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老者将骷髅骨架的杀意极力压制在古墓之中,骷髅的心脏也在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里便停止了跳动,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本模样,但魔神之像与骷髅心跳所造成的影响,却远不止如此。
谢家!
经过上次血腥的屠杀之后,本就有些烈士暮年、死气沉沉的谢家,此时就更为冷冷清清,沉闷寂寥了起来,就算郭家在联盟中割让了不少利益,注入了不少新鲜的血液,也使得一些谢家子弟,隐隐间生出一种难以挽大厦于将倾的错觉。
站在观天楼之上,谢晨神色冷峻,眼中光芒绽放,掠过眼底下满是颓败之气的谢家全貌,视线透过层层的云雾,似要洞穿虚空,将遥不可及的两处地方,所发生的事情全然收入眼帘一样。
眼眸血光闪烁,谢晨解开前襟,抚着胸膛那道跳动不已的猩红灵纹,嘴角掠过一抹冷笑之意,喃喃地道:“一道气息稍微微弱,应该是谢狂无疑;另一道气息浩瀚磅礴,那应该就是我本体的所在之处了……”
谢晨的声音低沉阴冷,不过浮现在他心脏的那道猩红灵纹,却显得异常的亢奋激动,好像要直接跳出体表,朝着远方两处所牵引的强烈感应飞扑而去似的,如云舒卷,如焰烧炽,躁动不已。
这道猩红色的灵纹,与林狰那道血色灵纹几乎是一模一样,就是散发而出的气息微弱了许多,不过被猩红灵纹包裹在内的融合灵纹,却多达三四十道之多。
其中包括麒麟灵纹、飞鹰灵纹、烈焰虎灵纹、草节狐灵纹、木角兽灵纹,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奇特灵纹。
这些灵纹相互绞缠,各自叠加,组成一个复杂而庞大的灵纹印记,与猩红灵纹泾渭分明,又缠绕交织;敌视对立,又相依互存,透着一股毁灭与创造的诡异之气。
“主人,属下办事不力!
谢鸿任那个老东西生性警惕,又老奸巨猾,一早就发现了端倪,现在不管属下是动之以情,还是胁之以武,他都不肯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属下难以探知他与周家、郭家暗中勾结的详细内容,也不知道他将彼此来往的密信藏于何处,至于老东西是否留有后手余招,属下也无从得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神色有些木然的白衣男子,疾步走到谢晨面前恭敬地拜倒,说话间,眼眸有些许血线闪掠而过,浑身英姿勃发,从容不迫,却散发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死气。
此人的样貌,眉宇、脸颊之间,皆与谢晨极为相似,正是那风度翩翩的谢飞!
对于谢飞的恭敬有加,谢晨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对于谢鸿任的不配合,他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挥挥手道:“那就让我去送他一程吧!”
话罢便一马当先,下了观天楼直奔谢鸿任所住的院子而去,在其身后,谢飞亦步亦趋,仿若奴仆扈从,紧紧跟随。
谢鸿任,尽管这位曾经的天才被谢鸿致设计废了修为,不仅丢了家主的继承权,还差点落得身死魂灭的下场。
但不知是身残志不残,还是憋着一口抑郁之气,经过这么多年的隐忍不发,他暗中所积蓄的力量,连谢鸿致也不敢小觑。
可今非昔比,虽然他所住的这个院子,从外面看上去,依旧是富丽堂皇,而又不失典雅恢弘,但一进入他所住的房间,便会发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房里所有奢华的饰物早已不知去向,不仅空徒四壁,一无所有,谢鸿任躺在仅剩的那张木床之上,还有一股熏天的臭气扑面而来,透着腐烂与破败的气息。
“父亲大人,看到您两个儿子前来问安,为何还露出一副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模样呢?可要当心怒火中烧,没有被谢鸿致杀死,反而被自己给气死了啊!”
看着床上那个骨瘦如柴,身形佝偻,满脸悲愤之色的谢鸿任,谢晨摇头轻笑一声,接着道:“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可父亲大人,你对你两个儿子都处处提防,藏着掖着也就算了,还留有一手暗棋,这是否太过卑鄙无耻了一些呢?
你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尽数说出来,我给你一个干净利索,免得你白白受这皮肉之苦,还辜负了我们父子的一场情分。
这样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咳咳咳……”
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响起,谢鸿任连连咳血,可他满是怨毒的眼眸,却死死地盯着谢晨,彷如要用目光将谢晨挫骨扬灰似的,直到了好半晌,方才咬牙切齿,沙哑地吐出“休想”这两个字。
虽然谢鸿任不知道谢晨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被什么妖魔吞噬了神魂,但他却能清楚地感应到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原本的谢晨,甚至连一旁的谢飞也被其控制了心神,化作犬牙鹰爪,供其驱使。
“何苦呢?
要知道,我并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得知我想要的一切,只是不想让你死得那么干脆舒坦而已,不过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我也只好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
摇摇头,谢晨对谢鸿任的怒视漠然置之,一股深蓝色的元气在他手指间跳跃而起,随着掌心那道蓝鲤灵纹四处游走,如溪水流淌,又似蓝玫盛绽,美轮美奂。
话音方落,那股深蓝色的元气便飘飞到谢鸿任的眼前,很快就没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啊……”
在那股蓝色元气的作用下,谢鸿任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一声声低沉的嘶吼从他紧咬的牙缝中咆哮而出,但片刻之后便沉寂了下去,从其双眼中射出两束蓝色的光芒。
这蓝光甚是璀璨耀眼,闪烁几下竟然在谢晨的眼前浮现出一连串的影像,将谢鸿任脑海里的记忆,不管是遗忘的事情,还是深藏在内心的秘密,全然呈现而出!
从父宠祖爱,无忧无虑;少年成名,意气风发;到仗剑纵横,豪情万丈;娶妻生子,踌躇满志;一直到后来在施伯手下两败俱伤,谢鸿致谋得家主之位;到沉沦堕落,悲苦哀怨;到死灰复燃,费尽心机与周家、程家勾连……
谢鸿任平生的事迹,在谢晨指尖的操控之下,一幕一幕飞快地闪掠而过,任何秘密都昭然若揭,毫无保留。
“哼,周封、周胤、程治、程灿,原来除了周渐、郭清平、郭云海之外,谋害谢清之人还有你们这些渣滓。
周家、程家、郭家,很好,真的很好!”
将谢鸿任的记忆仔细浏览了一遍,谢晨脸色阴沉森然,眼中寒芒乍现,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难挡的杀意,伸出手指狠狠一戳,便直接插入谢鸿任的右臂之上。
犹如搜魂那般被蓝光侵蚀了良久,谢鸿任早就面色惨白,萎靡不堪,如今谢晨的猩红灵纹渗入他体内疯狂掠夺,血气生机旋即就频临枯竭,眼眸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老东西,你心有不甘打算拖谢鸿致陪葬也好,暗中勾结外敌打算设计谢天继也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本来没有任何过错。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去谋害谢清,你可知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是我的亲人!”
怒意沸腾,状若疯狂,谢晨咆哮地对着早已奄奄一息的谢鸿任大喊大叫,其容貌却在愤怒之中渐渐变了一副模样,冷漠的脸孔,漆黑的眼眸,坚毅的神色,赫然竟是林狰的模样!
半晌之后,平息下来的谢晨,脸容又恢复了原本翩翩的样貌,漠然瞥了一下谢鸿任,转身便走出了这间臭气轰天的房间,只留下一句冰冷彻骨的话语。
“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低首单膝跪地,不远处的谢飞木然地拱了拱手,沉声道:“是的,主人!”
望着谢晨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谢飞面无表情地走到谢鸿任的床边,看着眼前这瘦骨嶙峋的父亲,眼中闪烁着些许泪光,口中喃喃地低语了几句,但很快就拿起床边的枕头,狠狠地按在谢鸿任的脸面之上。
第二日,谢家的庭院全都挂上了白条素布,一片凄凉肃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