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狼老怪继续架摆手中的木材,头也不抬道:“同样的诡计,没有人会上两次当。即使你演得再真,那也是枉然!”
他话音刚落,忽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但他这次之所以演得分外逼真,那全是因为并没有骗你。”
那苍狼老怪心中吃了一惊:“怎么来人如此全无声息?”
他回头望时,却见是一只落在地上的乌鸦。
无怪如此!
但普通的乌鸦怎会开口讲话?
他心中正疑惑,那乌鸦略一晃身,已化作一个小道士。
苍狼老怪见此,呵呵笑道:“一个瘦子肉不够,两个瘦子凑一凑,刚好也就将就了!”
那小道士正是厚载物,他见那苍狼老怪如此开腔,当下问道:“不过一时没见,便不认得请你吃茶点的主了吗?”
苍狼老怪想了想,笑道:“原来书生便是道士,道士便是书生。没看出你小小年纪,却着实有些门道。”
那少年插科打诨道:“没看出你一把年纪了,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大实话。如此,你便赶快走了吧!妖精遇上道士,就算你能胜过他,但你年岁不知虚长他多少,而与一个如此后生动手,只怕你不免要失了身份!”
他见厚载物是道士,苍狼老怪是妖魔,虽信“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却难免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忧患。故而想着,若是能用几句话将那苍狼老怪劝吓走了,那自然是上上大吉。
哪知厚载物听了这话,却是极不受用,暗暗较劲道:“后生怎么了?‘有道不在年高,无志空白两鬓’。你这苍狼老怪若是怕了,那自也成。你只须把从我斩妖宝剑上拿走的剑穗儿并宝珠还我,且日后弃恶从善,那也未必不能放了你去。”
苍狼老怪张口一呕,吐出一物接在掌中,举起晃了晃。这赫然便是厚载物的剑穗,上边还系着原先的闪亮明珠。
厚载物见这苍狼老怪倒也老实。不过几句话下去,便愿意归还明珠,那日后弃恶从善也未必便不能。
他当下伸手欲接回自己的剑穗。
哪知那苍狼老怪却说道:“被我吞下的东西,又岂有吐出来还你的道理?”说着,一仰脖子,又把那剑穗并着明珠吞了下去。
他吞完剑穗,看着厚载物手中的斩妖宝剑道:“这便是‘斩妖宝剑’了吗?久闻其名,却不曾亲见,想不到见了面,却又当面错过。古时有个楚国人,把珍珠装在精美的木匣中,到郑国去卖。有个郑国人认为匣子漂亮,就买下木匣,把珍珠退给了卖主。这‘买椟还珠’的故事,我原以为就是个笑话,不想我今天竟然也做了一回郑国人。你这斩妖宝剑原本已是我的了,只不过我只盯着上边的剑穗,不曾细瞧那剑身。但也不妨,如今你又给我送了回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厚载物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深有感触,当下怒极反笑,将剑一举示,说道:“你既知这是斩妖宝剑,那凭名字也当知晓此剑是妖物的克星。如今你若不跪地乞饶,到时命丧当场,可就悔之无及了!”
苍狼老怪哈哈大笑道:“剑本身是不错的,只不过你个小毛孩子还不大会使。我便立在此处,任凭你斩上三剑,那也不过是如清风拂体,柔丝抚身一般。”
厚载物生气已极。
为人最难忍就是被轻视!
所谓的侮辱,要么是轻视人的人格;要么是轻视人的能力,自信其不能够有所反击。
而厚载物现下面对的正是后者!
对于修道之人,本当超脱,当是宠辱皆忘。
但厚载物毕竟年少,修为尚浅,达不到如此忘我之境。故而对于轻视,那自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他便要开口驳回这个极为有利的条件,用实力让那苍狼老怪输得心服口服。
那少年见厚载物如此神态,赶紧抢先开口道:“这小道士年少力浅,三剑能有什么用?便砍上三百剑,只怕都伤不了你一根毫毛!你若真有大能耐,那便再让他占些便宜。”
厚载物闻此,更是气忿,当下言道:“还要占什么便宜?三剑之内,我若斩不下这厮狗头,这斩妖宝剑便送于他便了。”
苍狼老怪哈哈大笑道:“除了这柄宝剑,你这一身好肉也跑不到哪儿去。”
厚载物听了这话,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一番已然不是赌气赛本事,而是实实在在地决生死了!若是自己斩不了眼前的妖孽,不仅自己有性命之忧,旁边的这个少年亦是如此。而这苍狼老怪既然敢放狂言,那必然有些本事,却是不可不防!
他又想起自己方才的嗔愤,实在是修道之人的大忌。而身旁的这个少年居然能处变不惊,冷静分析形势,为二人谋取胜利的更大优势。此心态,当真是不可小视,亦也是修道的上上人选!
他再看那少年之时,不免多了几分佩服!
当下,厚载物静下心来,对苍狼老怪说道:“那你可站好了吗?”
苍狼老怪双手背在身后道:“对于你这后生,又有什么好准备?你若不怕震疼了手臂,那便赶紧上便是!”
厚载物也不客气,抽出斩妖宝剑,斜指向地,说道:“我这第一剑拦腰横削,你可防备了。”
苍狼老怪丝毫不以为意。
只听得“叮”的一声,那斩妖宝剑斩在苍狼老怪腰间。那苍狼老怪站立着一动不动,厚载物却不禁右手虎口一疼,若不是手上加力,这一下便要宝剑脱手,当场出丑,他心中赞道:“无怪他有恃无恐,敢直接明了地让我砍三剑。”
苍狼老怪笑道:“我原说你不会用这宝剑,现在可信了吧?”
厚载物略一思索,回道:“这不过是将胸中五气横练的法术罢了。这横练的法术,虽可将全身练得坚硬如同钢铁,却总难免会有些地方练不到家。这些练不到家的地方称为罩门,若是罩门被看破,只怕不用我的斩妖宝剑,哪怕以一指之力相加,那也是非死即伤。”
苍狼老怪赞道:“不想你年纪轻轻,倒是很有见识。那你也当知,若是法术练到家了,那就可以将所有的罩门一一弥补,不显露丝毫破绽了吧?”
厚载物摇头道:“但在我看的书中,却不是这般说的!”
苍狼老怪不信道:“你个毛头小子,又知道些什么?”
厚载物问道:“据书中记载,此类法术,还有一个速成之法。我知道,却不知你知不知道?”
苍狼老怪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老夫自然知道!只是修行之道,在于循序渐进。而这等速成之法乃是左道邪门,故不屑去修罢了。你若也知道,那便说来听听,是也不是?”
他不知胸中五气横练的法术如何速成,但想速成之法,自然多为左道邪门。如此是说,一则掩盖了自己的无知,再则也套套厚载物所说的速成之法到底是否属实。
但这话能蒙得了厚载物,边上站的那少年却如何听不出本音?
他对苍狼老怪直言道:“你既不知道什么速成之法,那便只需直说。想听人家大师的高论,便当把大师的剑穗并明珠还回去。如此,大家握手言和,让大师告诉你点密奥当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