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青雀直坠而下,断木折枝,重重地跌落在密林之上,所幸织锦鸟雀身崩溃的速度要比白蛇要慢很多,又得其尾翎的护卫和树枝的卸力,陆易等人滚落在厚厚的败叶之上,也只是受了些断枝划破的皮外之伤而已。
“小衣!”
赵柱子从青雀背上被甩落到三四丈开外,可方一稳住身体,便不管身上如何剧痛,飞奔到青雀面前,只是看到织锦鸟青羽飘飞,奄奄一息的样子,却又束手无策,急得悲伤难抑,泪光盈眶。
“吱吱……”
青雀艰难叫唤了两声,蓝色冠羽忽而自它头顶脱落下来,如蓝色凤仙花那般,缓缓凌空绽放,而里面三颗龙吐珠纷纷脱下冠羽的包裹,飘飞到赵柱子的手中。
再深情地看了一眼赵柱子,青雀向天悲鸣一声,身上的青羽旋即如洪水缺堤,一下子溃落满地,而在那些毛羽中间,青雀已蜕回织锦鸟原本麻雀般大小了。
织锦鸟吃力地飞扑起来,落在赵柱子的肩膀之上又唧喳了几声,便青光一闪,飞入赵柱子手腕上的灵兽环里面了。
“三弟莫要担心,那青鸟和白蛇服食了变异的龙吐珠,方才出现这样的变化。只待它们从沉睡之中苏醒过来,想必实力会更上一层楼了。”百里天晴走过来,拍了拍赵柱子的肩膀,劝慰道。
赵柱子似乎也从织锦鸟那里得知了这一点,心下大松了一口,忍不住嘿嘿地憨笑一声,又看了看手中那三颗有些干瘪的龙吐珠,语气大为不确定地说道:“大哥,这些龙吐珠全都交给你吧!你和夜雨姑……你和四妹服下这果子,应该就没事了吧?”
“放心吧,经过变异之后的龙吐珠,增益之功更佳。”
百里天晴从储物袋中取出三个玉盒,分别将三颗龙吐珠各置入其一,方才接着说道:“不过,三十而尽的百里遗咒,只传于男子之身,夜雨倒是没有遭受到这样的厄难。而龙吐珠延寿的效果仅得一次,多服反而无功,大哥收下一颗便可。剩下两颗,你与二弟各留其一,以备不时之需吧!”
说完,他便将一个玉盒收归储物袋,再将余下两者各置入赵柱子与陆易之手。
“大哥,我就不用了,都给三弟吧!况且我们为青雀所救,而这龙吐珠又是青雀所得,于情于理都应留给它。”
陆易无所谓地说道,毕竟龙吐珠非他所需,留与不留都没有关系。
“青雀与白戟兽都已经服用过,贪多亦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对于我等未服食过之人,却是延命增进的仅有之物,况且这种变异的龙吐珠可遇不可求,以后有所需要之时,能不能寻得到也是两说,收下吧!”
见陆易还有推脱之意,百里天晴便不可置疑地接着说道:“兄弟既然共了患难,便要共享福,三颗龙吐珠,我们三人各取一个!除非你们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陆易听言,哪里还敢多说半句,连忙将手中的玉盒收进储物袋,抱拳笑道:“哈哈,大哥之命岂敢不从!”
赵柱子见此,竟也就着陆易那般模样,朝着百里天晴拱手拜了拜,学舌的语气亦不差分毫,嘿然笑道:“大哥之命,岂敢不从!”
百里天晴与陆易二人看着一愣,却未曾想到平时憨厚木讷的三弟,竟然也有如此逗趣的一面,霎时间,齐声哄然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呜呜的萧声从天际之外响彻而来,时而如远啸、时而似近听,时而苍凉、时而悠扬,时而急促、时而和缓,如虚似幻之下又不绝于耳,清耳悦心之下却如泣如诉,沉郁顿挫之余还显婉转悠扬,五音十二律尽然杂陈其中,听得既让人欢喜,又让人悲伤,说是轻快如意,心下又大感烦躁不安。
众人惊异不已,眺目远望,只见灰白的天边之上,一道闪耀的蓝色遁光疾如奔雷、快如闪电,向着那三头锦雉飞驰而来。
三头锦雉凶悍强大,鹤爪更是健壮有力,此时早就把龙须蟒从溶洞之内拖了出来,正将其压在地上,乐不亦乎地分食着。
那红发锦雉最为暴躁性急,俯首狠撕,便硬生生地扯断龙须蟒的一截蛇身,正欲狼吞虎咽之际,中间那只黄毛锦雉,明明可以自个儿去啄食却偏偏不愿,长嘴徒然一伸,咬住红发锦雉嘴边露出来的半段蟒身,两者就这样撕扯争夺起来了。
而那白羽锦雉颇为高傲自大,根本无意掺和它们这等横抢硬夺的小把戏,从爪下撕断一截蟒身,便自顾自地享用着美食。
可那既喜惹是生非,又见不得人好的黄毛锦雉,哪里能容忍白羽锦雉安乐于事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弃与红发锦雉的争抢,转首扭头,叱声猛啄,竟与白羽锦雉争食起来了。
不过,一听到那诡异的萧声,暴躁的红发锦雉、惹事的黄毛锦雉和高傲的白羽锦雉,三者霎时就停止了纷争,连吃在嘴里的猎物也呸了出来,四翼猛然振展狂扇,五尾末端的火焰顿时高涨飙升,全身绚丽的七彩斑羽也一下子蓬勃炸竖,金光电眼满是愤怒之意,咕叫之声陡然变得尖锐高亢,嘶哑地向那飞速而来的蓝色遁光咆哮不已。
蓝色遁光爆掠闪至,远远望去也看不清是何方高人,不过那红发锦雉的声嘶怒吼之中,却似乎带着一丝惊惧之意,情急之下猛地张开弯嘴,喷出一道火泉冲天而起,对着来人轰然扑去。
对比于三头锦雉那如山岳般庞大的妖身,那凌空而立的蓝衣之人,简直渺若尘埃、不值一提。
可当红发锦雉那火泉排山倒海喷来之时,却不见他有任何闪避躲藏的动作,轻举玉萧,挥之如剑,自上一划而下,顿如巨石破浪,将那扑面而来的滚滚火泉从中劈开两半,身上衣物丝毫火星都未曾粘着。
那玉白长萧也甚至奇异,不劳蓝衣人运气吹奏,亦能独鸣自响,在劈开火浪之后,脱手飞出,绕在三头锦雉的头顶之上,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呜呜声响。
那三头巨鸟听到这压抑的萧声,各自反应却截然不同,红发锦雉刚一闻之,便拼命地摇头凄厉,仿如有什么东西在它头上不断敲打狠击一般,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甚是可怜。
但中间那只黄毛锦雉听了之后,顿如仙酿入喉、玉食在腹,一下子就心满意足,欢呼雀跃起来,连咕咕的叫声都满是欣喜愉悦之意。
至于那白羽锦雉,霎时便金瞳血红,怒目四顾,气势汹汹的模样,就如同烽烟四起、万敌环伺的孤将,枕戈寝甲、严阵以候,直待浴血奋战、杀出重围的那一刻。
如此半晌之后,阴沉晦暗的萧声骤然急转,响如珠落玉盘,声似林籁泉韵,清扬而动听,给人如黑云散尽、还以大地郎朗乾坤那般轻快愉悦。
可这样欢悦的萧声,落在三头锦雉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红发锦雉大怒之后便是大喜,黄毛锦雉意满之后便是患失,而那白羽锦雉大惊之后便是大悲,此三者虽有撼山动地之能,却因同体共身,仅是一曲驭兽之音,便能让其哀哀不绝,痛苦不堪,几丧应战之力,真可谓是物有所不足,神有所难通。
那蓝衣人驾驭三头锦雉的手法很是游刃有余,萧声转变之间恰到好处,既能挫败降服那只怪鸟,又不会因此而伤及它的妖魂。
眼看那三头锦雉垂头丧气,就要被蓝衣人收服之际,一股风沙踏在密林之上,倏然遮盖东方之既白,呼啸移至。
沙尘临近,幻化为一个巨大的拳头,重重地往蓝衣人所站之处,锤撞而去。
蓝衣人见此,二话不说,灵力陡然从右手狂涌而出,沙拳来时,冷哼一声便举手以拳相对。
“嘭!”
一声震石裂地的巨响之后,那风沙巨拳顿如击在金石之上,轰然飞溅散开,而那蓝衣人却毫发无损、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陆易虽是立足远观,但被那溅射而来的沙石击中之时,却生出隐隐作痛之感,心下顿时骇然起来,那蓝衣人要何等修为、何等气概,方能屹立其中而岿然如山?
这边陆易暗自揣度蓝衣人的强大莫测,那边风沙溅射之后,瞬时又凝聚出一个沙人凌空对立,两强相遇,实力为上,根本无需言语,便直接施法缠斗起来了。
沙人本是傀儡之身,刀斧剑伤亦悍然无畏,蛮横地近身肉搏,被蓝衣人施法强行击散之后,风沙敛集便又得新躯,继而又这般舍命对抗。
蓝衣人法力高深莫测,对沙人这般胡搅蛮缠的打发倒也不惧,不过对那个只敢在背后操纵傀儡,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蛇之辈,倒是痛恨之极,以至于那傀儡沙人方一凝合,便被他一拳崩散了。
蓝衣人分心酣战之时,萧声随即缓和了不少,三头锦雉因而有了一丝喘息之机,红黄白三者既怒不可遏又惊如闻弓,相视片刻,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长长的鹤爪猛地蹬地高跃,四翼推风而起,不时便直入云霄,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天外了。
那沙人见此,仿佛认定蓝衣人会追踪那三头锦雉一般,待它振翅高飞之时,风沙再起,瞬间便凝聚出数十个同样的沙人,对着蓝衣人又是一阵狂攻猛打。
蓝衣人为沙兵傀儡所阻,不由得昂天狂笑一声,身上强悍的灵压旋即如实质般张开,围拢而来的沙人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制,纷纷爆炸开来。
风沙倒卷,似要再次凝结,可蓝衣人根本无意恋战,身形一闪,便驾着遁光飞远,而那悬于半空之上的玉萧,亦如离弦之箭,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