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狼老怪被厚载物越说越是心中发慌,再不愿听他言语,当下敲了敲脑袋,说道:“好头颅,有本事便来砍了去。乌七八糟说那一大通有什么用?”
厚载物笑道:“那我这第二剑斩你头颈,你自小心了。”说着,挥动手中斩妖宝剑,果真朝苍狼老怪脖颈处斩去。
他第一剑拦腰横削,用力三分,不过是试试水。既然对方讲明了让三剑,那便也不忙着第一剑便使出全力,非将对方置于死地不可。
当第一剑已得知对方异常了得,厚载物便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他暗自寻思,只要自己全力施为,再加斩妖宝剑加持,砍个妖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故而,这下使足了九分真力,满以为此一剑过后,便可大大的可怜那苍狼老怪的好一颗头颅了!
仍是只听得“叮”的一声,但这下不止是这声音较第一次厚重了许多,那苍狼老怪鬓角毛发也被斩下一缕来。
这铁皮术若是练到一定程度,不仅皮肤坚硬,本当连须发汗毛尽皆根根如铁,割之不动,砍之无伤。这苍狼老怪修行此术数十年,这基本的境界岂有达不到的道理?
但厚载物这第二剑斩下,毛发竟被割下,那自然不是苍狼老怪修行不到毛发之上,而是厚载物当真有些道行!
眼看这小道士好整以暇,似乎还有余力。那苍狼老怪暗动心思,若是让这小道士三剑使齐了,只怕自己便要吃亏。当下他笑呵呵开口道:“小道士砍了我两剑,不如也受我一爪。咱们剑来爪往,也算礼尚往来。”说着抢上几步,对着厚载物的胸膛便是一爪抓去。
厚载物侧身闪过,边上那少年见此,破口喝到:“明说了要让三剑,这才两下,怎么好动手?亏你还是名满天下的妖怪。”
他不知道这苍狼老怪到底是什么底细,但这怪既然要舍信,若要逼得其守约,那自然是将其名气说得越大越好。
哪知那苍狼老怪冷笑道:“我要让他三剑,不过是随口说说。又没说我赢了如何如何,他输了又如何如何,这怎好做数?况且我本就是妖魔,妖魔的话又怎么能信?”
听了这话,饶是那少年机智狡辩,此时也是哑口无言。
厚载物与那苍狼老怪两个斗在一处,剑气纵横,爪风呼呼,弄得地上飞沙走石,草木枝折叶败。不一会儿,你来我往,竟从平地直斗到空中。
战得数十回合,毕竟苍狼老怪胜在道行高深,厚载物虽有斩妖宝剑在手,却也只能全力防守。
厚载物渐感力难支架。他心中怪道:“南极仙翁师兄说我此行要办的,当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怎么要斩杀的这妖精却如此强悍?今日只怕我性命便要送在此处,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转而又想:“三界的变故多有突生,只怕师父元始天尊也不能参透每一件事,何况师兄南极仙翁?今日我死也就罢了,只是这妖精如此每日吃人,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谁来继我之后,捷了这‘师’。”
那少年见厚载物对这铁身的法术如此了解,想来当稳操胜券,却不想是“知其然,而不能败其然”。眼见他逐渐不支,心中着急,想着要助厚载物一臂之力。
但如此神妖之战,凡人又岂能插手?
那少年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先逃走?
如此,让厚载物打不过时,自己要逃跑也少个包袱?
他垂着头,沉思着,忽见那俩斗者映在地上的影子。
只见那小道士的影子左右穿插,正常得很;可那苍狼老怪纵是左闪右避,他的影子,却始终如竹竿一般直直地映在地上,动也不动。
那少年又想起适才那苍狼老怪追赶自己时,起身飞在空中的情形,其身左右蛇行,影子也是这般一点不变,当真奇哉怪也!
当时还只是想着如何逃命,故而一时也没想这么多,此时诸般情景涌上心头,当真诡异至极。
他又看厚载物与那苍狼老怪在空中的战斗。
只见厚载物剑砍在苍狼老怪身上处,虽是不能伤其分毫,但地上的竹竿影子,在那个被砍的方向突然便浓重许多,相对应的,在相反的方向,影子便淡下去无数。
那少年又想到,总听人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这苍狼老怪身斜而影正,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秘?
继而又联想到那小道士所说胸中五气横练的法术,罩门是一定的,便如同谎言总有圆不回来的地方。而有些高明的谎话,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一旦盘问开来,便会露出许多破绽。由此推知,或许这钢铁之身的法术,也是动起来便会显现罩门吧?
当下他下了下决心,定了定神,拔出插在腰间的斧头,自语道:“做人得仗义,为这小道士的人品,不妨赌一把!”
他手握着斧头,在夕阳的余晖下前进着。
他在风声剑气中,盯着地上那苍狼老怪的影子,等厚载物又把斩妖宝剑斩在苍狼老怪身体上之时,瞅准那竹竿影子淡了的地方,便是一斧头斩了下去!
厚载物正与那苍狼老怪空中交战。
他百忙之中还得一剑,忽见苍狼老怪口中喷出一物,待要躲避,已然不及。这一下被喷了个满脸,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他不由得心中暗呼:“我命休矣!”
忽听得那苍狼老怪一声惨叫,继而便四周静悄悄,只闻风声,不闻其他。
这一下变起突兀,着实令厚载物摸不着头脑。待得他抹去脸上之物,眼前却哪里还有苍狼老怪的身影?
再瞧那抹在手中的液体,鲜红鲜红的,除了是血,绝不会是其他!
他正楞神间,忽尔一个低头,猛地发现,那苍狼老怪原来已栽倒在地下,现了白狼的原形。它无力地抽动着四肢,惊恐地看着边上的那少年。
而那少年则正擦拭着斧子,对那白狼笑道:“方才你要吃我,不嫌我瘦。现下我要剥你皮,也不嫌你老。没有谁是完美的,只要在大多时候肯彼此迁就,肯相互体谅包容,就能让这个世间变得更加美好。你说是也不是?”说着,斧头稍举,便要给补上几下。
厚载物见此,终究不忍,下前阻止道:“可怜它千载积修不易,不如便放它一程吧?”
那少年看了看厚载物,又看了看那白狼,并不言语。
那白狼闻此,口中呜呜,眼中显出乞怜之意。
厚载物见此,更是不忍,继而言道:“你看它那真挚的眼神,想来当已知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人尚且如此,何况这白狼畜生?咱们今天就暂且‘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它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