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那名药童兴高采烈地去后堂请徐大夫的间隙,林狰环视了一下整间药铺,微微点头便直接转身,快步走出了易和堂。
虽然这家药店地处偏僻,现在也没有什么人上门看病,不过整体装饰得极为简朴,各种药材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尽管那名药童热情得有点过分,但眼中纯净无暇,一看便知不是心机阴沉之辈,以微见著,料想这里的大夫也不是什么黑心之人。
送佛送到西天,救人救到底,林狰已经把中年男子送到医馆,留下的医药费,也足够中年男子在易和堂住个十天半个月。
倘若那徐大夫并非好人,只收钱不办事,或者胆小怕事,窥见中年男子身上的刀伤箭痕而不敢诊治,把中年男子扔出医馆,那就只能怨他自己倒霉了。
留下中年男子,走出易和堂,林狰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之中,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不过天罗城的繁华绝非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得清楚,街道尽头拐角,便又衔接了一条更为繁华的街道。
两边林立的商铺,摩肩擦踵的行人,热闹非凡的景象,还有各种吆喝声、讨价声和喧闹声汇聚在一起,甚至连玩杂耍的戏团也有两个融在其中,应有尽有。
面对这不绝于耳的吵闹声,林狰只觉得头脑一阵嗡嗡直响,在森林里逃亡之时,他既要小心应对追踪而来的敌人,又要避开丛林里的猛兽,一路算是心神紧绷,直到进入天罗城才稍微松懈了一分。
如今他只想找一家安安静静的客栈,好好休整一番,至于眼前的繁华热闹,他实在是没有心思领略了。
这个世间就是这样,即便最猛烈的阳光,也消除不了所有的阴暗,尽管天罗城已经足够繁华,但还是存在着“贫瘠”的土壤。
不断避开吵闹的街道往幽静的地方钻去,约莫两三刻钟之后,林狰终于找到一家位置十分偏僻幽静的客栈。
这家名为“自来居”的客栈,其实更多像是一户普通的民居住所,连“自来居”那一副招牌都像一块府邸的门额,若不留心观察,估计谁都不以为这是一家客栈。
走进这家门可罗雀的自来居,林狰连个伙计都没有看到,只有一个掌柜撑着手臂在前台打着瞌睡,显然是知道这个时间段是不会有人上门来叨扰,才睡得如此无所顾忌。
来到那名掌柜跟前,林狰用力敲了几下柜桌,问道:“老板,一间普通房间,住两天需要多少钱?”
听到敲击声,那名长着八字胡的掌柜顿时惊得一跳,慌慌张张地道:“啊!啊……没有普通房间,只有上等房间。
一间上等房间住一天五十块白元玉,你若是需要住两天,那便要交付两百块白元玉,其中一百块为押金,等到你退房之时再退还给你。”
“五十块?”
皱了皱眉,林狰实在想不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客栈竟然敢收这么贵的价钱,不过他还是“哐啷”一声,毫不迟疑地将两百块白元玉扔到了柜桌之上。
这一豪爽的举动,顿时让那八字胡掌柜还有些惺忪的睡眼,一下子就绽放出一道精光,脸上的笑容也旋即堆砌在眼角。
“贵客,请随我来!”
掌柜挥手一敛便桌子上的元玉收入囊中,颇有些眉飞色舞地领着林狰,快步走到了后院的一间房间之前。
进入房间,林狰随意扫视了一下,很是满意地点头道:“可以,我喜欢安静,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请不要打扰我修行!”
闻言,八字胡掌柜会心一笑,给了林狰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说道:“嘿嘿!一定一定,贵客所要求便是小人所追求,就不知贵客今晚需要哪种酒菜呢?
小人保证我这里的服务,绝对原装正版,品质优良,技法娴熟,各具特色,而且价钱也是这一片‘自来居’最为公道的那一个。”
看到眼前八字胡那一脸的猥琐污秽之色,林狰哪里还不明白,这所谓的“自来居”是怎么个“不请自来”法了?
也难怪这间客栈地处偏僻,店面又如此隐秘,白日连个苍蝇都没有,收费却高得离谱,原来是干那种肮脏勾当的地方。
想通其中关节,林狰恨不得一拳抡在眼前那张献媚的笑脸之上,在心里也将自己大骂了一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方才有些心力憔悴地回道:“暂时不需要,若有需要定然找掌柜找个说法。”
话音方落,“嘭”的一声便重重地将房门关上了,不过那八字胡的声音还是透过厚厚的门墙,传来了进来,道:“贵客随时都可以来找小人,小人保证给您一个难忘的夜晚。”
“真他娘的晦气!”
暗骂一声,林狰扑通一下就躺倒在床上,不过又想到身下的这张被褥,日复一日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男女的汗水,心里一阵恶心不已,手下一扯便将那张粉色的被褥远远扔到了墙角,就此倒头大睡过去了。
就在林狰嗅着床上那淡淡的幽香入睡之时,天罗城也慢慢从艳阳高照陷入了夕阳的余晖当中,可随着夜幕的降临,热闹了一天的天罗城不但没有半分消减的迹象,反而在灯火通明之下,变得更为喧闹了起来。
觥筹交错的酒客,烛光明亮的商铺,令人沉醉的夜景,陈设在各种各样的欢声笑语之中,注定今晚是一个不眠之夜。
桃源楼,这是天罗城最出名的酒楼之一,傍着锦福江修筑而起,高五层的楼阁,可远眺天罗城的夜景之美,也可俯看锦福江中的来往渔船,不少达官贵人都愿意来这里一掷千金,好好享受一番“醉枕美人膝,醒来人上人”的美妙感受。
夜深寒重,此时的桃源楼依旧亮如白昼,一名富家公子正与几位同道中人在其中饮酒作乐,好不愉悦!
觥筹交错间,忽然那名有些醉醺醺的锦衣公子指着窗外远在天边的那一片亮光,笑呵呵地道:“来来来,为……为东方那一抹早霞再进一杯!”
闻言,皆有几分醉意的同桌之人纷纷大笑起来,那富家公子笑骂道:“看来李兄是酒也醉人,人也自醉了……如今正值午夜三刻,哪来的早霞?再贪杯下去,今夜李兄房中的美人,恐怕就要黯然落泪了,哈哈哈……”
“胡……胡说八道,本……本少爷可是英勇神武,无坚不摧,即便……即便是醉了,也能潜海攀峰。”
锦衣少年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肯定地指着窗外道:“再……再说了,本少爷可还没……没有醉,你若不相信,不妨亲自来看看,天的那一边真有一片万丈早霞,明亮得晃眼……”
富家公子不以为意,不过在锦衣公子的坚持之下,还是站起来眺望了一下远方,这一看可顿时就吓得他一个激灵,醉意就此消去一半,怒然叫喊道:“谁?到底是谁,竟然胆敢烧了我罗家的商铺?!”
听到富家公子的怒叫,还在斟酒自酌的几位年轻公子,旋即趴到窗边眺望了起来,远处的亮光哪里是什么早霞,漫天都是从罗家燃烧跳蹿而起的红色火焰,什么人竟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难道是那帮贼寇的报复?
狠狠一巴掌抽在脸颊之上,清醒了不少的富家公子顿时就阴沉着脸,推开怀中的醉美人,大声唤来侍从,很快便飞马向着起火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只留下一句阴森森的话语,在这春意盎然的包厢里回荡着,道:“不管你是谁,敢烧我罗家的商铺,毁我罗家根基,我必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