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话语还没落尽,郭云海便看到谢狂一拳轰在身前的空气之中,那蕴含着某种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的拳头,就这样“砰啷”的一声将那片空间砸碎了开来,宛如一块玻璃碎裂般,裂出一道道漆黑色的虚空裂缝。
虚空裂缝不断撕开周围的空间,不时就挖掘出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星空通道,而谢狂的身影也在星空通道出现的那一瞬间,便一头撞入了其中,消失在通道之内。
“该死,这个狡猾的兔崽子!”
在谢狂消失的刹那,郭云海的黄金锤便狠狠地砸在那片空间之上,只听“轰隆”一声,黄金锤就怒然锤打在地上,可是随着谢狂身影的消失,星空通道也崩溃了开来,这一锤就这样落空了。
见到黄金锤无功而返,一脸阴沉的郭云海实在忍不住怒喝了一句,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那小子断去一臂的用意,这都是为了震住众人,好拖延时间啊!
一旁,看到谢狂钻入虚空乱流之中,周渐的脸色也顿时浮现出一股森冷之色,像老疯子这种强敌,若是不能斩草除根,那必定成为一场灾难,这次大意放虎,他给周家留下一个可怕的隐患了。
思索片息,周渐眼中闪过一道狠辣之色,沉声道:“那小子身受重创,元气衰竭,以他不断跌落的修为强行施展虚空遁术,必然会更为虚弱,也肯定逃得不远。
郭兄、谢兄,你们立刻带人去附近寻找他的踪迹,我这就返回周家发布悬赏令,封锁天南的各处要道。
哼,就算逃,我也不信他能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
周渐那狠绝的话语,说到最后竟然带起了几分恼怒之意,似乎对瓮中之鳖逃脱而去,很是生气的样子。
不过落在谢天继的耳中,却只能换来一声重重的冷哼,漠然地道:“虽然谢家与那位前辈有恩怨仇隙,但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追杀围剿之事就不要唠叨老夫了。
至于郭家先前的所作所为,老夫可以概不追究,但奉劝两位一句,有些事你们最好适可而止,我谢家不是任人拿捏的柿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你们若是相煎太急,我谢家也不惧同归于尽。”
说完,谢天继便随手刮起一道疾风,将不远处谢清的身体卷在手上,几个闪掠就消失在谢家亭台楼阁的轮廓之中了。
“这个老不死!!”
望着谢天继卷走谢清身体的同时,还将附近的白眉老者轰飞出去,打得他重伤吐血,晕厥在地,郭云海不由得低声斥骂了一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尽管知道白眉老者行事有点不择手段,谢天继也不过是报那一箭之仇,但若不是白眉老者让那疯子分了心神,恐怕他的本命魂术也难以定住谢狂分毫,落到最后,谁胜谁负还是两说之事。
将功折过,白眉老者何罪之有?谢天继这个老不死,竟然还好意思下如此狠手!!
尽管对白眉老者有些不齿,但周渐可不会在意他是死是活,紧皱眉头看着谢天继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微眯的眼睛闪过一道冷意。
虽然谢家与周家结为同盟,也有了些姻亲关系,但谢天继这个老家伙却表现得不冷不热,对周家也是不理不睬,若非谢家还有那么一点用处,如此冷傲无礼的不确定因素,周家早就除之而后快了。
不过谢天继既然无意追杀那疯子,这倒也是一件好事,谢狂身上的那一昧青色天火,诡异多变,威力惊人,若是能将之化为己用,那自身的实力定要上涨一倍。
想到这里,周渐眼中掠过一道火热的光芒,便拱手对着身旁的郭云海,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分头行事!”
说完,只是略略点了点头,便化为一道红光激射而起,不时就消失在天际之外了。
郭云海见此也不多言,探手一招便从晕厥的白眉老者身上,取出一个闪烁着黄光的珠子,意念之力沉入珠子之内感受了一番,郭云海方这才扫视着众人,轻声说道:
“谢狂此子虽然逃得一命,但已被我等三人击成重伤,你们可以去寻找他的踪迹,若是发现其身影,郭某不吝赏赐。
就算是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郭某也会让他得到满意的报酬,并且还会额外赠送他一颗三星魂珠作为嘉奖。”
话音落尽,郭云海随手一撒而开,便见到十几颗黑色的魂珠在他身前悬浮而起,如星辰排列,熠熠生辉。
这种大手笔,瞬间就将在场的众人震撼得口干舌燥了起来,一道道炽热的目光不停地射向那些三星魂珠,那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模样,也令得郭云海满意地笑了笑。
挥手将魂珠收起,也不管那死去的郭宇,晕厥在地的白眉老者和一旁站着的郭君虞、郭怜两人,郭云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朝着黄色珠子闪烁得最强烈的方向怒飞而去,很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谢狂那小子暂且逃得一命,郭云海就只能顺着暗卫留下来的天位珠,先去送秦家那几个人上路了!
“呼……”
谢狂败走逃窜,三位老祖宗级别的王境强者也先后离开,一场惊心动魄、血流成河的杀戮盛宴也就到此宣告结束,众人顿时从心底深处呼出了一口浊气,庆幸着自己大难不死,也庆幸着终于逃过了这一劫。
不过,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动物,明明前一刻还后悔着不该来参加谢家的什么狗屁喜宴,下一刻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开始闪着炽热的光芒,讨论起怎么发动手头的力量去寻找谢狂的踪迹了,尽管地上还躺着无数具连后悔都来不及的尸体。
“一旦周家的悬赏令散播开来,那疯子估计难以在天南生存下去,我看他遁走的方向在西南,那里是程家的势力范围,只要越过程家边界便可直接抵达齐云。
齐云是齐云洲的首府之地,论起实力可比天南、楚衡、陈鎏和东燕,四者加起来都还要雄厚半分。
谢狂若是逃到那里去,即便是楚衡也未必敢大张旗鼓地去找人,我们只要在程家与齐云交界处守株待兔,必然能将谢狂拦截下来!”
听到如此武断的话语,顿时就有人摇着头,反驳说道:“虽说齐云超然世外,从不管其他势力的争斗,但与楚衡这位邻居也素有交往,若是举手之劳,未必不会从旁协助。
换做是我,我定然朝着东南的方向躲藏在罗家的势力范围,然后寻找机会穿过偌大的蓬海山脉,只要抵达陈鎏,便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要知道,陈鎏与楚衡是敌非友,不管是楚衡,还是天南都难以将手伸进陈鎏,谢狂若是逃到那里去,说不定还会受到陈鎏的保护呢!”
“哼,与其在这里争论他以后逃向何处,还不如立刻在谢家的势力范围张开天罗地网,谢狂断去一条手臂,又身受重伤,如此明显的特征,一网捞过还怕抓不住他么?”
遭受这般恐怖的事件,众人的心思又明显不在吃饭喝酒之上,再说新郎、新娘都惨死当场,谢家的喜宴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告辞离去。
谢鸿致、郭清平两个正主伤的伤、晕的晕,肩负起一应事务的谢鸿重,也只好顶着苍白了脸色,匆匆忙忙地处理了起来。
至于谢清这个地狱一般的庭院,谢家之人都谈虎色变,唯恐躲避不及,只有几名倒霉的下人被分配了出来,去处理那些段尸碎肉。
而谢狂砍下来的断臂,早就在黄金锤的一击之下,化作了一滩肉泥,自然就更没有人会去关注这点小事了。
四五个时辰之后,夜幕来临!
几名背着箩筐、拿着铁铲的青衣小厮,颤颤抖抖走进了这片人间地狱,其中一名小厮胸前还挂着十几种各式各样的神符,有黄色三角形的神灵保佑符,有红色方形的凶兽退却符,还有黑色圆形的冥灵辟邪符。
“各位好汉、各位英豪,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啊!
你们要是想报仇,尽管去找谢狂那个疯子便是了,或者那三位老祖宗也可以,甚至去到谢家主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小人只是来替你们收敛尸体的下人啊!不求各位能感恩回报,只求你们的冤魂不要来找我麻烦就可以了。”
此时,那名胸膛挂着符箓的小厮,每铲起一块尸体扔进箩筐之中,便举着一个符箓神神化化地念叨着,眼睛还有些惶恐不安地四处扫望着,仿佛在看有没有冤魂盯着他一般。
很快,他就收捡到谢狂撕开星空通道的那个地方,看到黄金锤一击捶出来的深坑,那名挂符的小厮也不由得感慨了一下,颇有些向往地道:“王境强者果真是厉害,只是一锤之力便有开山裂石之威能,不知道我融合命魂珠之后,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呢?”
只是这感慨的声音还没有发出多久,深坑之下便忽然射出一道血光,一小滩血水旋即就飞扑到他的脸孔之上。
“呜呜……”
挂符小厮亡魂大冒,拼命拍打着自己脸上的血水,正要张口大喊救命之时,这滩血水竟猛然顺着他的喉咙钻入了腹内。
那小厮只来得及用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响,不到片刻的时间就跌倒在地上,就此昏迷了过去。
“你这小子也忒是胆小了,竟然吓得晕倒在地上,喂喂喂,快点给我起来干活!”
不知道过了过久,一名高瘦汉子来到那个挂符小厮的身前,一脚踢在小厮的身上,还骂咧咧地说了起来。
地上的挂符小厮顿时彷若大梦初醒,悠然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不过神情却是茫然之极,看了看眼前的高瘦汉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是疑惑不解,又似是懵懂无知。
高瘦汉子一见到挂符小厮这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顿时就大怒了起来,呵斥道:“你还傻愣愣地站在这里干什么呢?赶紧去干活,你以为胆小就不用干活啦?老子都他娘吓得尿裤子了,不一样还要干活么?”
“尿……尿,裤子!干……干活?”
挂符小厮蠕动着铁青的嘴唇,口中艰难地发出几个声音,就好像鹦鹉学舌一般,似是而非,其中的音节比三岁孩童的牙语还不准确。
见状,高瘦汉子的怒火更炽,忍不住大骂了起来,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吓傻了?他娘的,哪个家伙竟然分配了一个胆小鬼到我这里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子这就去找他算账……”
望着高瘦汉子的嘴巴一张一合,挂符小厮眼中忽然掠过一道红色的光芒,嘴角掀起一道怪异的笑容,慢慢地靠了过去,而后猛地裂开嘴巴,嘴对嘴地亲落在高瘦汉子的口上。
“唔唔……”
猝不及防之下,高瘦汉子一下子就被亲了一个正着,若是一个花姑娘这样亲热地扑过来,那高瘦汉子自然是欢喜之至,但两个大男人亲在一起,那就实在恶心得他想死了。
正当他想要将挂符小厮推开之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水流猛地钻入他的喉咙之中,高瘦汉子当即吓得一掌拍在挂符小厮的头颅之上。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挣扎,就是摆脱不掉死死抓住他的挂符小厮,只能发出一阵“唔唔”的声响,任由那股水流钻入了腹中。
“这具……身体,不好!”
半晌之后,高瘦男子轻易便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那具尸体,活动了一下身骨,看了一下手臂之上那道平凡的灵纹,却有些不满意地说道,不过这次发出的声音倒是圆润了不少,至少让人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深深呼了一口气,高瘦男子面无表情地将地上挂符小厮的尸体,一把扔进了背后的箩筐之中,趁着夜色转身便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说道:
“干活!干活!
老子都他娘吓得尿裤子了,不一样还要干活么?老子都他娘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