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顿住步子，诧异的回过头，却见男人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他也是第一次认真看这个男人。
季舒玄，他的情敌，就是这个男人，他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夹缝中求生存，他亲情淡泊，生活艰险。
以前他从未羡慕过他，但现在，他却想要变成他。
“云峥请平王殿下喝一杯茶”，他随意笑笑，目光在清芷身上停留一瞬。
季舒玄看向身边的人儿：“芷儿，你先回去。”
清芷暗暗忧心，黛眉一蹙。说心里话，她是不放心这两个男人独处的。
“好，早些回来”，她终是点点头，眼看着他们一起离开。
那两道身影，竟然意外的和谐。
正要迈步，却见一人仍站在面前，她记得，这是云峥身边的属下，好像叫赵辰。
“王妃，赵辰有话想跟您说”，他兀自开了口，甚至有些怨怪的意味，让清芷大为吃惊：“你说！”
“王妃以为此次营救平王的事真如此简单吗？”
“什么意思？”
“王妃当真不知，还是不想知道，将军当日让我在押送途中将邱三娘劫出来，也是将军与她达成协议，她才会为平王作证。”
清芷心头一震，她只知当日朝堂上云峥帮助了舒玄，却不知他竟然还做了这些。
难怪，难怪当日大街上会有几个百姓出来帮舒玄说话，想来也都是他做的。
“你想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一阵窒息。
当日相救，她只是打抱不平，却不想就如此误了一个男儿的真心，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王妃，有句话将军说不出口，甚至解释为戏言，但我赵辰粗人一个，不忍看他费心不讨好，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您还是应该知道。”
“当日听到您的消息，他不顾后果去找你，事后被叶将军杖责百杖。他不愿医治，却因您一句话，专程找回被赶走的大夫。您送的平安符，他从未离身，夜里都放在枕边。将军说过，此生只爱汝一人。”
他每次看到那个英朗男儿落寞伤心，他就难受。
将军心怀天下，壮志凌云，连死都不怕，偏偏因为一个女子伤心痛苦，却又装作不在乎，苦苦隐忍。
清芷只觉得心痛欲裂，从不知道，那个潇洒不羁的云峥，被自己伤的这么深。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垂下目光，转过身去。刚刚她还侥幸在想，也许那真的是一个玩笑，云峥与她的玩笑。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自私的自欺欺人而已。
她已经心系舒玄十年，现在，又该如何去面对云峥这份深情。
赵辰看着女子落寞而去的背影，心头一酸。他是不是做错了，看得出来，那个女子很难受。
要是将军知道了，该扒了他的皮吧。
叹息一声，他摇摇头走了。
酒楼里，两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季舒玄看着云峥，这个与他们纠缠不断的男人：“云将军，此次相救，本王该感谢你。”
他认真观察他的反应，却见对方忽的一笑。
“王爷应该知道，那是因为她！”，他毫不顾及季舒玄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季舒玄愣了一瞬，便也跟着笑了。
“云将军，她是本王的王妃，永远都是”，话语中宣示主权的意味明显，不经意刺痛云峥的心。
“我只要看到她幸福，哪怕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平王殿下，我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是，不要把她牵扯其中。”
云峥端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冷眼看着他。
这是男人间的较量。
气氛忽然凝重起来，让人喘不过气。
清芷太善良，她总是一腔真心待人，这样的女子，不怕刀山火海，最怕的，却是亲近之人的背叛。
季舒玄心头震骇，无以复加。
他蓦地站起身来，声音决绝：“我会保护好她，永远！”
上一世错过的，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犯，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他死。
“我知道王爷找我谈话的目的，太子狠辣，襄王无道，王爷龙困浅滩，迟早冲出困境，我云峥立志为国，我们之间，本也无对立之处。”
说完，他突然朝着季舒玄抱拳一礼。
“云峥愿追随王爷，为她，也为天下！”
那铿锵之声敲击在季舒玄耳畔，让他无法回神。这样的大义，心胸宽广，有时候，他真的是比不上他的。
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本王，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一字一顿，始终紧锁着他的眸。
两人静静而立，一种微妙的气氛无限蔓延，在空气中散开。仿佛穿透了无数时光烟尘。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云峥潇洒一笑，重新坐下来，轻启朱唇：“但若是哪一天，你让她伤心了，我会毫不犹豫带她离开！”
有时候他也很奇怪，自己竟然会如此大度。
对待自己心爱的人，他可以眼睁睁看着她待在别人身边，眼睁睁看着她因他人而喜而悲。
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做了决定。
“不会有那一天的”，季舒玄截断他的话，言辞坚决。
“这杯酒，敬王爷您，也敬，未来的大越盛世”，云峥斟了酒，手腕扬起一丝优美的弧度。
听着他话中字句，季舒玄也端起酒：“也敬云将军这颗忧国忧民的仁义之心。”
两人相视一笑，万千烟硝皆散。
当今天下表面太平，其实早已是内忧外患，迟早有一天，土崩瓦解，之后便是新朝盛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目标一致，因为他们都期待着那一天，天下太平，国家安稳，百姓安居乐业。
“时间不早了，王爷还是尽早回府吧，相信王妃等的急了。”
看了看天色，云峥告辞离开。
那丫头压根就不想他们俩单独见面，现在准还在担心他们谈话的情况呢。
“好。”
季舒玄发现，他已经不再对云峥提起清芷感到介怀，也许自己的心境，也已经豁然开朗了呢。
云峥转身离去，那背影，像极了那一世他当着她的面离去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