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娘亲会同意我们的提议吗?”施夷光听了程风的说法,有些不确定道。
“我也不知道,但你忍心看着她一天天老去吗?”程风说道。
“我是不忍心。”施夷光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想着想着,竟然眼角模糊,一滴泪水滑落了下来,“可是师傅说,踏上了修行之路,就是与凡尘俗事断了联系,娘亲她......”
程风看着施夷光楚楚可怜的样子,暗骂自己为何要与她提这回事。可是,这事就摆在眼前,施夷光的娘亲终究是凡人,而且自己将心比心,若是自己的亲人,自己也不愿意看着他们年华老去,直至变成一剖黄土,而自己依旧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
抬手擦掉施夷光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哭什么呢?还是先回去问问她老人家怎么想的吧。到时候她老人家的选择,我这个做女婿的尽量满足她就是了。”
“就知道贫嘴。”
施夷光被程风一向的不要脸给逗笑了。尽管程风每次都是很没新意的这样哄她,可是她就新欢这样的程风。当然,她知道,程风说到做到。
天际两道流光划过,程风两手拎的满满的礼物,走在苎萝村的小路上。
都说衣锦还乡,虽说程风之前来过几次,但这次,是以新姑爷的身份上门,自然要表现的庄重一翻。
“娘亲。”施夷光看着小院里那个忙碌的身影,连忙跑了过去。
“囡囡?你怎么会来了,你不是?”施母很是诧异。
“我带着夫君回来看你了。”施夷光趴在娘亲的怀里,小脸通红的说道。
程风正好刚踏进小院,听着施夷光的话语,心里美滋滋的。
“夫君?你不是被大王带走封为夫人了吗?”施母有些不能理解。
“上次回来女儿不是告诉过您吗?女儿被人救了。只是那次您没有见到他。”施夷光说的上次,就是程风回来除黄眉大仙那次。
“哦。”
直到程风走近,施母才看清程风的长相。只见那程风一袭青衫,不似富贵人家的打扮,但是一身出奇的气质,让人觉得很舒服。当然,作为一个终日以浣衣为生的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赞,就知道程风这小伙子,长得审视好看。
至于施母为什么没认出程风是越国国师。因为这普通的百姓,就算是三年亲见过程风的画像,此时也早就忘了。毕竟,百姓每天想的是吃饱喝饱,不受饥寒之苦,至于什么国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婿程风,见过泰水大人。”程风抑制住内心的慌乱与激动,向前见礼道。
虽说,程风平时表现的很是潇洒,但毕竟在这种事还是两世人第一次,心中难免有些慌乱。
“咦,你不是三年前那个?”施母见程风眼熟。
“对,正是小子。”
“好,好。”施母想到三年前对程风的印象,顿时很是中意这个小伙子。“来就来吧,怎么还拿了这么多东西呢。”
虽然两人之事,施母心里还有些疑惑,不过不重要,回头问闺女就好了,新姑爷还是要好好伺候的。
若是被程风知道施母的想法,一定感动的恸哭流涕。还是古代的丈母娘好,也不要车也不要房,小伙子长得精神,第一眼看着顺眼就够了。
“那小成啊,你跟囡囡坐着,我给你们做饭去哈。”施母把程风安排下,就出去厨房里开始做起了饭。
程风要去帮忙,可施母怎么都不同意。
虽说如今什么“君子远庖厨”的理论还没有传遍天下,但是,也没有让姑爷做饭的道理不是?
一通忙碌过后,三人吃过了饭。
程风见母女俩有事要说,便接着遛食的名义,出去走走。
走着走着,程风走到了郑旦家门前。想着告别前,郑旦说过,短则半年,长则一年,郑旦会回来探望两个老人程风也就不多事了。
回到家时,施夷光已经跟施母说完了两人之间的事,就连两人修行一事,都没有隐瞒。
毕竟,此次回来,第一目的,就是想解决老人的问题。若是施母想要长生,那程风自信等到飞升天庭,以四御的身份,搞几个金丹蟠桃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到时候载把她老人家接到天庭,那时候,就算不能修炼,也能另辟蹊径的长生。
不过出乎程风的意料,对于这个九成九的世人都想要的长生的机会,施母似乎并不想要。
“囡囡,为娘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幸运,可以有机会成为那天上的仙人,长生不老。可是为娘却不想长生,不要怪为娘心狠。为娘知道,你想让为娘陪着你。可是孩儿啊,为娘在见过你的丈夫之后便放心了。程风是个好孩子,她会照顾你的,也会一直陪着你的。就算为娘私心一次,为娘想你爹了。他已经离开咱们六年多了,自六年多前,大王出师吴国,你爹战死沙场,娘的心也就死了。若不是有你,为娘早就下去陪你爹了。好在如今你有了依靠,娘就放心了。”施母看着已经满面泪光的施夷光,很是不忍心,但还是说道,“你放心,为娘不会寻短见。为娘会好好活着,直到寿终正寝。为娘还等着你跟姑爷成了那天上的神仙,让娘和你爹下辈子过得舒服呢。”说完,施母疼惜的抚摸着施夷光的头发,任其在自己怀里痛哭。
程风没有进门,只是以他的听力,即使站在院门外,也能够听清。程风没有想到,这个普通的老人,竟然会做出如此决定。
“世人皆求长生不老,殊不知世间万物,得真情者,不惧生死,只畏分离。”程风叹息道。
一声叹息落下,一道流光升起。程风独自端坐在云头,拿出许久未曾弹过的古琴,手指轻弹,一道优美却有些悲凉的曲子传了出去。
程风不知道自己谈的什么,只是在那一瞬间想要弹琴。所以,程风并没有按照记忆中所有的曲子弹。只是心之所到,指之所达,一首未曾听过的曲子就这么弹了出来。
当最后一根琴弦被程风勾起又松开,丹田之中,那个原本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的元神竟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程风连忙内视一看,竟然是炼神圆满,元神之中再不存一丝纯阴,元神纯阳,合道可期。
程风微微一笑,竟没有太过开心。
也是,程风从天界回来时,炼神便到了最后的关头,如今一年多过去,程风的元神离圆满只差一个契机而已。今夜因为自己泰水的一些话有所感悟,破了这个瓶颈,也算是相得益彰。
只是回忆着刚才无意中弹出的那首曲子,程风很是满意。
程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矛盾的人,虽说向往着无拘无束的日子,但内心中却又有太多的放不下。所以更喜欢一些安静的或者相对悲凉的曲子。
刚刚这首曲子,蕴含着程风的一种感悟与一种洒脱,正是程风喜欢的曲子。
程风拿出一块玉牌,将此曲刻录其中。“就叫《畏别》吧。得真情者,不畏生死,只畏分离。”程风喃喃道。
程风的曲子从云端传到了苎萝村中,人们只是觉得曲子有些压抑,但又不是单纯的压抑,只觉得心中有些烦闷,但突然又消失不见。施夷光听着琴声,慢慢的停止了哭声,只是依旧趴在母亲的怀里,只是想多抱她一会儿。
也许,此时的施夷光也理解了母亲的选择。毕竟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这种道理她会懂的,只是她之前有些不想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