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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文武双全

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和宋使也辞别乾顺走了出去。出了西夏王宫,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等又回到馆驿歇息去了。在回馆驿途中,他们看到大街上有卖《论语》、《庄子》的书,还有唐诗、书画、陶器什么的。正在此时只听的是一个宋使惊道:“看,那不是神臂弓、旋风炮和劲弩不能射入的冷锻铠甲么!”

张叔夜顺着话音看去果然有许多汉人竟也在那里围观着,原来此位宋使是将领出身,如此饶有兴趣自然不在话下。张叔夜引众前去惊叹不已的是,竟然还有为宋人所珍视的夏国剑,此物锋利无比,贵重一时,引得众人啧啧慨叹起来。再走一走,汗血宝马一匹匹在嘶鸣着,张叔夜一看,和张明远、费无极是惊叹不已。张明远寻思,我大宋的确缺马,不缺驴。驴在东京在长安屡见不鲜,不过马恐怕行军打仗才会有,何况是汗血宝马。自汉唐两代至今,便是中原将领梦寐以求的罕见之物。费无极寻思,西夏在萧关用兵,种浩每次都不能斩杀大将,也是因西夏人骑的烈马疾如风雷,只能眼看着西夏人逃之夭夭,却没有办法。如若设计打败西夏将领获得了汗血宝马,种浩就像是得了奇珍异宝一样,颇为喜笑颜开。

夜幕降临,夏都兴庆城中也是灯笼高高挂起,此处夜景虽无东京那般繁华辉煌,但在异国他乡,能见如此盛景,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等倒是倍感亲切和意外了。塞上就是塞上,风沙不小,和着呼呼地黑风,宋使们在馆驿中进入了梦乡。

次日,兴庆,阳光明媚,一派好风光。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与宋使们起身后,便到兴庆大街上去了,只见,大街之上,已陆续熙熙攘攘起来,宋使团在此漫步而来,卖品之多,令人惊叹:茶叶、丝绸、瓷器尽皆于此。街市之盛,让人感慨:茶肆、酒楼、客栈人头攒动。

“哎,来看一看,瞧一瞧啦,啊,回鹘宝马,雄烈康壮,日行千里了。”一商贩吆呵道。他的一副着装,显然是西州回鹘之人,白色羽毛插在尖角帽上,随着脑袋轻轻摇曳。还有一伙计,自然是手下。

张明远过去问道:“你这可是回鹘宝马?”“你们莫非中原人士,这般打扮乃是宋朝人了。”商贩问道。张明远笑道:“看来,你是到过中原的,你为回鹘之人,如何到此贩马?”那人笑道:“果然好眼力,嗯,不错。我实乃回鹘之人,夏王乾顺对于异国而来的商人,甚为体恤。他对外商以及与他国间的货物往来十分重视,也多有鼓励,我等故而可以到来。”费无极问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大宋与他设榷场,为何西夏还要进攻我大宋呢?”张叔夜笑道:“榷场归榷场,交往归交往,作战归作战,此乃国与国间之事。我等如何明白,好了,走吧!”言毕,余众尽皆离去。

那吐蕃人摇摇头道:“看来,此些人,是大宋朝廷的人。”契丹人道:“他们莫不是大宋来议和的使节么。”“嗯,应该是吧!”回鹘人道。说话之际,只见,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等已走出老远去了。

他们刚一回馆驿,西夏礼官便迎上前来,笑道:“张大人,你们昨晚歇息的可好?”“啊,承蒙礼官关照,甚好,甚好。”张叔夜回应道。西夏礼官便道:“我主今日有请,请诸位宋使们到王宫去。你们且先准备,我在馆驿之外等候,先行告退。”张叔夜道:“好,我们马上便来,有劳礼官了。”言毕,那西夏礼官便出去了。

费无极疑惑道:“张大人,这莫不是乾顺他又变卦了不成?”“我看不会,乾顺非变卦之人。”张明远道。“师兄此言差矣,据说党项人一惯反复无常,如之奈何?”费无极道。“是啊,乾顺果然骄滑,我等不得不防。”张明远道。张叔夜笑道:“你们多虑了。”此语一出,宋使尽皆愕然不已,问道:“大人,这般重要关头,你为何这样说?那依你来看,乾顺此番让我等前去,该是为何?”

张叔夜道:“诸位,依你们看,乾顺是英雄否?”张明远道:“就算是吧。”张叔夜又问道:“那他是君子否?”“不好说。也勉强算是!”费无极道。“那君子一言,是不是驷马难追!”张叔夜笑道。“当然,那还用说,不过说这些话语,不知大人所谓何意?”费无极道。张叔夜又道:“那他既是英雄又为君子的话,自然亦为西夏人君了。正所谓,君无戏言。乾顺对中原文化那般喜爱,如此之理还用我等提醒与他。再者,此乃两国太平的大事,岂是儿戏。乾顺乃是有远见之人,对于此些道理他岂能不知,因此诸位不必多虑,好了,我等且去,看看乾顺今日有何话语,再见机行事也未为不可。”宋使一个个不再犹豫,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七人便出馆驿随西夏礼官向西夏王宫去了。

在西夏王宫,只见亭台楼阁间,西夏宫女,往来穿梭、不绝如缕。群臣列坐,互相问候、好不热闹。乾顺正笑时,西夏礼官进来道:“我王陛下,微臣奉命前去请宋使前来,他们已到,现在宫中厅堂。”乾顺道:“好,有劳爱卿。快快有请!”西夏礼官道:“我王万福,此乃微臣之责,愿为我王效劳。”“好,快快前去。”乾顺又道。

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随西夏礼官走进西夏宴殿。只见,一队队卫士往宫门而去,宫门咯吱一声竟然关住了。张明远心中一怔,费无极也是一怔。张叔夜等人不觉后背发凉。行走之际,张明远、费无极环顾四周,只见,几个彪形大汉赤裸上身,头系红色布带,腰系绿色皮带,下身着黑色武士短裤。一个个凶神恶煞之状矗立在走廊两侧,好生了得。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与宋使虽说并不害怕可也不敢怠慢。宋使团随西夏礼官在亭台楼阁间穿梭一番后,终于到达了乾顺大宴之地。张叔夜喜乐无比,张明远倍觉神清气爽,费无极喜笑颜开。果然是好所在,那金黄地毯,雍容华贵;这雕梁画栋,温文尔雅。不过大厅里也有些异样之物,绝非中原所有。原来是羊头悬挂在四面墙上。铜牛端坐在廊柱两侧。党项风范,颇具特色。只见,乾顺坐于宴厅正堂之上,群臣列坐四周,每人一桌。西夏礼官把宋使引到后便道:“陛下,宋使已到,微臣复命。”“好,辛苦,辛苦。”乾顺微微一笑,西夏礼官退了下去。

乾顺离席,西夏群臣也紧随其后。乾顺来到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跟前,乾顺给宋使一一介绍开来。

“我大夏国晋王察哥,乃庶弟。”张明远仔细打量,此人秃顶,两个辫子飘在胸前,八字胡须,威风凛凛。鹰眼狼鼻,虎背熊腰,猿臂蜂腰,宽肩长腿,果然非同凡响!凭张明远的眼光,大抵已知此人乃是身手不凡之辈,身怀绝技也未可知。

“我大夏太师,嵬名安惠。”费无极见状不由惊叹,原来此人与蔡京的眼神颇为相似,都是老谋深算之人。老奸巨猾,可见一斑。

“太尉高守忠。”张叔夜与宋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东京殿帅府那扬威耀武的高俅高太尉,故而诧异开来。张明远、费无极看到张叔夜和宋使这般模样也大为不解,疑惑不解之际。只听,张叔夜道:“这高太尉与我大宋的高太尉居然同姓!”西夏群臣一怔,张明远、费无极这才算明白过来。

张叔夜又叹道:“模样居然也相似。”一语落地,乾顺、察哥大惊失色,西夏群臣交头接耳。

乾顺寻思,不知这张叔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是故弄玄虚还是有感而发,且将计就计,鱼目混珠再说,便道:“我这高太尉与你宋朝那高太尉虽说同姓,模样也有些相似,可大有不同。”张明远道:“此话怎讲,还请夏王明示。”乾顺用手指着高守忠,道:“还是让我这高太尉,自己告诉你们如何?”

高守忠笑容满面道:“素闻宋朝东京有个靠蹴鞠发迹的高俅高太尉,我却惭愧之极,不会蹴鞠,只会帮助夏王出谋划策,制定法度,安邦定国。让兴庆府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让我大夏如日中天。”张明远、费无极佩服不已,张叔夜和宋使也佩服有佳。不过回过神来的张明远、费无极、张叔夜和宋使心中难免不悦起来,原来这其中的讥讽意味一目了然。

“御史中丞,薛元礼。”张叔夜对他拱手作揖,原来此人是汉人,文质彬彬,仪表堂堂,容貌甚伟,不在话下。

“我大夏国御史大夫,谋宁克任。”此人是党项人,咧着嘴大笑开来。张明远看时,此人眼球外凸,耳垂结实,腮骨外凸,牙齿枯黄,鼻梁骨高挺,如此看来便是个能说会道,头头是道之人。

“我大夏国拓跋宗室景思大人,是兴庆府各部落大酋长,也掌管兴庆府。长子景仁忠能诗,次子景仁礼会文,皆是我大夏国栋梁之才。”乾顺介绍之际,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和宋使与之一一见礼。顷刻,乾顺落座,西夏群臣与大宋使节一个个也陆续落座。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也坐在离乾顺不远的地方。张明远一眼看去,乾顺喜笑颜开。费无极也看到,乾顺一副胸有成竹,傲视天下之状。

乾顺道:“张大人别来无恙啊,今日,请尔等前来不谈政事,只为欢聚一堂,为诸位设宴一番,也算接风洗尘,有道是,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了。”张叔夜入座后,听了乾顺这话,此时才算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马上笑道:“不知夏王今日之请,不曾备的些礼品,还望莫要见怪。”

乾顺笑道:“大人为何如此客套,寡人已是见怪不怪了。”此番话语一出,引的众人大笑不已。乾顺又笑道:“既然,此刻已是高朋满座了,那就开宴吧!”侍卫便高呼道:“夏王开宴喽,夏王开宴喽,夏王开宴喽!”三呼之后,只见宫女们一队队一列列络绎不绝尽皆进殿而来,上果品端御酒,双手托盘风姿绰约,徐步而来缓缓前行,好不忙碌,好不热闹。顷刻,宾客之间,互相答礼,宴席之内,好不欢畅。

乾顺笑道:“张使节,尔等远道而来,不知我西夏歌舞可曾赏过?”张叔夜应声道:“夏王有所不知,我中原有:赏大宋优雅歌舞,品中原文化之说。不过,西域歌舞的确未曾赏过,尤其西夏歌舞。我想,今日应该是有此眼福了,夏王今日之请,不会不满足我等的愿望吧,啊?”“张大人,我目下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正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到此,当尽地主之宜,自然不会让你们失望了,好!下面就上西夏宫廷歌舞,让诸位贵宾大饱眼福。快快上歌舞!”乾顺一语落地,侍女便下去了。

费无极对张明远耳语道:“素闻西夏党项人袒胸露乳手舞足蹈,这舞蹈多巫师巫婆之舞,想必也是蛮有趣味。”张明远对费无极低声细语道:“且看看再下结论,未为不可。如若不是,岂不可笑?”顷刻,西夏歌舞随乐声已舞动了起来。歌舞升平,乐声回荡,一派喜乐与祥和之气。只见,西夏宫女与西夏武士尽皆舞蹈,宫女翩翩起舞,武士和而动之,柔美与刚力并驾齐驱、秀丽与端庄相辅相成,好不欢畅。乾顺与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以及西夏群臣和宋使见状,喜笑颜开,举杯畅饮,热闹非凡。后人有一诗叹道:

大宋歌舞升平处,只见宫女把袖舞。

不知男儿亦娇美,宋使西夏才清楚。

舞罢,张叔夜情不自禁道:“真乃艺术精品,大开眼界了。”张明远道:“果然与众不同。”费无极道:“实在大开眼界。”乾顺笑道:“刘使节过奖了,明远,无极过奖了。寡人听说宋朝东京歌舞乃是天下佳丽之舞,我边陲小国哪里可以比得上。”“夏王过谦了不是,你们这西夏之舞足显了塞上风情,令我等大饱眼福,不胜荣幸,不胜感激!”张叔夜笑道。乾顺一杯酒下了肚后,又问道:“张使节,听说,你在宋朝为礼部侍郎,自然对中原文化是知之甚多的。寡人想请教的是,大人对乐律有何高见?”张叔夜顿了顿说道:“略知一二,浅薄的很。”乾顺兴奋道:“愿闻其详,休得过谦。”张叔夜道:“不知这汉朝的《史记》,夏王可曾读过?”乾顺应声说道:“只是听过,未曾读过。”

张叔夜道:“我等皆是读《史记》学乐律,太史公司马迁曾云:‘乐律从人心而出,人心受外物刺激就产生了情感,从喉头出来因而形成声音,声音相互应和,因而产生变化,各种变化加以组合,便会形成悦耳的声音,将不同的乐音进行排比编号,便成曲调,再加上各种乐器的相伴,便成了乐律。’”乾顺与西夏王公大臣听罢都拍手称好,宋使一个个也点点头。张明远也点点头,费无极深以为然。乾顺又问道:“如此说来,大人一定对乐律有所见解了。那依大人来看,乐声为何会有所不同?”张叔夜道:“乐律是由乐音拼凑组合而成,它源于人心受到外物而感发。人心感到悲哀沮丧时,声音便是急速而短促;人心感到快乐时,声音便是悠扬而缓慢;人心感到欢悦时,声音便是轻盈而流畅;人心感到愤怒时,声音便是粗狂而暴厉;人心感到恭敬时,声音便是率直而端庄;人心感到爱慕时,声音便是温婉而柔顺。此非人之本性,而是人心受外物刺激后萌生演绎。”西夏群臣震动,宋使也佩服有佳。张明远、费无极更是拜服开来,五体投地,没曾料想,张叔夜如此博闻强识,学富五车。

乾顺笑道:“果然高见,我等佩服,佩服!那依您来看,如何看待乐律呢?”张叔夜道:“乐律可用来调和人的声音,乐律大凡由人心所生,感情萌发于心,因而表现出声形,声音和谐组合成好的旋律就称之为乐律。大体说来,音由人心萌生,乐与伦理相通。审察发声可知音调,审察音调可知乐律。再者,不明晓发声的人就不要与他谈音调,不知晓音调的人就不要与他谈乐律,而懂得了乐律就接近于明礼了。乐律的功效之大,自然不在话下。”张明远、费无极感慨万千,乾顺若有所思,西夏群臣喜笑颜开,宋使也是赞叹不已。

乾顺又问道:“还请大人,说说这乐律的功效如何?”张叔夜道:“乐律者,所以调和人心喜怒哀乐也。它的功效一旦发挥出来可以使人无怨无悔。乐律的盛大可与天地万物相和,可与国家安定相协和。这便是美德的彰显,德性的光华了。乐律还是激荡血脉、畅通精神以及调和并且端正人心志趣的艺术。”此语一出,众皆惊叹不已,张明远、费无极暗自喜乐,乾顺一时语塞,对张叔夜毕恭毕敬,完全被张叔夜的头头是道,才华横溢给征服了。

乾顺又叫侍女上酒,侍女去了,顷刻酒来了。乾顺一看颇为不悦:“不行,不行。快快换好酒,把我大夏国贡酒速速上来。张使节乃是我大夏贵客,要好生看待。”乾顺言毕,侍女便又离去。费无极看时,连这宫女都非常漂亮,不由心生爱慕,无以言表。张叔夜笑道:“夏王不必如此,我等可是不胜酒力。”乾顺也笑道:“张使节,不必客气,今日听君一席话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也大长见识了。我等佩服,佩服不已!”大夏贡酒一上来,其香其醇令人赞不绝口,酒香四溢不在话下。费无极尝了一口,对张明远笑道:“果然味道好极。”张明远道:“那就多喝几杯,不过可不要贪杯,醉了别说胡话,以免让人笑话。”费无极道:“你才醉后说胡话。”张叔夜见状也乐此不彼,喝酒后红光满面,喜乐无比。

乾顺笑道:“不瞒张使节,此些物品皆是寡人命人专门从东京买来的,还可以吧?”“嗯,这是南方烧制的上好瓷器。”张叔夜应声道。乾顺言道:“果然慧眼识珠,厉害,厉害。叫做景德镇,据说天下第一。”说着又指着面前的西夏美味赞不绝口的忙道:“你看,手抓羊肉、烤全羊,请慢用,还有奶茶请多喝几杯。”张明远笑道:“夏王如此盛情,我等感激不尽,不必如此客气。”“夏王如此款待,在下感激不尽。”费无极叹道。“好,好。尔等自便。如此客气,寡人欣慰之极。”乾顺又笑道。实话说来,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对这些物品肯定是不太习惯。但西夏贡枣、黄河鲤鱼等一上来后,宋使便赞道:“此乃塞上佳品,就不客气了。来,来。快快品尝一番,便是不虚此行了。”乾顺忙道:“不必客气,枣子虽是去年的干货,不过酥软香甜可口,敬请享用。”宋使拿起放在嘴里的确如乾顺所言。

“黄河鲤鱼,汤味鲜美。敬请品尝,自然念念不忘。”乾顺笑道。“噢,如此美味,味道自然不可多得,快快品尝。”张叔夜一语落地,宋使一个个拿起汤勺喝着鱼汤,嘴里道着鲜美二字,喜悦之色油然而生。他们并非不懂得礼仪,也并非不知道谦让,只是西夏人饮食之时,要主随客便,实实在在乾顺才觉得很好。张叔夜在离开东京时候,朝廷司仪官员多有教诲,张叔夜离开时候朝廷也多有叮嘱,让他们悉听尊便,不必拘礼。如若拘礼反而是有些做作,西夏人就觉得瞧不起他们了,难免多有疑虑。后人有一诗赞曰:

塞上江南好风光,瓜果繁多远飘香。

黄河鲤鱼翻白浪,大漠驼铃声作响。

自是华夏一奇景,天下美景赞叹长。

薛元礼寻思,这张叔夜果然有备而来,头头是道,出口成章,完全震慑了我大夏。夏王都这般模样了,被张叔夜搞的晕头转向,如之奈何?如若这般下去,那还了得,再说我也是汉人,不可被夏王小看。如若这般任凭张叔夜哗众取宠,以后再这西夏如何混下去,岂不自讨没趣。想到此处,马上笑道:“素闻大宋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我大夏如今也要文武双全。”

张叔夜道:“敢问足下是何方人士?不会是中原隐士大才子不满贪官污吏,故而来到西夏了不成?”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张叔夜见状也觉不妥,只是觉得这薛元礼实乃中原人士,不觉把他当作宋人,故而推心置腹,如此一说。可目下回想他如今是西夏官员,方才言语就是自取其辱了。此刻已是覆水难收,一言既出,难以追回,如之奈何?不觉羞愧难耐,尴尬之极,不过这张叔夜毕竟是张叔夜,出使契丹时的尴尬事也不少,自然有许多经验,此刻只是笑而不语,静观其变。张明远、费无极也是一怔,没曾料想,向来言行谨慎的张叔夜此时此刻会这般说话。在场宋使也是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张叔夜目下乃带头上司,不好指责,因此一个个尴尬一笑,面面相觑,顿时语塞。

有位宋使忍无可忍,便才思敏捷马上打趣道:“张大人方才是醉话,实乃玩笑开大了。贪官污吏哪朝哪代没有?张大人敢说自个是包青天在世,岂不贻笑大方?”又一宋使也自以为是道:“贪官污吏,世皆有之,想必西夏也有,可能此间就有。”

乾顺马上一脸不悦,察哥顿时横眉怒目,嵬名安惠居然一脸茫然,薛元礼目瞪口呆,谋宁克任气急败坏,景思捻须不语,景仁忠脸色苍白,景仁礼诧异万分。张叔夜也瞠目结舌。张明远颇为担忧,费无极一脸尴尬。没曾料想,宋使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有恃无恐。

景仁礼道:“莫非醉话,岂不可笑?”景仁忠道:“何出此言,岂不欺人太甚?”谋宁克任似笑非笑之际,马上叹道:“据说,中原隐士多去终南山,贪官污吏不配去终南山。连终南山都不配去,何况来我大夏岂不可笑?张时节,你果然对你宋朝有自知之明,的确那蔡京手下贪官污吏太多。”党项人哈哈大笑,宋使灰头土脸。乾顺偷窥张叔夜表情,张叔夜一时语塞。

张明远见状,灵机一动道:“在下就来自终南山,兴庆府的确非同一般,也比终南山繁华。”一语落地,费无极纳闷,为何师兄帮西夏说话,宋使也不解,张叔夜看着张明远疑惑万分。乾顺与西夏群臣也一怔,不过一个个又狐疑开来,静观其变。

张明远话锋一转,马上笑道:“不过失去横山以后,想必兴庆府就比不上我终南山了。兴庆府再繁华,也是效仿我京兆府长安城了,与东京开封府相提并论,恐怕更是自愧不如了,是也不是?”费无极马上会意,笑道:“大宋与西夏目下是守望相助,世代友好,岂不美哉?何必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嵬名安惠方才颇为担忧,不过听了这两个大宋青春俊杰所言所语顿时就放下心来,也笑道:“诸位醉话太多,不可再饮。张时节,你以为如何?”张叔夜一看,既然嵬名安惠给了台阶,就不必固执己见,装聋作哑了。方才失语,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为了两国和好,要顾全大局,不可只顾自己颜面,坏了朝廷大计,想到此处,就马上拱手笑道:“嵬名太师所言极是,本官方才的确醉话连篇,实在惭愧之极。我大宋愿与西夏和好,此番前来,也是仰慕国王陛下威名。再说西夏人才济济,又多中原人士,见到薛大人,实在三生有幸。同为中原人,虽说各为其主,可情义还是有的,是也不是?”

薛元礼也回礼道:“素闻张大人乃文武双全之人,这西安州,着实厉害,如此一座城池,却解决了后顾之忧。羌人都不敢藐视大宋半步了,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可见大人足智多谋,颇有诸葛孔明遗风。”张叔夜叹道:“惭愧,惭愧,不如种谔,种师道,两位前辈。何况与三国诸葛孔明相提并论,岂不自取其辱?”众人一怔,不提这种谔,种师道还好,一听此二人,嵬名安惠又是一脸不悦,西夏晋王察哥气得咬牙切齿,不觉恼羞成怒,忽然,一拳打下,桌上酒杯被打翻,宫女赶忙上前收拾,察哥还是气呼呼模样。

张明远寻思:可见此人被干爹教训过,也未可知。费无极寻思,如果西夏人不是被干爹的种家军打的落花流水,何至于此。张叔夜寻思,这察哥不过一介武夫,远不如乾顺这般,胸有成竹,雄才大略。只见乾顺瞪了一眼察哥,察哥会意马上笑道:“适才喝醉了,诸位见笑。”说着又举杯痛饮开来。

乾顺见状笑道:“一人饮酒,不仅醉的容易,也惆怅无比,不如举杯与诸位同饮,晋王你这便失礼过甚,你可知道?”察哥端起酒杯,环顾四周道:“罚酒三杯,自当赔罪,请各位宋使一起痛饮,方才失礼,还望见谅。”张明远尴尬一笑道:“王子不必如此,也怪我等多有冒犯,素知种家军与西夏曾有过交手,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望诸位见谅。”费无极道:“所谓各保其主,不可强求。想必国王陛下可以见谅。”为了缓解方才这尴尬事,乾顺寻思,何不说些共同话语,退上一步,以免陷入僵局,坏了两国大计,不觉叹道:“我大夏与大宋皆为学识之乡,自然与契丹、吐蕃不同。如今谈论两国都推崇的国学,不知意下如何?”张叔夜尴尬一笑,马上叹道:“夏王所言极是,要说国学,首推儒学,其次佛学,再者道学。自春秋孔丘开启,到大汉董仲舒,儒学极为显贵,所谓仁义礼智信是也。佛学说,万事皆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世间轮回,因果报应。如要修成正果,须得明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乾顺带头抚掌,嵬名安惠也感慨万千,察哥居然站起身来,对张叔夜毕恭毕敬,拱手作揖。薛元礼点点头微微一笑,谋宁克任喜笑颜开,景思拈着胡须,对张叔夜频频点头。景仁礼肃然起敬,景仁忠刮目相看。

乾顺如饥似渴,又按耐不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就微微一笑,假装镇定自若,道:“大人请说说道学,愿不吝赐教?”西夏群臣马上规规矩矩的直起腰来,原来乾顺业已直起腰来。虽说西夏不拜道家,乾顺也不尊崇道教,可此为一番学问,听说老子过函谷关的故事在中原颇为家喻户晓,不可不知,不可不听,故而虔诚之际,恭恭敬敬,洗耳恭听。

张叔夜寻思,本官所知,天地万物,这小小学问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不能一个人说个精光,要留一些给明远无极,让他们也显摆显摆,算是一点小意思,随即道:“至于道学,本官不甚了解。我这两位青春俊杰才如数家珍,他们可以说说看,让诸位了然不惑。”张明远马上会意,这显摆的机会终于到来,就笑道:“老子在《道德经》上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天法道,道法自然。只问今生今世,不问来世。与佛学截然不同。《易经》所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包涵天地万物。万事万物都要竭尽全力,一切皆在变幻之中。须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着马上给费无极使了一个眼色。

费无极见状,立马接过张明远的话锋,叹道:“大唐李商隐所言极是,‘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子那《逍遥游》也是天下无敌。用在下的话说,那便是:岂不闻,北冥有鱼,其志不小。扶摇直上,鹏程万里。庄子的逍遥境界非凡人可比。子非鱼的故事想必早已众人皆知了。庄子一生何其逍遥,没许多烦恼,实在令人羡慕。”二人一语落地,乾顺与西夏群臣莫不大为赞赏。

乾顺寻思,庄子那子非鱼的故事,非常著名,寡人当然知道。庄子的确境界逍遥,没有许多烦恼。既然说到这里,何不把自己心中烦恼倒了出来,让这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解答一番,也趁此良机杀一杀固守祖宗家法,一味坚持番礼的顽固不化之徒,也让我大夏臣子知道些汉礼,岂不一举两得,随即道:“我大夏自景宗皇帝建国以来,一直存在蕃礼与汉礼之争,毅宗、惠宗两朝也未见分晓,到寡人这里,定要做出决断分出道理。诸位意下如何?”薛元礼道:“夏王,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乾顺笑道:“但说无妨,爱卿何必吞吞吐吐。素日里快人快语,今日为何如此。难道张时节的头头是道以后,就把我大夏的头头是道,压的服服帖帖了不成?张时节又没用手把你的嘴堵上,你怕什么?”张叔夜忍俊不禁,张明远、费无极也乐此不彼。西夏群臣喜笑颜开,薛元礼也乐个不住。察哥道:“薛大人,还不快说,莫非让本王的手去请你的嘴出来做客不成?”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薛元礼笑道:“据微臣所知,中原之地,那士人之行,以孝廉为最大。经世济国,无不尊崇儒学。想当年,那北元北魏开国立业,北周北齐继承大统,无不遵行儒教,崇尚诗书。由此可见,这西北之地原来有如此遗风,效仿古人才可以教化民风。因此,只有重新提倡汉学,才能改变我大夏不良习气,挽救面临的危机。此番道理,想必张时节最明白不过,是也不是?还望我王陛下明鉴。”察哥一脸不悦道:“危言耸听,一派胡言。我大夏方今如日中天,如何会有危机?莫非宋使来了就吓破胆了不成?”西夏群臣乐此不彼。

嵬名安惠道:“晋王殿下所言极是,不过微臣也有些不同的见解。素闻中原先贤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可见,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一国?既然张叔夜大人在座,何不听听他的建议?”张叔夜道:“此乃你西夏国事,我一个大宋使节如若搀和,恐有不便?”高守忠道:“此言差矣,既然汉礼乃大宋之礼,张大人又才高八斗,对汉礼了如指掌,何不为我等介绍一番,好让我大夏群臣了然不惑。”谋宁克任虽有不悦可沉下心来,仔细寻思:最近几年,我大夏为此争论不休,还不曾了解何谓汉礼,自然是稀里糊涂,何不趁此机会向张叔夜请教,说不定这滔滔不绝的张叔夜还会喜乐无比之际言多必失,说出什么大宋机密也未可知,岂不一举两得,想到此处,就笑道:“作为党项人,本官也想请教大人,还望不吝赐教?”

张叔夜道:“好,恭敬不如从命。所谓汉礼,不外乎三纲五常。这汉礼有五大礼仪: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吉礼乃五礼之冠,包括,祭祀天神、日月星辰、司中、司命、雨师、社稷、五帝、五岳、山、川、林、泽、四方百物、先王、先祖、春祠、秋尝;凶礼是哀悯忧患吊唁之礼,正所谓: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凶札。以吊礼哀灾祸。以恤礼哀寇乱。以會礼哀围败。军礼所谓师旅操练、征伐之礼。宾礼便是迎接客人之礼。嘉礼是宴会、节庆、婚配之礼。无不按汉人规矩,皆是彬彬有礼,颇有法度。所谓君有君道,臣有臣责,父有父言,子有子为。男女有别,夫妇有序,宾客有礼。孟子所言,‘无规矩,不能成方圆。无律令,不可以治国。’故而天下人间,必得有规有矩,自然没有烦恼。”此时一片寂静,乾顺等人洗耳恭听。无不恭恭敬敬,无不规规矩矩,无不庄严肃穆,无不心悦诚服。

张明远道:“汉礼以孔子、孟子、荀子的儒学,老子、庄子的道学,韩非、李斯的法学,墨子的墨学,孙武、吴起、孙膑的兵学,诸子百家学问为根基。”费无极道:“汉礼开化许多风气,移风易俗,大可使大宋与西夏世代友好。”此言一出,西夏群臣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景仁忠道:“如此便是大开眼界。”景仁礼道:“汉人学问果然博大精深。”薛元礼道:“既然汉礼如此博大精深,好处居多,何不在我大夏推而广之。”嵬名安惠道:“不过蕃礼不可废,祖宗家法不可弃。”

谋宁克任寻思:“虽说这张叔夜、张明远、费无极头头是道,所说也颇有几分道理,可毕竟我大夏非中原,如若为了强国,把祖宗家法都丢了,岂不不伦不类,可笑之极。那赵匡胤虽说拳打脚踢,立了这宋朝基业,可一介武夫毕竟是一介武夫。这宋朝皇帝都怕尾大不掉,实乃做贼心虚。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赵匡胤做的好大事。故而这重文轻武实乃可笑可悲可叹之举。如今这宋徽宗虽说不似赵匡胤那般舞枪弄棒,可实在像极了那风流才子南唐后主李煜。赵匡胤当年灭了南唐,李煜被羞辱的斯文扫地,如今的宋徽宗倒好,又变成阴魂不散的李煜了,岂不是应验了我大夏佛家所言,因果报应又要呈现。由此而论,文武双全实乃万全之策。”想到此处,随即叹道:“此乃不忘祖宗家法,我大夏断不可废弃蕃礼。宋朝那重文轻武着实可笑,我大夏断不可学。澶渊之盟乃投降之举,想当年辽国大军从宋朝雄州长驱直入之际,不知宋朝人都干嘛去了,直到大辽士卒逼近东京,宋军才北上抵抗,岂不可笑?莫非此为先礼后兵,以礼相待不成?由此可见,汉礼也未必十全十美,毫无瑕疵。”张明远、费无极一怔,张叔夜沉默不语,宋使也面面相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西夏群臣顿时昂首挺胸,沾沾自喜。

乾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何不有所触动。谋宁克任便是这顽固不化之徒,藐视宋朝的勇气实乃党项人之楷模。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这骆驼非但不瘦也不会一瞬间就死,反而还肥头大耳,富甲天下。汉礼之强,并非宋朝重文轻武区区小事可贬损。须知汉礼根植人心,故而汉人一统天下之事才屡见不鲜。

景思寻思,谋宁克任所言甚是,不过汉法还要予以明白,毕竟宋朝还是势力雄厚,财大气粗,不可等闲视之,故而似笑非笑道:“作为宗室大酋长,老夫按理说来,要反对这汉礼,既然对我大夏有造福之用,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听了景思所言,乾顺点点头,素日便是景思一锤定音西夏国策,可见姜还是老的辣。

高守忠道:“夏王,蕃学乃我大夏祖宗家法,汉学实为强国之术。不必偏废,大可并驾齐驱,还望我王明鉴。”“微臣愿听我王旨意。”嵬名安惠道。察哥道:“本王支持蕃礼与汉礼并驾齐驱。”此言一出,西夏群臣默然不语。

乾顺欣喜若狂,马上掷地有声道:“既然如此,我大夏就承天顺人。事不宜迟,寡人宣布,原有蕃学除外,特建国学,教授汉学。嵬名太师,烦劳你辛苦一番,亲自挑选我党项人皇亲国戚子弟三百人,建立养贤务,由朝廷供给廪食,设置教授,进行培养。诸位以为如何?”西夏群臣只好点头,谋宁克任也低下头默然不语,顿时没人敢于反对。此时此刻,察哥不苟言笑,此人粗中有细,别看他五大三粗,其实皆为外表。察哥寻思,这汉人至此头头是道,没完没了,让我大夏颜面扫地,何不再找些茬来羞辱他们一番。好在眼下就有一个,何不说了出来。一则为我大夏讨回颜面,二则,刺探出什么讯息,岂不一举两得。察哥马上笑道:“听说张明远、费无极曾与世隔绝,可有此事?”一时间,西夏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明远寻思,这家伙好厉害,居然知道这等事情,恐怕是欺诈之语,且将计就计,再做理会,故而也笑道:“王子如何知道?”费无极也寻思,有镇定自若,不可露怯,见蔡京都不露怯,何况这小小西夏的察哥,就道:“王子莫非喝醉了?”

乾顺寻思,我这傻弟弟,果然也有不傻之时,何不助他一臂之力,也算为我大夏挽回些许颜面,岂不美哉?想到此处,忙道:“京兆府终南山的故事,寡人这兴庆府自然可以道听途说。萧关榷场有许多人都议论纷纷,说宋朝京兆府终南山有一个男孩与大宋皇上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有此事?”张明远心中震动不已,不过还是要强自镇定。费无极寻思,西夏果然厉害,知道这么许多,连终南山上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张叔夜寻思,到东京读书的西夏人还少么?到京兆府做买卖的兴庆府人还少么?尤其那些老太太上终南山烧香祈福,听说了什么,难免嘴碎多事也未可知。张明远道:“这倒没什么,在下的确与大宋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费无极道:“我等的确与世隔绝过。”此言一出,西夏人一怔。

张叔夜寻思,怕是党项人诡计多端,意欲刺探什么,且装傻充愣,来他个鱼目混珠,故而马上道:“你们信么?反正本官不信。”张明远寻思,此乃大人为我们解围,不可被党项人诈出什么事情来,须知言多必失的道理,马上哈哈大笑道:“可不,我自个差一点就相信了,这道听途说,想必实属无稽之谈,天大笑话,如若这般玩笑夏王也相信,那可就贻笑大方了。”费无极马上会意道:“京兆府传出这等笑话,可见我大宋说书人实乃独具匠心,脑洞大开。”乾顺、察哥尴尬无比。

乾顺寻思,论唇枪舌剑,我大夏想与宋朝一争高下恐怕有些自不量力,素闻张叔夜舌战群儒,口才了得,这张明远、费无极又是这般能说会道,出口成章。如若继续下去,岂不自欺欺人,自取其辱了。何不扬长避短,用我大夏的武艺高强对付宋朝的口若悬河,随即道:“原来如此,既然来自终南山,岂有不会独门绝技之理?你们且与我大夏武士比试一二,让寡人见识下终南山武艺怎样?不知意下如何?”

张叔夜叹道:“没曾料想,夏王也喜欢舞枪弄棒。”乾顺道:“舞枪弄棒不敢当,也俗不堪耐。我大夏做个文武双全就好,不似你宋朝重文轻武,那口若悬河的地位比金戈铁马要高的多。”宋使颇为震动,这乾顺原来是深藏不露,到头来还是要挽回颜面,让宋朝人羞愧不堪,无地自容。这便说到了宋朝人的伤口上了,如之奈何?宋使顿时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张叔夜一时语塞,费无极无话可说,张明远也沉默不语。

薛元礼寻思,“两番重文轻武的论调,杀伤力可见一斑,让宋朝人垂头丧气,且不说作为汉人难免替汉人打抱不平,就是为了两国和好,也要竭尽全力,缓和气氛,不可让谋宁克任之辈占上风,如此自己住西夏就永无宁日了。”故而笑道:“何必如此,我王也是有感而发,还望诸位宋朝时节见谅。”

张明远寻思,“总算有西夏臣子解围了,何不就此打开僵局。”忙道:“不妨,不妨,也是我等之过,让西夏君臣颜面扫地,还望见谅。”

察哥寻思,这些文绉绉好不烦人,该我等舞枪弄棒闪亮登场了,事不宜迟,比武便可打开僵局,忙道:“不妨,不妨。何必啰哩啰嗦,年纪轻轻,好不爽快,来来来,本王子亲自领教终南山武艺,如何?”

张明远不由欣喜,察哥果然粗中有细,聪明过人,原来此人腹有良谋,并非五大三粗,一介武夫,随即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若有干戈,王子切莫恼怒。”察哥顿时火冒三丈,举起拳头晃了晃,气道:“怕本王子输不起,耍赖不成?”费无极赶忙陪笑道:“这倒不怕,西夏晋王怎会输不起,岂不贻笑大方?”张叔夜一看,这般好生了得,马上解围道:“西夏晋王殿下,贵为王子,如何亲自出马,岂不有失体统?”乾顺心知肚明,察哥也是太过了,就摆摆手道:“不妨,不妨。我大夏与宋朝有所不同。不会计较什么高低贵贱,三纲五常,身份地位。但凡学问武艺杂耍面前,人人平等。拿得起也放得下,自然赢得光明磊落,输的心服口服。”张明远拱手道:“既然夏王这般坦诚相待,又如此推心置腹,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察哥撸起袖子,昂首挺胸,傲气十足之际,伸出大手往前一扬,随即道:“休要啰嗦,张护卫,请!”张明远回礼,伸手道:“西夏晋王,请。”不觉,乾顺与张叔夜一同离开座位,众人一起来到大殿外。

西夏侍卫搬来椅子,众人坐了下来。军旗烈烈,宫城巍峨。张明远与察哥先后飞到高台上,下面众人紧张兮兮,目视他二人如何单打独斗。乾顺看这张明远年纪轻轻,就是不知身手如何,不由疑惑起来。张叔夜虽知道终南山弟子武艺高强,可这察哥硬生生一个彪形大汉,威风凛凛。再看张明远,年纪轻轻,瘦瘦弱弱,不觉心中颇为担忧,眼眸有些疑云,手心有些发汗,两腿也不由微微颤抖。

费无极也为张明远捏着一把汗,虽说终南山神功护体,可从未与人交过手,不知明远如何应对,神情肃穆,眨了眨眼,默然不语。只见察哥凶神恶煞之际,抡起重重一拳朝张明远袭来,如风驰电掣,嗖嗖作声。张明远眼疾手快,赶忙后退而去,意欲避其锋芒。但察哥却紧追不舍,穷追猛打,一时间不给张明远任何喘息机会。张明远寻思,这厮果然生猛异常,想必吃烤全羊吃多了。素闻西夏人喜欢全羊宴,狼吞虎咽,生吞活剥,不在话下。没曾料想,比试武艺也这般龙腾虎跃,气势汹汹,好不温柔。张明远不再躲避,只用拳脚防备,察哥毕竟是西夏晋王,不可用内力攻击他。察哥寻思,这厮只是躲避,想以退为进,好生厉害,我竟近不得他身,如之奈何?且用内力袭扰他,看他如何对付。说时迟,那时快,张明远无法预料,察哥使出绝招,口中道出,一个‘月上贺兰’,震惊四座。只见他双臂抱头,顷刻张开,一个蓝色月牙光环腾空而起,朝张明远打来。张明远不敢怠慢,一个道法自然打将过去,只见绿色光环与那蓝色光环相撞。察哥被一股气力撞击倒地。张明远也嘴角流血。

费无极赶忙叫道:“二人平手!”乾顺远远看来,神情肃穆道:“果然非同凡响。”张叔夜叹道:“明远好武艺,嘴角流血,是否要紧?”张明远道:“这月上贺兰,果然厉害,我道法自然也不可阻挡,如若不是用足内力就麻烦了。”费无极赶忙上前扶着张明远,道:“切莫再言,回去再说。”

宋使见张明远有些闪失,素知宋徽宗与张明远交好,如若有干戈,皇上怪罪就麻烦了,一个个心中颇为不安,近前安慰要他不必说话,先喝口水,再说。果然有宋使递上水袋。正在此时,忽然,张明远大喊大叫开来,原来方才接过水袋喝水时,水与嘴唇接触,顷刻之间,张明远满嘴水泡,疼痛难忍。众人正大惊失色之际,又听一人也大呼小叫起来,原来察哥也是自身难保,他方才也口渴难忍,喝了一口酒,眼下也是满嘴水泡,眼圈发乌。乾顺一看,诧异万分,张叔夜见状也匪夷所思,费无极不觉惊恐万分。好端端一场比武,如何引来两败俱伤。嵬名安惠魂不附体,薛元礼、高守忠、谋宁克任、景思、景仁忠、景仁礼,一个个诚惶诚恐。宋使也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张叔夜神情恍惚道:“此番出使,如何有这等祸事?”费无极若有所思,道:“不知何故,何至于此?”乾顺道:“这‘月上贺兰’威力无比。”费无极不以为然之际,道:“‘道法自然’也非同小可。”乾顺道:“方才想必中了贺兰雪的毒。”费无极道:“贺兰雪的毒,如何解毒,还请夏王明示。”

乾顺道:“事不宜迟,先让他们到我大夏地宫冰窖调养,而后赶往贺兰山,待月色时分,拿贺兰宝镜照上一照,他们就好了。如若怠慢,恐怕三日后,一个个会皮肤溃烂而疼痛难忍,到时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死的很难看。”此言一出,众人脸色苍白。

费无极不觉急道:“夏王千万救我师兄。”张叔夜叹道:“还望夏王搭救。”“这可如何是好。”宋使也议论纷纷。乾顺道:“不必担心,察哥乃庶弟,寡人何尝不担忧。让他二人先去地宫冰窖熟睡三个时辰后,马上赶往贺兰山。不可急躁,须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西夏士卒用两幅担架抬着察哥、张明远去往西夏地宫。

费无极意欲跟随,乾顺劝道:“他一个大男孩,你何必跟着。放心好了,寡人一定让他平安归来。”张叔夜道:“无极,听夏王的话。”费无极颇为担忧,看着张明远被抬走。心中寻思,两人为何睡着一般,想和明远道别,可惜他什么也听不见。三个时辰后,乾顺果然吩咐西夏禁卫军快马加鞭护送察哥和张明远赶往贺兰山。张叔夜、费无极、嵬名安惠、景仁忠、景仁礼,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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