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明远、费无极、扁头带领子午、余下、普安、武连走在楼观台。十月的终南山,蓝天白云,莺歌蝶舞,绿树红花,美不胜收。山泉叮咚,野果飘香。郁郁葱葱,景色宜人。那竹林幽幽,映入眼帘,令人心旷神怡。
张明远环顾四周,极目远望,对众人指道:“你们看,楼观台眼下是金秋十月,秋高气爽,瓜果飘香,美不胜收。”
费无极忙笑道:“瓜果飘香,这瓜果在何处?”
“在俺嘴巴里,在俺肚子里。”扁头灵机一动,乐道。
张明远忍俊不禁,喜笑颜开:“我大宋眼下可有什么瓜果飘香?”
“子午,你们四个可知道么?”费无极笑道。
“你们知道多少说多少,可好?”扁头乐道。
子午笑道:“说了,有什么用?能吃上么?”
张明远、费无极、扁头齐声道:“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西京洛阳的桃有蜜桃、油桃、胭脂桃等三十种,梅子有乌梅、红梅、苏梅等六种,梨子有甘棠梨、枇杷、雨梨等二十七种,杏子十六种,李子二十七种,石榴九种,林檎六种,木瓜五种,柰子十种。”余下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还有甘蔗、芭蕉、樱桃、葡萄、荔枝、龙眼、水梨。”普安补充道。
武连笑道:“世人皆知,我中原最富盛名的水果当属荔枝。”
“唐朝杨贵妃最喜欢的四川荔枝,只是荔枝中的次品。蔡襄在《荔枝谱》中记述了三十二种著名的荔枝品种,福建兴化军的陈紫当属极品。”张明远捋了捋胡须。
费无极介绍道:“陈紫的果树成熟较晚,果实硕大,味道自然与众不同。”
“荔枝远道而来,不怕吃完了断货么,不怕卖不完不新鲜么?”子午担忧道。
“我可听说,福州新荔枝到,进上御前,送朝贵,遍卖街市,生红为上,或是铁色。或海船来,或步担到。直卖至八月,与新木弹相接。这下就不必担忧了,是也不是?”普安乐道。
“荔枝皮薄肉厚,新鲜期很短,世人常将它做成果脯加以保存。我在东京,可听人说过,眼下记忆犹新,店家告诉我说,有两个法子,正道是:‘红盐法’即以盐梅卤浸佛桑花为红浆,把荔枝泡到里面,曝干以后便是色红而甘酸,这样的法子,做出来的荔枝三四年不虫,老少咸宜。‘出汗法’,便是在烈日下曝晒,果皮坚硬才算好了,然后放在瓮中,密封百日。”余下头头是道,边比划边说。
武连笑道:“我可知道,苏东坡最喜欢荔枝了。苏东坡有一首诗,叫做《惠州一绝》,我还记忆犹新。”随即吟诵道: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这诗中可是提到了三种=样水果,正道是:卢橘、杨梅、荔枝,我估计都是苏轼喜欢吃的果子,如若不然,他怎会直抒胸臆,妙笔生花,一气呵成,令人心向往之。”子午乐道。
余下“据说,当年曾有友人问苏轼说:‘卢橘是何种果类?’苏轼乐道:‘枇杷是也。’”
“这果子里,还有葡萄,宰相苏颂曾在《本草图经》中说:‘葡萄,生陇西五原,敦煌山谷。今河东及近汴州郡皆有之。苗作藤蔓而极长,太盛者一二本绵被山谷间。花极细而黄白色,其实有紫白二色,有圆如珠者,有长似马乳者,有无核者。皆七月八月熟,取汁可酿酒。”普安看过这本书,故而记忆犹新。
武连马上追问:“苏颂,何许人也?”
“苏颂,字子容,故乡是福建泉州府同安,后徙居润州丹阳。做过哲宗朝的宰相,他可是东京集贤殿修撰苏绅之子。”费无极介绍道。
张明远嘘唏不已道:“苏颂出身闽南望族,于仁宗庆历二年登进士第。官至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哲宗时拜相。他执政时,务使百官守法遵职,量能授任。太上皇徽宗时进太子太保,累封赵郡公。建中靖国元年卒,年八十二,追赠司空。苏颂好学,于经史九流、百家之说,至于算法、地志、山经、本草、训诂、律吕等学无所不通。他的天文钟,水运仪象台,天下闻名。太上皇徽宗曾撰文夸赞他,说苏颂这人:德备而学博,色温而气刚。”
“大文豪段成式曾在《酉阳杂俎》中载:‘阿驿,波斯国呼为阿驿,拂林呼为底珍。树长丈四五,枝叶繁茂。叶有五出,似椑麻,无花而实。实赤色,类椑子,味似干柿,而一年一熟。京师亦有之,谓之‘无花果’。状类小梨,中空,既熟色微红,味颇甘酸,食之大发瘴。岭南尤多,州郡待客多取为果床高饤,故云‘公筵多’。”扁头娓娓道来。
张明远道:“听说,有许多果农有一技之长,他们的技艺可非同一般。梅树接桃则脆,桃树接杏则大;胡桃条结于柳本,易活而速实。这靖康耻后,女真人之所以带走许多工匠便是看中了他们的本事。当年高俅在殿帅府募兵就吩咐左右,如若没一技之长就不可投笔从戎。”
子午“还记得当年在东京果子行,我可是吃过不少水果。这东京的果子行集中分布在州桥、西大街、朱雀门外,果子行收购来自我大宋各地的水果。”
“州桥夜市,摊位上的果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零星小贩小店售卖各种鲜果、干果、果制品,这果子种类繁多,更是随处可见。”余下回忆往事,历历在目。
普安掰着手指头,边比划边笑道:“东京的果子,我可见的多了,比方说,河北鹅梨、梨条、枣圈、桃圈、煎西京雨梨、红嘉庆子。大相国寺每遇斋会,只要三五百分钱,就可买到用器皿盛着的饮食茶果,其实我小时候就跟随叔父在东京吃过,故而念念不忘,记忆犹新。”
“东京夜市上也可以买到各色果品,杨梅糖、水荔枝膏、炒栗子、陈公梨,还有许多时新果品,皆是应有尽有。”武连也掰着手指头不甘落后的介绍道。
“俺可听说,曾几何时,那蔡京府上,曾有雕花蜜煎的饮食,那老贼当年拥有超高厨技的厨师,他让那厨师用杨梅、西瓜、金桔、鲜姜、嫩笋等,雕成酸甜的花球儿,还在青梅上调出荷叶儿,可谓赏心悦目。”扁头笑个不住。
“饭前吃水果,我可听说,蔡京、童贯、高俅府上,皆是如此。”费无极乐道。
子午恨恨的道:“提起这些人,就恨得牙痒痒。如若不是他们的作威作福,胡作非为,靖康耻如何会有?我们如何会失去东京,东京眼下早已破败,一蹶不振。都是他们的过失!”“他们都灰飞烟灭了,不提也罢。”余下气道。普安骂道:“蔡京最后可是饿死了,想他在东京吃的山珍海味,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也是因果报应了。”
“听说,蔡京当年吃的美食可谓奢华,蔡京一顿饭吃一次鹌鹑羹就要杀死几百只鹌鹑。还有叫做蟹黄馒头的,这可不是一般的蟹黄,一只蟹身上只能挑出少许来用,其他扔掉。光是蒸这种馒头,蔡府后厨就专设包子组,组下又分制馅、制皮、蒸锅等小组。制馅小组下面又分蟹黄蟹肉、葱丝、姜丝等。有一个故事在中原传得沸沸扬扬。听说有一个士大夫,在京城买了一个小妾,问起她的来历,原来她曾在蔡太师府里做过厨子。士人就想尝尝她的手艺,让她做一回包子。那位小妾说她不会做包子,士人感到奇怪就说:‘你不是在蔡太师府上做过厨子么,怎么连包子都不会做?小妾从容答道:‘蔡太师的厨房中奴家确实做过包子,只是每次做包子,奴家只管摘拣葱丝,别的活都专人做,我可碰不得。’”武连边说边吐了吐舌头,咽起口水,用手比划之际,不紧不慢地笑道。
“听说这蔡太师与高太尉的府邸,当年的吃食可是东京久负盛名,有些东西,恐怕太上皇都没吃过也未可知。蔡京是个精力旺盛的人,爱热闹,闲不住。平时最喜欢宴请宾客,终日在酒桌上应酬,毫无倦意。俺以为,这家伙做太师,请客吃饭的本事也不小,如若不然,如何有那样许多党羽环绕左右,是也不是?”扁头当年在东京也道听途说过许多关乎蔡京的故事,眼下记忆犹新,随即乐道。
“有一次请客,蔡京给客人们上了十个饼,每个客人只切了一小块,吃到嘴里细细品味,他们感到味道很奇特。有明白的人,吃出这饼是用黄雀的胃(黄雀肫)做成的。这些饼都是江西的官员进献而来,同样的饼,蔡京府上竟然还存了八十多块。这种东西估计后世不会再有。这可是蔡京当年在潭州对我亲口所说,我可记忆犹新。”子午仰天长叹道。
“好了,如何说起这吃吃喝喝了,居然没完没了。不说了,此番如若下山协助岳鹏举,你们可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费无极认真道。
“我看兵器不可或缺,有了兵器总比没有的好。此番前去协助岳飞,是带兵打仗,不是单打独斗,兵器还是要有的。英雄剑看来要横空出世了,你们四人必得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力挽狂澜,保家卫国。”张明远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
“不错,英雄剑,你们也早有耳闻。此番就把多年来的江湖秘密公之于众,让你们也知道知道未为不可。英雄剑奇香无比,实乃天下第一。如今我与明远二人将在终南山作法,把英雄剑变成四把剑,你们四人将到青城山一决雌雄,分得四把剑。我们将一同前往,一同观战。”费无极道。
“俺就留下看守终南山,青城山就不去了。”扁头若有所思,微微一笑,脸蛋上显出两个酒窝,憨态可掬,一目了然,两个不大不小的眼睛慢悠悠地转了转,一副滑稽十足,不在话下。
子午不大高兴,马上问扁头:“师伯,你难道不想阿长师伯,他可是念叨您好几回了?”
“不错,师伯也该下山走一走了,难道在终南山不觉得厌烦么?听说青城山的猕猴桃眼下可是熟了,那果子吃起来,味道不错。”余下也随声附和,试图力邀,顿时灵机一动,拿果子引诱扁头,好似扁头是猴子一般。
普安见二人劝说不动,马上亲自出马,依偎扁头身旁,微微一笑:“扁头师伯,阿长师伯真是想你要紧,你们这些年都没见面了,莫非不想看看他去?”
“师伯,青城山眼下很是风景秀丽,您去绝对喜乐无比。”武连也紧随其后,热情道。
扁头摆了摆手,难为情道:“我们都走了,终南山谁来主持?眼下可是非常时期,虽说女真人走了,可西夏还虎视眈眈,你们可知?”
“西夏有大金国虎视眈眈,故而西夏不敢对我关中虎视眈眈,再说我小小终南山恐怕也不值得西夏大动干戈,他们有本事就占据关中才算他们的本事。我看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师伯讲不用担忧了。何不去青城山走一遭,岂不痛快?”子午不甘心道。
“莫非师伯这《道德经》读的不够意味深长么?既然与世无争,何必再管哪些琐事。”普安也劝道。
武连见扁头无动于衷,试图用激将法,便马上笑道:“如若师伯不去青城山这猕猴桃,可就寂寞了,没人受享,岂不可惜?”
“师伯如何就不想下山了,莫非害怕一路多有劳顿?”余下有些心灰意冷,随即叹道。
张明远见四个徒儿这般盛情相邀,而扁头无动于衷,就不解道:“走一遭也不碍事,何必再三推却?”
“好了,你们不必婆婆妈妈。俺说不去就不去,你们也不用多说。俺想去时自然就去了。”听了这话,扁头却依然不愿前往青城山,不知何故。
“好了,既然如此,扁头帅哥就留下,主持终南山大小事务。我与扁头今日要教上乘武功,子午、余下、普安、武连,你们可明白?”张明远大手一挥,引众远去。
费无极见子午四人疑惑不解,就解释道:“此番,英雄剑可分出四把宝剑,其名曰:长天、白云、青风、龙雨,至于你们四人,各得哪一把,就看上乘武功修炼后的造诣了。这上乘武功,包括内功与外功。终南山教习你们外功,正道是:剑术招式;我青城山教习你们内功,美其名曰:‘绕指柔’,你们可记下了?可要细致入微、勤学苦练,才可行走江湖,保家卫国。你们可明白了?”
子午一听这英雄剑分出四把剑,就很好奇,何况四把剑的名字这般好听,就更是按耐不住了:“这番真不简单,英雄剑为何就横空出世了,莫非英雄出世了?”说话间,胡思乱想,莫非师父、师叔、师伯眼中的英雄便是自己,自己够份量了,想到这里,喜乐无比。
余下也寻思,自己是英雄了,可谓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了。
普安心下乐个不住:“我本英雄,此番得到一把英雄剑也算不枉此生。”
“当年去恒山派,就为了取回英雄剑。玄空道长驾鹤西去,道空、明哲惨遭兀术毒手,他们都没得到英雄剑。眼下我们却得到了,真是不可思议。号令天下就不敢当了,只要得到一把英雄剑,也算此生无憾。”武连寻思。
张明远叹道:“英雄剑虽说名扬天下,可世人皆知其存在,却不知其在何处。老毒物、小毒物也会抢夺。不得不防!好在终南山神功护体,为师也不怕他们。当年如若与老毒物、小毒物,单打独斗,恐怕有些妨碍。可如今事过境迁,为师的功力已修炼到最高境界,不敢说天下无敌,也可与高手一决雌雄。”
“这英雄剑非比寻常,如若你们功力不够,就怕驾驭不了,岂不可惜?”费无极叮嘱道。
扁头介绍道:“如若想驾驭英雄剑,必得用我终南山上善池神泉之水擦拭。可擦拭英雄剑,非寻常做法,而要用功力予以擦拭。除了外功擦拭英雄剑,还需内功克制英雄剑的剑气,故而美其名曰‘绕指柔’。此番终南山帮助你们修炼外功,青城山帮助你们修炼内功,你们可记下了。”
四人点了点头,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昂首挺胸,不敢怠慢。
“师父、师伯,外功当以柔为好,还是以刚为好。”子午追问道。
“问的很好,岂不闻,太上老君所言:‘以柔克刚,刚柔并济。’”张明远笑道。
余下问道:“师父、师伯,这外功修炼可要忌讳什么,还望赐教?”
“要摒弃邪念与爱欲,不可胡思乱想,要心平气和,早睡早起!”扁头叮嘱道。
“二位师伯,外功重在何处修炼?”普安问道。
“剑术,要在手、眼、身、法、步上下功夫。”张明远介绍道。
武连问道:“剑术最高境界,还望二位师伯赐教?”
“剑术最高境界,便是飘逸、潇洒,俺虽说飘逸不起来,可却够潇洒。你们看,是也不是?”扁头乐道,马上摆个姿势,站在一边,搞的众人乐此不彼。
众人哈哈大笑,喜笑颜开。
张明远笑道:“上次给你们讲过一个故事,不知你们可记得?那便是天子剑、诸侯剑、百姓剑。正所谓《庄子论剑》!此番还要给你们说一说李唐的剑术。公孙大娘便是这李唐的剑术高手!别看他乃一介女流之辈,可是非比寻常,曾名扬天下,说起李唐剑客,不可不提此人!”
“此番,就把杜工部的诗作,吟诵出来,作为此番的剑诀,你们且要烂熟于心。”扁头马上吟诵开来: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此言一出,子午四人大惊失色,如此长的诗歌作为剑诀,真是不可思议。可师命难为,只好死记硬背。
“你们且要烂熟于心,这剑诀可在其中。”费无极道。
张明远、扁头早有准备,马上分发子午四人,每人一张,手抄全文,便是方才吟诵的长篇大论。四人只好大声朗诵,不敢怠慢。
子午寻思:“不是练剑术么,如何没剑,却给了这样的诗歌作剑术,不知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这不是杜工部的诗歌么,如何成了剑诀,好奇怪。”余下也挠了挠后脑勺,难为情道。
普安更是不解起来,心里胡思乱想,看向费无极:“师父,这剑诀也太奇葩了。”
“好长,如若倒背如流,就神仙了。”武连也不懂,嘻嘻一笑,看向费无极。
“天下人间,凡事皆要用心。如若没耐心,便一事无成。”张明远仰天长叹。
费无极若有所思:“悟性很要紧,但愿你们都有。”
“这算什么,诸葛亮的《出师表》、李太白的《蜀道难》、苏东坡的《赤壁赋》,京兆府的书生都倒背如流,你们信也不信?”扁头认真道。
子午依然将信将疑,只好点了点头:“如若这般,我们可不比他们差强人意。”
“好,我就不信邪,自然倒背如流。”余下斩钉截铁。
普安掷地有声:“倒背如流不敢当,一字不差倒是易如反掌。”
“倒背如流算不得什么,还能落笔于纸上,一字不差。”武连信誓旦旦。
“好,这便很好。你们明日傍晚务必烂熟于心,如若有人做不到,为师就不多说了。”张明远顿时大喜,抚掌大笑。
费无极“明日傍晚,就去取英雄剑。”
扁头笑道:“想得到英雄剑,就要烂熟于心这剑诀。”
子午四人面面相觑,随即齐声道:“弟子谨遵成命!”
“本来今日想取出英雄剑,可剑诀昨日忘给你们了,故而今日,教你们剑诀。”张明远引众下山而去,且走且谈道。
费无极笑道:“看看,做师父的也有忘记的事,这焦头烂额可忙坏了。终南山上最近可有不少事了,尤其富平大战、和尚原大捷后,我大宋许多将军上终南山避难,我如何不知。终南山的许多山洞都藏有不少京兆府的西军,兵败如山倒,自然如此。”
“你都知道了,知道就好。还是你们青城山好,无忧无虑,远离战场。哪像我终南山,这女真人就在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实乃欺人太甚。”扁头结巴道。
子午乐道:“此话怎讲,何谓眼皮底下晃来晃去,还望师伯赐教?”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终南山下便是京兆府,京兆府边就是终南山。京兆府都沦陷了,在终南山上,可不就时常看到女真人的大军在山下走来走去么?”余下会意,马上解释道。
普安嘘唏不已,回忆往事,不觉闷闷不乐,随即气道:“当年我还想着长大成人后,杀到幽云十六州,替我大宋一统山河,没想到,现到如今,女真人倒杀来我京兆府,真是气煞我也。”
“可不是,我们小时候在渭水边,做游戏,小伙伴们都信誓旦旦,想跨马踏破贺兰山,飞奔草原不夜天。”武连也闷闷不乐。
张明远也笑道:“为师小时候也知道,许多人想去雁门关外,打得契丹人抱头鼠窜。”
“后来,俺可听说,西军的小崽子们想跑到黑山白水抢夺海东青,可惜咱大宋没跑到人家地盘,人家到欺负到咱地盘来了,真是匪夷所思。”扁头道。
“拿李唐的诗歌作我大宋的剑诀,也亏师父想得出来。”回到终南山厅堂,子午心里乐个不住。
余下更是冥思苦想,无论如何也不懂师父的本意,不由寻思开来:“师父拿李唐诗歌让我们烂熟于心,不知何故,这诗歌如何能当剑诀,真是搞不懂。”
“公孙大娘是个舞娘,他会武艺么?真可笑。”普安看向武连,又看向费无极,可不能问也不必问,只好暗想开来。
武连也瞅向费无极,意图得到答疑解惑,可费无极默然不语。
张明远也不言不语只是吩咐他们烂熟于心,就吩咐开饭了,众人坐下来吃饭,说说笑笑,也算其乐融融。当子午四人吃饭间想提及此事,张明远、费无极、扁头居然闭口不谈。
费无极只是微微一笑,让他们安心吃饭,不可三心二意,虽说明红、月儿早已不在终南山,这饭菜按理来说就不可口了,可先前的老师傅又回来了。自从富平大战后,兵荒马乱,老师傅漂泊不定,又想起终南山,故而上山来。张明远也热情欢迎,故而老师傅到来,饭菜又美味可口的不得了了。这老师傅可不与他们一起吃,早已单独吃了,在终南山游山玩水去了,那小日子也算逍遥自在。
扁头喜欢美味佳肴,故而与他八拜为交,成为故交。也是此番扁头不愿离开终南山的缘由之一,再说,张明远、费无极都离开终南山,终南山的确需要人主持,此为要害所在。扁头见子午四人心不在焉的吃饭间告诫他们,不可如此,要对得起老师傅的饭菜,子午四人只好听话,惟命是从。自此吃饭不谈成为子午四人的共识,可话虽如此,有时候难免也会屡教不改,嘴里吃着饭,还絮絮叨叨,说些话来。如若扁头碰到,就说他们几句,可扁头自己却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子午四人又不好意思责备扁头,故而一个个乐个不住,权作乐子藏在心间。扁头何尝不知,也是习惯成自然了。这倒让扁头愈发神似当年的大嘴师叔了。只是大嘴的嘴大,而扁头的肚皮肥。
吃完饭,张明远、费无极、扁头三人坐下来喝茶谈笑风生,子午四人就拿着诗歌剑诀到青山绿水之间,死记硬背去了。
子午坐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躺在一边,笑道:“真是奇怪,剑诀,可真长。”“真好吃。”余下嘴里嚼着半块糕点,絮絮叨叨。
普安也躺在一个石头边,看着青天出神:“天真蓝,云真白。嗯,这诗歌真长。”“公孙大娘,不知多大年纪了?一定是个老太太。”武连盯着诗歌看个不住,也乐个不住。“你们看这一句,‘一舞剑器动四方。’我看这说的有些夸张,搞不懂。”子午乐道。普安道:“还有这一句,‘霍如羿射九日落。’这说的是后羿射日。”
“‘罢如江海凝清光。’这一句,霸气十足,很有味道。”武连赞不绝口。余下摆摆手,不以为然,马上反驳:“不对,我看这一句:‘矫如群帝骖龙翔。’才霸气十足!”四人一人一句,说说笑笑,或高声吟诵,或互相考问,算是死记硬背,记在心间,偶有打结处,也在所难免。记得许多已是不易,记得前面忘记后面,记得上一句,忘了下一句,也是不在话下。郁郁葱葱,风景如画。樵夫路过,也不打扰他们,只是好奇他们嘴里说些什么,知道后也乐个不住。都感觉诗歌做剑诀,实乃玩笑。子午四人有些疑惑,不由灰心丧气也是时有发生。
夜色降临,回到厅堂,张明远问子午四人,可烂熟于心,四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费无极也不说话,张明远、扁头告诉子午四人,明日午时,四人将轮番吟诵,如若吟诵不出来,或吟诵结结巴巴,就不可得到英雄剑。这让子午四人不由紧张兮兮。
张明远见四人这般模样,就笑道:“难免年纪轻轻,背诵这样的诗歌,应该没什么难的,是也不是?”
“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你们这日子可过的很是享受了。如若难成大器就丢人现眼了。”扁头乐道。
张明远叮嘱道:“要用心,这世上,就怕不用心,如若用心,就无难事可袭扰。这烂熟于心,要铭记在心,悟性颇为重要。”
“你们这夜宵也有,好吃的,好喝的,应有尽有。不过夜晚就别贪吃了,香茶也别贪喝。俺可告诫了,别不听话。”扁头吩咐弟子送来许多瓜果、点心、端上一盘月团、一盘果子和四杯香茶。这月团有芝麻、花生、核桃、杏仁、瓜子仁各色口味,还有佛手口味、龙井口味、丹桂口味。西瓜、香瓜、蜜桃、香梨。子午四人看得眼花缭乱,喜得兴高采烈。原来皆是京兆府种浩派人送来的。
虽说他们曾在东京宋徽宗的御宴上吃过,可也是事过境迁许多年前的事。离开江南后,富平大战后,他们吃到如此多的瓜果、点心也是头一遭。原来为了让子午四人此番好好习武,张明远、费无极、扁头、阿长下了很多功夫。让他们吃好喝好,不负众望。终南山这只是小意思,到了青城山还有明红、月儿给他们准备了许多美味佳肴。
张明远拿来笔墨纸砚:“常言道,眼过千遍,莫如手写一遍。你们如若记不得真切,就写一遍好了。”
“这西瓜味道如何,俺替你们先尝一尝好了。不甜你们就不要吃了!”扁头拿起一块西瓜,笑道。
子午乐道:“西瓜,看上去不错,我在成都府见过,不敢买,就怕小贩蒙我。”
“可不是,这买西瓜,可不简单,叫挑西瓜,如若没本事,挑个半生不熟的就尴尬了。”余下也笑道。
普安对此深有体会:“还记得小时候,爹娘带我去京兆府集市买西瓜,他们就让小贩挑,果然不错,可爹娘自己又挑,两个西瓜买回去,小贩挑的味道不错,爹娘挑的半生不熟。”
“我也是,我还说我爹的手真臭呢。”武连哈哈大笑。
张明远也拿起一块香瓜,笑出声来:“我来尝一尝看。”
“我尝一尝。”子午也拿起一块西瓜,嚼在嘴里,果然入口不错,顿觉甜在心上。普安不喜欢西瓜,看香瓜不错,就拿起一块:“西瓜很寻常,还是香瓜味道不错。”
“香瓜好吃么?”扁头几口就吃完了西瓜,那眼珠又瞅向香瓜。
余下递给扁头一块香瓜:“师伯尝一尝就知道了。”
武连递给费无极、张明远一块西瓜,二人摆摆手,武连就自己拿一块尝起来:“果然香味十足。”
“无极,还记得当年去过恒山派,我可是念念不忘恒山脚下的香瓜,味道好极了。”张明远递给费无极一个香瓜。
费无极接过张明远手里的香瓜,嚼在嘴里,对子午四人笑道:“明日就要取出英雄剑了,你们今晚早日歇息。”
扁头背着手,头头是道:“这上乘武功,其实也没什么上乘不上乘的,要有悟性,只有小聪明可不行。师伯俺半生这武艺也没什么长进,要说也是贪玩、贪吃,如若不然,也不会一事无成。你们要引以为鉴,不过师伯俺倒也不是没什么本事,这终南山下的黎民百姓,哪个不知俺扁头的名声,人生在世,能靠三寸不烂之舌办成的事,就别靠拳打脚踢。是也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乐个不住,终南山依然郁郁葱葱,山色苍茫,蔚为壮观。
张明远、费无极、扁头离开后,子午四人盯着这吃食乐个不住。
“我这才明白,今日早上,师父、师叔、师伯为何问我们大宋有何瓜果飘香了,眼下一想就明白了。真有意思,早上问,晚上就吃上了。”子午坐了下来,笑个不住。
普安也坐下来,乐个不住:“可不是,别看他们人到中年了,可心啊还年轻气盛的不得了。想事做事都深藏不露,很有趣。”
“瓜果飘香,金秋十月,收获的季节,就是神清气爽。”武连端起香茶,抿了一口道。
余下灵机一动,提议道:“你们看,这满桌子的糕点、水果、坚果,光知道名字叫很是不简单,如若知道来历出处,岂不更是有趣,莫如我们四人,一问一答,试一试,看对这瓜果飘香的出处,知道多少,岂不妙哉?至于剑诀,今日我们记得差不多了,明早再下点功夫,就差不多了。大晚上,记住有什么用。须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之理,是也不是?”
“西瓜,何时就有了?”子午饶有兴趣,马上问道。
普安笑道:“我可是听东京的小商小贩说过,西瓜自汉代张骞出塞后便有了,这西瓜自西域传人我中原,故而世人皆知,西瓜在汉代便有,李唐就有栽培了,五代时就寻常了,现到如今,西瓜在我大宋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葡萄,又当如何?”余下挠了挠后脑勺。
武连道:“《诗经》中有话说,‘六月食郁及薁。’这‘薁’就是野葡萄。由此可见,殷商时代的人们就已知采集并食用各种野葡萄了。不过栽培的葡萄却是汉武帝后就有了,这也与张骞出使西域有关。”
“说起这葡萄,我还记得一首唐诗。”子午随即吟诵道:
野田生葡萄,缠绕一枝高。
移来碧墀下,张王日日高。
普安不解,随即问道:“这诗是何人所作?”
“是刘禹锡,就是写过‘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的刘禹锡。”武连乐道。
余下“苏东坡有一首词,叫做《满江红》,许多人都鲜有耳闻,不过却提到了葡萄,不得不说。”说到这里,马上吟诵开来:
江汉西来,高楼下、葡萄深碧。犹自带、岷峨云浪,锦江春色。君是南山遗爱守,我为剑外思归客。对此间、风物岂无情,殷勤说。
江表传,君休读。狂处士,真堪惜。空洲对鹦鹉,苇花萧瑟。不独笑书生争底事,曹公黄祖俱飘忽。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
“我记得有一首诗,有关葡萄,非常有名,如何记不起来了。”子午挠了挠后脑勺冥思苦想。
普安也慢慢回想,可也绞尽脑汁:“应该也是李唐的,与王昌龄齐名,比王维就逊色多了。”
“我知道了,他叫做王翰,他也写了边塞诗,虽说写的没王维多,可有一首诗,堪当名垂千古。”武连慢慢回想,不觉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顿时喜乐无比,随即吟诵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对,就是这句。关于葡萄,这一首诗就够了。我看这千言万语,莫如这一首诗。许多人写一个东西,可偏偏经典的就那一首。”子午惊讶万分,叫出声来。
普安不以为然,马上笑道:“我看未必。荔枝的古诗,除了苏东坡的,早上早已吟诵,可还有一首,也是名垂千古。这便是杜牧的!他这一首诗还与一个人有关。”说到这里,马上吟诵道: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不错,这荔枝也可称之为‘妃子笑’,这妃子笑就是杨贵妃笑了,杨贵妃一笑,八百里快马可就要气喘吁吁了。”武连叹道。
余下乐个不住:“这唐诗真厉害,写了许多水果,还典故颇多。”
四人说说笑笑,夜色深深,不知何时,倍感倦乏,各自才歇息去了。
次日,黄昏时分,张明远、费无极、扁头带着子午、普安、余下、武连一同前往终南山地宫。一路上众人且走且谈,说说笑笑,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今日取出英雄剑,且用寻常宝剑修炼剑诀,三日过后,我们赶往青城山,等你们四人把外功与内功修炼好了,就一决雌雄。英雄剑将在青城山变成四把宝剑,那时候,你们四人各得一把。”张明远介绍道。
费无极喜道:“英雄剑四人各得一把后,带着英雄剑下山,去岳飞处大显身手去吧。”
“此番下山,日久天长,不知何时回来,一路上可有千难万险,不可粗心大意。师伯俺等你们凯旋归来,到时候,在青城山师伯与阿长为你们摆宴庆功!”扁头依依不舍道。
“剑诀可记得了?你们四人背来听听?”张明远问道。
四人依次背诵,子午与普安,头头是道,娓娓道来。到了余下也算过关,武连可不简单,绘声绘色,拿着宝剑,手舞足蹈,背诵的出神入化。张明远、扁头很是心满意足,费无极也放下心来。
子午问道:“师父,我们可去看一看如何取出英雄剑么?当年我们可是一同保护英雄剑归来,这些年,可没见过了。”
“终南山地宫,不知在何处?”余下也道。
普安也笑道:“我们也想有神功,可惜没有。”
“师父,您的终南山神功,到底如何?弟子想看一看,不知意下如何?”武连看向费无极。
费无极捋了捋胡须,笑出声来:“剑诀会了,还要会一招一式,你们稍安勿躁,下面跟着你二位师伯修炼外功。如若你们不修炼外功,想进入终南山地宫,便是异想天开,你们可明白了?”
此言一出,四人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神情肃穆。
“这是四招分剑式,且看!”张明远抽出宝剑,边说边舞道: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此乃四招合剑式,看剑!”扁头也比划开来,念念有词: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再看!这是剑阵!”张明远继续舞剑道: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此乃收剑必杀技!”扁头也舞道:
一舞剑器动四方。
子午四人紧随其后,一招一式,皆细致入微,认认真真,不敢怠慢。费无极只是观摩,张明远、扁头,来回替换,教授四人外功剑术。别看扁头身子肥硕,可也一招一式,惟妙惟肖,一丝不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张明远、扁头组成剑阵,飞来飞去,变幻无穷,费无极也暗自佩服,这一套终南剑法,果然与众不同,蔚为壮观。
子午练了这剑诀,倍感深不可测,不过此时此刻有些念头闪过,听说与金兵打仗,用的皆是刀枪与弓弩,这宝剑恐怕不合时宜,但也不好提出异议,故而只是一瞬间的闪念,顿时不再胡思乱想。
余下也是如此,想法,不由寻思开来:“这宝剑恐怕华而不实,我们是去带兵打仗,可不是单打独斗。剑术恐怕不合适。”
“我敢断言,我大宋以后,战场上,恐怕再也看不到宝剑了。宝剑只存在于装饰品,恐怕以后出门,也不再有人佩剑了,眼下便是如此,朝廷早已三令五申,不可佩剑,寻常百姓自然也是如此。”普安更是疑惑不解,寻思道。
武连寻思:“佩剑下山,如若官兵搜查又当如何?除了当年王小波、李顺在成都府造反,后来的方腊、宋江在江南、山东造反,他们带着武器打打杀杀的,恐怕很少有人佩戴利器在大街小巷走来走去了。”
“这春秋战国时,连孔夫子出门在外都佩剑,难道孔夫子会剑术?俺看未必!秦始皇就随身佩剑!他威武。汉武帝、魏武帝皆是如此。刘玄德的双股剑法也威震天下。李唐以来也是剑客横行天下!不过俺太祖以来就大有不同了。战场击杀以刀枪棍法为重。太祖的盘龙棍,可是威震天下,偏偏俺就会;太祖长拳,偏偏俺也会。但俺就是不能教给你们!你们可知,是何缘故?”扁头看出四人的疑虑,也不惊讶,马上言不由衷道。
子午四人面面相觑,一怔,心中大为疑惑,冥思苦想,难以明白。
“你们带兵打仗,恐怕不行。韩世忠与吴玠教不了你们,这带兵打仗还要跟着岳飞学。不是韩世忠、吴玠没本事,是他们没法子教。听说岳飞熟读兵法,这带兵打仗他可有一套。这年纪轻轻就如此名扬天下,可见他的本事。至于拳法、棍法、枪法,岳飞想必比你们也懂的多,会的多,此番你们就去向他请教好了。”张明远介绍道。
费无极解释道:“之所以让你们修炼剑法,就是让你们出其不意,击杀兀术。剑法虽不似刀法、枪法、棍法的实用,可剑法也不可或缺。这危急时刻,便可大显神威,你们可明白了。”
“好了,英雄剑要横空出世,你们会了这剑法就可进入我终南山地宫了,走!”扁头大手一挥,哈哈大笑。
听了这样许多,子午四人了然不惑,笑出声来。
张明远、费无极、扁头在前,子午、余下、普安、武连四人紧随其后,赶往终南山地宫。终南山郁郁葱葱,不老松巍然屹立。
众人抵达楼观台,来到一处荒山野岭之地,只见一个山坡,绿树成荫,杂草茂密。众人前行,穿越密林,眼前一个石洞,豁然开朗,一股白雾从洞口涌出,无法入内。
张明远忙道:“大家向后退撤八步,且莫靠前!”言毕,尽皆按张明远所言行事。张明远马上抽出佩剑,口诵经文,剑头一指,顷刻天昏地暗,灰沉沉压降下来。尽皆大惊失色,地宫洞口訇然中开,尽皆惊叹不已。
子午惊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终南地宫么?”“如此神奇,不可思议。”武连张着嘴巴,眼前如神仙境界。余下定睛一看,此处如梦如幻:“不可思议,原来如此。”“终南山有这样的地方,世所罕见。”普安大惊失色,东张西望。张明远、费无极、扁头引众往地宫口而去,子午、余下、普安紧随其后。见武连依然目瞪口呆,站着不动。子午便回头喊道:“武连!你不进来吗?我们走了。”武连缓过神来,马上跟上前去,尽皆走入地宫。
甚为玄妙的是众人进去之后,地宫口便自动消失了,后山像是并无异常之状,依旧原来模样。进了地宫,他们所到之处,地宫道壁之上的灯,便会自动亮灭起来,他们往前去,前面亮了,身后之灯便灭了,便是如此神奇。子午、余下和普安、武连甚为惊讶。四人背靠背,战战兢兢前行,张明远、费无极虽说当年来过,可事过境迁也不敢怠慢,扁头与子午四人一般心境,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作为师伯,如若露了怯,岂不可笑,故而强自镇定,昂首挺胸,跟随张明远、费无极,大着胆子往前走。不时有长蛇吐着芯子,嗞嗞作响。如若不是在,张明远、费无极眼疾手快,出掌击退,后果不堪设想。
顷刻便到了地宫深处,一个八角室,张明远拍了拍双手,石门自动打开,张明远先进去了,费无极、扁头、子午、余下和普安、武连紧随其后。
只见,八面墙,各有一骷髅立在那里,余下见状差点叫出声来,好在子午捂住了他的嘴巴。武连也是战战兢兢,与普安背靠背,慢慢走。
张明远见状,轻轻道:“不必害怕,此处便是我终南山地宫密室了。”扁头叹道:“当年!你与费无极便在此处了?”费无极道:“嗯!不错!此处如何啊?”扁头叹道:“当年你们小小年纪,此处也怪吓人的,对不住了!”子午不解道:“扁头师伯,此话怎讲?”张明远道:“好啦,事不宜迟,我等取了‘英雄剑’便快快出去!此处不宜久留,阴气太重,难免有所闪失。”说着,扁头备感身体不适,赶忙捂住嘴巴不再作声,子午、余下、普安、武连见状也捂了起来,费无极却安然无恙,原来是终南山神功护体。
张明远道:“好,你们就忍一忍,实在不成就先出去!在外等候片刻。”说着,扁头、子午、余下、普安、武连便走了出去。只有费无极一人留下来护法。
八角室石门又关上了,为何如此,想当年,张明远、费无极在此处也不曾如此,此为何故?原来自从英雄剑被藏于此处之后,张明远便施出终南神功聚集了许多阴气在此,是为了保护英雄剑,以防高手偷盗。张明远、费无极二人有神功护体自然并无大碍。
众人出去之后,张明远、费无极便跪于八角室石板之前,口诵经文,顷刻之间,石板转动了起来,立刻沉了下去。一个长方形木匣呈现出来,顿时金光四起,连八角室之外也能够感觉得到,可谓摄人心魄,奇异玄幻之极。
此时此刻,张明远、费无极马上拿出英雄剑,出了八角室,走了出来。
扁头、子午、余下、普安、武连惊叹不已,只见,金光四射,香气四溢,好生了得。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英雄剑,横空出世,果然不同凡响。剑身透着股股逼人香气,剑把之上三颗宝石镶嵌其上,一红一蓝一绿,好生美观。剑头之上黄、白、黑三色彩线飞悬其间,令人叹为观止,让人赏心悦目。
子午叹道:“为何如此香气四溢?”“太香了,不可思议。”扁头道:“比那红尘女子所用胭脂花粉还要香。”“如何比当初所见更为玄幻绝妙,不可思议。”余下仔细端详,目瞪口呆。武连道:“当年在恒山派,西夏、大辽都派高手前来盗取,可他们却失算了。”“若不是玄空道长,恐怕就麻烦了。还有小毒物,也欺人太甚,他助纣为虐,有恃无恐。”普安气道。费无极恨恨的道:“谁说不是,萧奉先这狗贼也歹毒之极。”“萧奉先没什么好下场,被完颜娄室捉住,五马分尸了。”张明远嘘唏不已。扁头乐道:“五马分尸,可惨了。比凌迟处死更可怕!”“萧奉先作为大辽国师,按理说来,武功不在完颜娄室之下,不知何故就被打得一败涂地了。”子午道。
余下叹道:“听说,小毒物在大辽铁骑的饮马河里下了毒,萧奉先也中了毒,浑身上下皮肤溃烂,浑身有气无力,故而被完颜娄室活捉,他痛不欲生,就想自寻短见,可女真人对契丹人恨之入骨,故而活生生将他五马分尸了。最后,让马蹄子踩成了肉酱。”“听说萧奉先被天祚帝赐死了,倒不是被完颜娄室捉住的。萧奉先死在了天祚帝之前。活捉天祚帝者,是完颜娄室。”普安却摇摇头。武连也点了点头:“不错,我听吴玠将军说过。”“明远,你的消息可靠还是我的消息可靠,无从说起。不过吴玠将军与我说过,萧奉先父子都被天祚帝赐死,他们是罪有应得。”费无极看向张明远。
张明远大手一挥:“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足为凭。到底如何,就不管了,总而言之,恶有恶报。萧奉先也好,完颜娄室也罢,还是这兀术!他们都是我大宋的敌人!”“如今,完颜娄室与完颜宗望都一命呜呼了,大金国就剩下完颜宗翰、兀术了,这二人可不简单,尤其这个兀术,可是大金国南下侵俺大宋的急先锋,不可不察,不可不防。”扁头嘘唏不已。子午叹道:“可不是,兀术这厮就是心有不甘。”“他从东边到西边,眼下听说又想从中原突击,意欲与岳飞一决雌雄。”余下介绍道。普安道:“眼下宋金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不可小觑。”“想必西夏也会蠢蠢欲动,大金国占据关中后,乾顺趁机侵占我大宋不少国土。如若宋金和议,西夏必定腹背受敌,针芒在背,意图与我大宋交好。高宗眼下也怕大金国再犯,故而与西夏休戚与共。”武连道。
张明远喜道:“好了,今日英雄剑横空出世,好在无人知晓,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秘密行事。”
“当年的夙愿也算完成了一大半。”费无极叹道。
扁头嘘唏不已,感慨万千:“可不是,大嘴师叔说的不错,这英雄剑是该横空出世,大显身手了。俺也算看到这一日的来临,不枉此生。”
“英雄剑是一把,如何分出四把,还望师父赐教?”子午问道。
余下也追问:“此番终南山地宫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就怕惹出祸端。”
“如若老毒物、小毒物知道了,前来寻衅滋事,如之奈何?他们可是神出鬼没的不得了。”普安心有余悸,担惊受怕起来。
武连看向张明远、费无极、扁头:“还望师父、师伯赐教?”
“小子们还挺有心机,考虑的很多。”扁头哈哈大笑。
张明远大手一挥:“老毒物算得了什么。”
“小毒物更是小菜一碟。”费无极轻描淡写道。
“你们就安心修炼,下山找岳飞,助他破敌好了,其余之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们自有主张!老毒物想来,就让他来,到时候,就把他一脚踹进地宫,让他永世不得出来。”扁头一本正经道。
众人乐个不住。片刻,下楼观台而去,回终南山厅堂去了。
夜色深深,子午四人依然念念不忘今日见到英雄剑的场景,历历在目,喜乐无比。屋内的瓜果飘香依然,他们却不再想吃,只是想起今日的外功修炼与英雄剑就倍感神清气爽。
“你们可知这英雄剑如何分出四把剑?”子午坐在窗边,微微一笑,看着窗外的不老松,若有所思。余下摇摇头,不解道:“这倒不知,你们谁知道,不妨说说看?”“去哪里知道?地宫也是头一遭见,真是如梦一般,不可思议。”普安眨了眨眼睛,蹙眉道。武连挑了挑眉毛,乐道:“一把剑如何变成四把剑,闻所未闻,我看师父、师伯他们在吹牛。”“这就不得而知了。”子午神色疑虑开来。余下道:“我看没什么不可能,听说张继先的先天功也是从陈抟老祖那里学来的,至于五雷法,张继先更是名扬天下。张道陵的青城山剑法更是一绝,李唐以来的稀奇古怪层出不穷,也难得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且拭目以待好了。”普安笑道。武连笑道:“今日的剑诀很长,结果用的也就那几句。”“公孙大娘如若活着,也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子午乐道。余下问道:“那杜工部呢?”“杜工部写了这首诗,他也没想到会成为后人的剑诀,恐怕他也甘拜下风。”普安见三人喜笑颜开,就掷地有声道。武连突然想起扁头的话,就叹道:“这带兵打仗,我们是不行,可战场厮杀,还是刀枪棍比较好。听说韩世忠与吴玠的刀法厉害,岳飞的枪法极好,岳云的双锤也不错。我们如若冲锋陷阵,拿着剑总不是办法,是也不是?”“没事,我们下山以后,就自作主张,把剑法的口诀用来练一套刀法好了。”子午灵机一动,忙道。
余下诧异万分:“你这就不对了,剑法与刀法,全然不同,如何可混为一谈?”“不错,二者相去甚远。”普安点了点头。武连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道:“我们到底用什么兵器,你们说说看。”“到了青城山,再做计较。”子午冥思苦想道。余下道:“今日,扁头师伯都说了,剑法可出其不意,我觉得莫如刀法来的酣畅淋漓,杀得痛快。”“不错,你们想想看,棍法,这一下两下,不可毙命。哪里有闲工夫与金兵耗着,莫如一刀砍去,女真人就闻风丧胆了。”普安道。武连道:“不错,黄天荡大捷后,我们就很少战场上厮杀了。富平大战,我们没动手,就一败涂地了。此番岳飞在中原摆开阵势与兀术真刀真枪的干一仗,我们如若三生有幸,参与其中,岂不不枉此生了?”“可不是,多年以来,我大宋西军与西夏死磕,打过不少仗,可也是小打小闹。靖康耻后,我大宋就被女真人赶着跑,丢盔卸甲,不在话下。如若不是韩世忠与岳飞在江南阻击,后果不堪设想。吴玠又在和尚原打得女真人大惊失色,才算保住我大宋的颜面。”子午嘘唏不已。
余下道:“现到如今,我大宋不能再忍辱负重,窝窝囊囊了,要向岳飞一般,主动出击,出师北伐,还于旧都。”“我一听这出师北伐、还于旧都,就有些错觉。”武连笑道。普安乐道:“我懂,你以为我们回到三国了,想当年,诸葛孔明便是想出师北伐、还于旧都。可当年,蜀国国力太也弱小,比不得今日我大宋。”“差不多,差不多。但愿高宗不是后主!”武连笑道。“莫非岳飞是诸葛亮了?”余下乐道。四人说说笑笑,不知说了多久,才歇息去了。
次日,张明远、费无极辞别扁头,带着子午四人一同前往青城山。临行前,子午四人突然向扁头跪拜磕头,让扁头不知所措。
“师伯,我们想学太祖盘龙棍,还望赐教?”子午四人恳求道。扁头一怔,愣了愣,缓过神来,叹道:“你们的武艺如今早已非同一般,如何还要学战场上的搏击术?俺可糊涂了。”“你们此番非冲锋陷阵,而是要跟随岳飞,学如何带兵打仗,保家卫国,你们可明白了?”费无极也不解道。张明远道:“至于此番的上乘武功,不过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说白了,你们要保护岳飞,免受兀术派出的武林高手的袭击,你们明白了?难保老毒物与小毒物不会神出鬼没,前去偷袭。种浩的信件昨晚已经送上山了,皇上说,我们自便。岳飞说,感激不尽。你们就做好准备下山好了。到了青城山,还有内功修炼,不可怠慢。”
“弟子明白了。”子午点了点头。余下叹道:“弟子知道了。”“定当不辱使命。”普安拜道。武连信誓旦旦:“自然同仇敌忾,保家卫国。”“此番前去,不可小觑,要谨小慎微。”张明远语重心长道。费无极叮嘱道:“凡事听岳飞将军的话,不可轻举妄动。”“好,既然如此,你们想学,俺就教给你们好了,你们就见识见识也好。”扁头命人拿来盘龙棍。
众人来到终南山习武小广场上,终南山弟子们也前来围观,黑压压一大片。子午四人与张明远、费无极站在一边。扁头马上用脚挑起一根木棍,演示开来,这太祖盘龙棍,果然名不虚传,招招制敌,绝不出虚招。扁头一棍打去,一棵松树被打断,咔嚓一声,倒在路旁。扁头手中棍棒,舞得虎虎生威,威风凛凛。众人看得真真切切,热血沸腾。
“还有一套开山刀法,也教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到了岳飞那边,想必他的枪法也抵不过也未可知。”扁头居然自告奋勇,喜乐无比道。
说话间,扁头又命弟子抬来他珍藏多年都未曾用过的宝刀,相传这宝刀是种师道用过的,只是张明远、费无极当年没要,故而王世贞给了扁头。扁头舞得宝刀也是眼花缭乱,刀法娴熟,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扁头心血来潮,还打了一套太祖长拳,这拳法有内力支撑,故而颇有章法。再加上终南山的武艺,使这套太祖长拳自是非比寻常。张明远、费无极也赞不绝口,子午四人更是一招一式,学的有模有样,铭记在心,不敢遗忘。
“你们多年来也肯定有怨气,子午、余下、普安、武连成为为师的关门弟子,得意门生。可为师也知道,你们何尝不想出人头地。这女真人来袭时,为师让你们做了准备,你们做的不错,为师看在眼里,颇为喜悦。为师不在之时,扁头师伯讲主持大局,回来以后,为师就传一套终南山掌法给你们,让我终南山弟子都有一套掌法,美其名曰:上善若水掌。”张明远吩咐弟子们散去,只留下几个弟子近前。
弟子们应声道:“师父在上,弟子不敢有怨言。还望师父多加保重,不必操劳过度。”
费无极也叮嘱道:“虽说贫道在青城山做了掌门人,可世人皆知我费无极曾是终南山的弟子。终南山曾有四大弟子,张明远、费无极、扁头、阿长,如今阿长不在,我代他向终南山弟子说几句肺腑之言。你们要听扁头师伯的话,以后照顾好你们师父。以后贫道会到终南山,送你们一套掌法,叫做:无极掌法。”
终南山弟子拜道:“多谢无极师叔!我等经尊师命。”
“你们都起来,他们啰哩啰嗦说许多话,俺就不多说了,一句话,小子们,我终南山将成为天下第一福地,名垂青史,你们可明白了。”扁头大手一挥。
子午与师兄弟一一辞别,众人也面面相觑,依依不舍。纵然有羡慕嫉妒者,也没什么怨言,毕竟子午四人下山也是吃苦颇多,并不容易。
子午微微一笑:“此番下山非比寻常,师兄弟们多加保重。”
“扁头师伯晚上打呼噜,你们就别让他喝太多香茶。”余下也抱着一个弟子喃喃道。
普安也与终南山弟子们话别:“师兄弟们,多加保重。”
“看看你们,依依不舍,我们又不是一去不回,我们的家就在终南山下,那个叫做京兆府的地方。”武连乐道,用手指了指山下。
费无极仰望终南山的郁郁葱葱,不觉感慨万千道:“这终南山蔚然壮观,虽说幽静不如我青城山,可气度不凡。”
“此话怎讲?”张明远不解道。
“俺以为,终南山也幽静。凡是青山绿水,自然都幽静。”扁头笑道。
子午环顾四周,慨叹道:“终南山的气度不凡,是关中的气度不凡。岂不闻,八百里秦川,蔚为壮观。这终南山便是登高望远之所!”
“可不是,我在京兆府,就可看到终南山的雄姿英发。站在终南山,更能一窥京兆府的古朴庄严与大气磅礴。”余下也道。
普安道:“都说‘八水绕长安’,我看莫如一水气冲天。”
“这一水便是渭水了。”武连乐道。
扁头道:“不错,俺打小就听大人们说,‘八水绕长安’,‘八百里秦川’。”
“莫非京兆府与八字分不开了?”费无极道。
张明远看向远方道:“京兆府自周秦汉唐以来,便是龙兴之地!”
“可惜,当年太祖没迁都至此。”子午嘘唏不已。
余下惋惜道:“如若太祖当年迁都至此,想必靖康耻不会发生。”
“我看不见得。”武连摆摆手:“京兆府还不是被女真人占领过么?”
普安点了点头:“不错,这朝廷软弱可欺,迁都也没用。如若一个人软弱无能,跑到哪里都一样。高宗南渡,兀术还是搜山检海,一路追击,是也不是?”
“世人皆知此理,可不自知,又当如何?听说当年太祖就是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武连道。
子午道:“太祖哪里会料想今日变故?太祖之所以敢于定都东京汴梁城,也是他文治武功天下无敌。可后代子孙却坐享其成,以致如今惨败。太上皇与钦宗这皇帝做的够窝囊了,原本有人他不用,又有什么办法?此乃人祸,非天灾!京兆府如今一蹶不振,还不如成都府,真是令人嘘唏不已。”众人听了,神情恍惚,默然不语。张明远、费无极、子午四人与终南山众弟子们辞别。
“你们走吧,别太想我。”扁头挥挥手,背过身,泪光点点。张明远等人也挥挥手,渐行渐远,直到不见踪迹,扁头才引众回去。终南山依旧郁郁葱葱,山色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