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漫天的黄沙犹如千军万马般冲击而来,一下子就将房间的门窗都吹飞出去,与此同时,沙尘暴中还夹着三根半丈长的沙箭,“嗖嗖”的几声就从窗外径直射向谢狂,如鱼叉、如标枪那般粗大的弩箭,速度却快若闪电,片刻就飞到了眼前。
“嘭!”
听到谢清的提醒,谢狂的元气旋即汹涌而出,举起覆满黑色龙鳞的右臂,手掌一握便化爪为拳,对着奔袭而来的那三根沙箭一拳轰出,只听“嘭”的一声震响,三根沙箭砰然炸散在半空之中,一时间沙如雨下,尘土飞扬。
“谢狂,房顶上……”
陡然间,一个由风沙凝聚而成庞大的拳头,正如巨人之手,蓦地挥动着磅礴的力量,一拳从房顶上轰击了下来,彷如要将里面的人碾成肉碎一般,看得谢清心中着急不已,再也顾不上遍体的伤痛,连忙站起来惊呼道。
“麒麟臂!”
抬眼见到那巨大的沙拳,谢狂旋即就明白了那三根沙箭只不过是困敌之用,当即暴喝一声,血色灵纹裹着一阵低沉的龙啸之音,在汹涌的元气之下,瞬间便爬伸至整个臂膀。
右手的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五倍有余,而那黑色的龙鳞随着暴涨的右臂,也变得愈发的黝黑了起来,宛如铁石那般透着一股坚不可摧的暗光。
“轰隆……”
巨大的沙拳,连着房顶上的青瓦断木一锤轰然打落下来,谢狂举起硕大的麒麟臂,猛然挥打出去,两者相击在一起的刹那,磅礴的力量随即便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流,轰然爆发,席卷开去,“轰隆”一声便将那间摇摇欲坠的房屋,夷为了平地。
“谢狂,你没事吧?谢……”
半响之后,被气流的余波轰飞出窗外十丈之外的谢清,艰难地从瓦砾碎石中站起,放眼看到周围变成一片废墟的模样,心中更是焦灼了起来,放声大喊道。
可话落一半,谢清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一股玄境后期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凌厉如刀,势若万钧,压得她无法挪动分毫,喉咙一咳之下,一口鲜血立刻便“噗”的一声狂喷了出来。
“哼,聒噪!”
望着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子,白眉老者神色阴冷,目中掠过一道森然的杀意,缓缓抬起枯瘦的右手,指间那土黄色的元气旋即如水流动而出,卷起地上的沙石碎块,不时便凝聚成一把尖锐的刺刀。
尽管这把由沙土凝聚而成的刺刀,没有刀刃,也没有寒光闪烁,简陋得与一根圆体长钉相差无几,但在白眉老者轻手一推之下,便从后背直直没入了谢清的心脏,洞穿而过,没有半分的阻塞之感。
“快走……”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笼罩在眼前,谢清低头看了一眼透心而过的尖刺,又望向远处谢狂被沙拳埋没的地方,脸上的担忧忽地染上了一抹痛苦之色,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痛楚,而是因为她唯一的亲人谢狂。
就在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很多。
明白了谢狂为什么愿意住在后山的荒郊野岭,也不愿意搬回来谢家大院;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她提起谢家那些人的时候,谢狂眼中都充满着不屑;也明白了谢狂为什么想要离开谢家了……
只是,她再也不能偷偷给谢狂送去疗伤丹药了,她再也不能看到谢狂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了,她再也不能陪伴那个可怜的弟弟了!
一行凄苦的泪水划过,谢清带着几分不甘心与自责,悄然闭上了双眼。
“姐姐!!”
看到白眉老者将刺穿心脏的谢清,如同垃圾一般随手扔到脚下,刚刚从废墟中爬起来的谢狂,一下子便恍如整个世界都寸寸崩溃了开来,一股锥心之痛直击灵魂深处,痛得让他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就连自己咆哮的怒吼,也缄默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天地万物,在这刹那间彷如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有黑白充斥在谢狂的眼前,黑代表着死亡,而白则代表着无穷无尽的悲痛!
“哦,原来这是你姐姐吗?真可惜,她死了,你杀了郭宇,我杀了你姐姐,她是因你而死的啊!不过你放心,老夫很快就会送你去跟她团聚了。”
冷笑地看着不远处的谢狂,看着他那狰狞扭曲的脸孔,那愤怒怨毒的表情,那痛苦不堪的神色,白眉老者轻轻“哦”了一声,嘴角旋即浮起一丝嘲讽与捉弄之意,抬起腿正要踩在谢清的后背之上。
只是陡然间,一股死亡来临之前才有的惊悚之意,蓦地在白眉老者心头油然生出,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撞翻庭院的围墙,沿着来路倒飞出几十丈之外。
“咳咳咳……”
接连咳了几下,白眉老者按着翻江倒海般的腹部,蹒跚地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珠铺满了难以置信之色,他明明感受到谢狂的修为不过是灵境三重,可方才谢狂的动作,却快得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轰击在他腹部的力道,差点就震伤了他的腑脏。
这完全不是一个灵境三重的修魂者能够做到的事情,要知道,灵境与玄境之间的差距,可比云泥之别还要大!
灵境只是获取了灵纹的部分力量,可玄境却是激发了灵纹的全部潜能,不管是在速度、力量或者元气之上,还是在魂术的变化形态之上,玄境修魂者都可以完虐灵境之人。
可如今他一名玄境九重的修魂者,竟然被一名灵境三重的蝼蚁打飞了出去,这让他如何相信?只是不管是那一丝惊悚之意,还是腹中传来的剧痛,都明明白白地告诉白眉老者,事实就在他的眼前。
沉默片刻,望着远处跪在地上悲泣的谢狂,白眉老者神色一凛,眉头紧蹙,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之意,尽管谢狂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灵境三重之上,但其身上传来的威压却让得他感到一阵窒息与心悸,宛如眼前之人不是什么废物,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不知何时便要扑过来那般可怕。
“郭长老,你怎么受伤了?”
“郭老,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找郭宇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谁这么大胆,竟敢伤了郭长老,难道是谢家老祖宗把你打伤了不成?”
此时,听到这边打斗声的一干宾客,纷纷来到了这座庭院之前,谢鸿致和诸位长老,众多的谢家子弟也赫然身在其中。
看到白眉老者嘴角溢出的血迹,众人纷纷出言相问了起来,至于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暗中挑拨,亦或者幸灾乐祸,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了。
不过很快,这些人的视线就转移到如同废墟的院子里,落在那个似是悲泣、又似是惨笑的谢狂身上。
“那不是谢狂吗?他怎么在这里?还抱着一名女子在这里哭丧,真是活见鬼了!”
“哼,这个贱骨头,在演武场上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血流满面都不曾掉过一颗眼泪,没想到为了一名女子,竟然在这里哭天抢地,跟个娘们似的,废物就是废物!”
“咦,那个废物几天前还是元境九重的修为,怎么现在不但晋升到灵境,还飙升到灵境三重的地步,太古怪了……”
“这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该不会是这个废物弄出来的吧!”
“哼,笑话,郭长老的修为可是在玄境之上,郭长老动动手指头就能杀死他了,这跟捏死一只蝼蚁没有任何区别,又岂会伤在一个废物的手中?”
围观众人的喧嚣此起彼伏,连谢家的一些长老都在低声窃语,只有白眉老者、谢鸿致、谢鸿重这些玄境修为之人,才能从谢狂的身上感受到那一股摄人心魂的威势,脸上皆是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哈哈哈……”
忽然,跪在地上的谢狂,就这样在这众人惊疑的目光之下仰天惨笑了起来,凄厉的笑声中,彷如渲染了一层鲜血的颜色,弥漫着说不尽的悲凉,说不尽的哀戚,还有说不尽的怨恨,听得众人蓦然心头一紧。
晃悠着双手,谢狂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般从地上站了起来,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但血红的眸子却洋溢着无穷的兴奋之意,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舌头卷动,垂涎欲滴,口中还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桀桀”的狞笑。
而随着笑声越发的癫疯,谢狂胸口处的血色灵纹也陡然间“咚咚”地鼓动了起来,一股股血红色的元气,不断从那血色灵纹中喷张而出,如血雾般缭绕在他的四周,将其衬托得如同一尊从血海中走出来的恶魔,恐怖异常。
在血色元气的浸泡之下,谢狂右臂上的黑色龙鳞随即纷纷脱落下来,一条条血管散发着炽热的光芒,随着胸口灵纹的跳动而不停地膨胀鼓涌,雀跃得彷如彻底复活过来一般,跳动着、咆哮着、呐喊着。
“杀,杀,杀……”
右臂传来的杀戮之意,瞬间便点燃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突破桎梏的感觉让每一个毛孔都咆哮了起来,谢狂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只想着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毁灭殆尽。
不惜代价!
体内,看到谢狂处在崩溃的边缘,看到古神之血不断沸腾起来,看到血色灵纹就要挣脱桎梏,老疯子的元婴发疯地传音到谢狂的耳中,说道:
“谢狂,快醒醒!快醒过来,不要被杀意控制,不要沉沦下去……谢狂,你这混账快点给老子醒过来,你这样下去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杀戮疯子!你想死,老子可还活得很耐烦呢……”
感受着谢狂紊乱的气息、暴虐的情绪和极端的杀意,老疯子又是大喊,又是大叫,可不管他如何跳腾、如何着急都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神之血在谢狂的放逐之下,渐渐沸腾了起来。
倘若听之任之,让古神之血彻底爆发开来,那方圆百里所有的生命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就算老疯子他躲在谢狂体内,也逃不过被焚烧殆尽的结局。
死倒也无妨,最重要的是,老疯子这一百多年来的努力与谋算,就要随之付诸东流了。
一想到这里,老疯子更是卖力地大叫了起来,直到最后的关头,脑中灵光蓦然一闪,老疯子一拍手掌,急急地用意念之力冲击谢狂的心灵,说道:“谢狂,快醒醒,我有办法救回你的姐姐,我真的有办法!”
听到“救回”这两个字的刹那间,谢狂身体所有的动作都陡然一滞,血液不再翻腾,元气不再涌现,血色灵纹不再鼓动,甚至连右臂都静止了雀跃的呐喊,眼中恢复一丝清明的谢狂,不由得颤声问道:“你确定?”
听到谢狂的声音,老疯子兴奋地几乎要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道:“我确定,我确定,我一百个确定!你先放开心神,我激发秘术替你杀了这群畜生,然后带你姐姐离开这里,只要找到那几种灵药,便可将其救回来,快点……”
“你若是骗我,我第一个杀了你!”
冷厉的话音落尽,谢狂便放开了心神,任由老疯子控制了身体,而老疯子二话不说,在取得身体控制权之后,立马运转《天命》之法,将谢狂体内蠢蠢欲动的古神之血平息下去,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自由的气息,还真他娘的美好!”
活动了一下身体,老疯子莫名地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看着眼前众多的围观者,忽地嘿嘿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哈哈哈,我能杀光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