多有批判,这太医不会在药中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巫术吧,什么骨头渣,头发丝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臭。
椿太医微微一笑,从门外药篓中拿出一味药材,递给赵陀:“此草多见于岭南,越人称之为臭草,可治泄泻、热毒疮疡之症。虽带恶臭,但良药苦口,已救活军中不少士卒”。
赵佗看着眼前风干的臭草,已闻到阵阵酸臭。才知道刚刚闻到的酸臭之味,原来不是女厕之味。这医所附近,篓装了不少臭草,风干的过程中,发出的正是这种酸臭,而煎熬成汤药,却又是另一种腐臭。
可见良药不仅苦口,还苦鼻啊。
赵佗心想,花开有韵,草木含情。这中医药确实是中华文明的瑰宝,没想到我们2千多年前便可以这样治疗瘴疟。
再问椿太医:“这臭草治瘴疫,可是楚地军民最先发现的”。
椿太医摇头:“说来惭愧,此药老夫也是才用几天,还是一位越女教我使用的”
“哦,一位越女”
“是的,此女为越族巫师,上次被我军俘获,她叫做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