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充斥着暴戾气息的怒吼之声,震耳欲聋,一字一顿,犹如天雷滚滚般在众人的耳边炸响开来,只见陷入滔天愤怒的陆易,霎时气势如狂,眼目通红,杀意肆虐,浑身灵力激荡不止,整个人宛若处在暴走边缘的凶兽,又似是压抑得即将爆发而出的火山。
“滚开!”
陆易冷目如电,怒语如冰,对着还想上前阻挠的宋真便是一声厉喝,随着话音落下,陆易通身法力澎湃如潮,恣意汹涌,须臾间便如泰山崩顶般席卷八方,狂暴而出,飞沙走石之间,吹得他的衣袂卷舞飘飞,猎猎作响。
而那把黑剑在得到法力的倾泻,酣畅高吟,黑气缠萦,不时便幻化出八道凌厉的剑影,剑影锋利如芒,缭绕如叠,寒光乍现之际,就带着一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怒意,飞扑着冲向宋真,似要将其绞成碎片一样。
“不好!”
陆易的话语透着寒冰一般的阴沉,那八道剑影更是蕴含着无穷的杀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迁怒,宋真眼瞳微缩,脸色阴冷,心下既是惊又是怒,惊呼一声便连忙将手中寒冰之剑招架在前,白雾升腾,寒意弥漫,转瞬之间就在冰剑周围凝结出无数块尖利的冰锥,而后轰然挥出。
那些冰锥寒气刺骨,尖锐如矛,如万箭齐发般朝着陆易激射而去,可陆易连个斜瞥的余光都无意多留,对那铺天盖地的冰锥直接视而不见,指引着剑影将宋真生生逼退一侧,身形急速前冲,几个闪动便错身而过,尔后径自朝着东郭耿暴掠而去了。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白雾涌动,凝露为冰,宋真周身寒气逼人,连带他所站之处也覆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皑皑成雪,宛若凛冬,他紧掐着法诀,手间指印变动不止,口中亦是念念有词,在这般精湛的控制之下,冰锥很快就把飞扑而来的八道剑影稳稳地牵制住。
但此时看到陆易如此托大,竟敢目无余子,献背于敌,一副完全不把他当作一回事的样子,宋真恼怒交迭,恨意陡生,脸上随即浮现出几分狠辣与嘲讽之色,一声阴恻恻的冷哼之后,手中寒冰剑“刺啦”数声,冰莹如晶的剑身旋即生出许多冰刺,四尺之剑顿时变作一根尖锋遍布的狼牙棒,凶邪慑人。
“疾!”
随着宋真的一声怒叱,那把长满冰刺的寒冰剑登时横空飘飞,滴溜溜地一下子就旋转了起来,状若陀螺,快逾漩涡,与此同时,周遭的白雾寒气亦随之翻滚搅动,风卷云从,声威浩大。
不及片刻,只听“嘭”的一声爆响传开,那把旋转的寒冰剑竟如响尾蛇一般,嗡鸣长嘶,拖着长长的白雾与阵阵的炸响蹿腾而起,升至半空便如陨星直坠般,追着陆易怒咆奔去,大有碾碎一切的架势。
“嗡……”
但就在此时,那被冰锥牵制住的八道剑影霍然嗡鸣不停,光芒绽放,炫目耀眼,转瞬就将所有拦截的冰锥斩成寸寸冰渣,黑光败敛,蓦然一散,便诡异地出现在宋真四周,如蜂逐人,缠斗不休。
倘若那庄前辈在此,定会看得诧异不已,这正是他当时将那个“不买账”的廖公子削得披头散发的“苍蝇剑法”,倒是让陆易学了个通透了。
八道剑影毫无章法,迅若惊雷,凌厉莫测,宋真心生忌惮,丝毫不敢小觑,身形七拐八折,踏雪倒飞出数丈之外,方才堪堪躲过了那八道剑气的围杀,可饶是如此,他的白衣袖口依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满天的冰渣翩然飞舞,纷纷扬扬,在浅光的照耀之下忽明忽暗,很是美轮美奂,却映得宋真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看着衣袖的破线之处,宋真凤眼紧眯,怒容冷峻,心下对陆易的怨恨又多了几分,不过相比于泄一时之愤,那枚绘刻着石近藤海图的青竹玉筒,才是他此刻最为看重之物,等将其抢夺到手,再来报仇雪耻也未迟。
念及如此,宋真重重地冷哼一声,低语道:“这破衣之仇,宋某记下了。”
说话之间,法诀运转,手指飞弹,远处那道蹿飞怒驰的寒冰剑,又是“嘭”的一声哀嚎痛戾,猛然提速疾坠,竖冲直落,呜呜惊叫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要爆炸开来,与敌人同归于尽似的。
等做完这些事,宋真五指倏张,虚空一抓,便再次化雾成冰,凝冰为剑,竟退身追向那枚被陆易抛却的青竹玉筒去了。
“轰隆隆!”
寒冰剑响如炮鸣,旋如飞梭,坠如天石,拖曳着毁天灭地之威怒嘶而至,很快就炸毁在登仙梯之上,轰然剧震,寒气翻涌,凌冽肆虐,无数根冰刺向着四面八方炸飞出去,如寒芒、如飞镖、如暗箭,防不胜防,众修士心惊肉跳,纷纷祭出护盾,退避三舍。
陆易左右游移,步法矫健,盛怒之下更添几分敏捷,轻易便避开了寒冰剑的轰炸,尽管还是被数道冰锥打中了后背,剧痛难忍,但借着爆炸余力的推助,疾速再进一分。
然而,远看着那东郭耿周身灵力涌动,澎湃鼓舞,右拳火光跳跃,熔岩翻滚,似要再次施展火龙拳的模样,陆易当即心急如焚,怒火咆天,恨不得背生双翼,飞突猛进。
“给我住手!”
黑剑锋芒毕露,铿鸣长吟,颤奋不已,情急之下,陆易暴喝一声,悍然抛出,黑剑顿时如同一根长枪那般破空掷飞,影若游龙,奔如裂风,带着阵阵死亡的气息朝着东郭耿激射而去。
“火龙拳!”
黑剑寒芒直指,从天而降,来势凶猛,东郭耿却傲然而立,浑然不惧,灵力鼓舞间,右拳陡然凌空击出,一道焰影旋即龙鸣当空,红光耀目。
“轰……”
焰影与疾驰而来的黑剑在半空之上短兵相接,轰然相撞在一起,剑气纵横,火光冲天,刹那间便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声,热浪四卷,震动八方。
不及半晌,随着红光敛熄,火龙崩散,无数块裹着火焰的熔岩,纷纷如烟花般炸射开来,层层叠叠,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可如此美景,东郭耿却看得眉头微挑,面露异色,忽地察觉一道枪影倏然从漫天的火光中冲出,东郭耿神色一惊,猛然闪身后退,便听到“砰”的一声穿石之音随之而来,鸣响不已。
退出三丈之外的东郭耿,这才看到一把黑剑轰然击落在他方才所站之处,已是插入登仙梯一尺有余,黑雾涌动,剑身颤巍,更是直接在地面上撕裂出数道丈许长的裂缝,沟壑交错,碎石纷飞。
“熔岩战铠!”
不等有所动作,东郭耿脸色再是一变,高喝一声,灵威旋即震荡而出,如涛汹涌,呼啸几下,顿时火焰翻腾,席卷周身,而在炽热的高温之下,他脚下的坚石迅速化为一滩熔岩,火光跳闪,翻滚如浆,铁红如水。
这些熔浆一经出现,便仿似长有灵性一般,沿着东郭耿双腿如浪潮般覆盖上来,转瞬之间便铺满全身,锻成一副铁红如烧的铠甲,气势惊人。
“叮叮当当……”
熔岩战铠尚未稳固凝实,东郭耿便听到一阵金铁之声合着火光四射不断传响开来,而眼前更是剑光飞舞,黑影重重,那洋溢着凌厉杀意的八道剑影,竟然后发先至,如影随形,正围绕着他死缠烂打,好一阵追逐斗闹。
八道剑影暗藏机锋,神出鬼没,狠狠地斩击在战铠之上,火星四溅,熔岩崩飞,虽然剑影所蕴含的法力不足以攻破战铠的防御,但从战铠上面道道深浅不一的剑痕来看,其威力丝毫也不容小觑。
若不是东郭耿在此之前,便见识过陆易那身诡异多变、飘忽不定的身法,对其一招制敌的路数也深有体会,率先唤出了熔岩战铠,在这等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说不准他就要被这些剑影弄得一身狼狈了。
不过最让东郭耿感到惊疑与困惑之事,并非黑剑刺穿火龙拳,势不可挡;八道剑影瞬息而至,杀机四伏,而是他的灵识明明确确地告诉他,陆易不过是炼气七层的修为,法力虚浮,根基不稳。
可实际上,此人施展的剑术却比寻常炼气九层修士的剑招还要凌厉半分,而且身上的灵压忽高忽低,时升时降,但隐隐之间,却有突破筑基期的迹象,这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疑惑不解了。
难道他还想一飞冲天,直接从炼气七层晋升到筑基期不成?
就在东郭耿沉吟之际,陆易神情冰寒如霜,身形暴掠如风,已然来到百里夜雨跟前,凝神聚意,法力喷涌,飞快地将一股磅礴的灵力从百里夜雨玉腕处渡入其丹田之内。
灵识运转,意念伸张,便是一番细致入微的探查,直到确认百里夜雨只是真元不济,气血紊乱,心神受创,遭了灵符的反噬之力,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陆易那阴沉得有些可怕的脸色,才稍稍松缓了几分。
尽管如此,一想到东郭耿那厮的火龙拳如此霸道凶悍,狠辣无情,倘若那五彩结界再逊色三分,百里夜雨即便不香消玉殒,熔为飞灰,也得花容尽毁,经脉俱裂,陆易就是一阵惊恐与后怕。
百里大哥情深义重,舍己为人,在陷入两仪幻阵之时,为保全他们,以命抵命,毅然跳入血祭的深井之中,那时他便暗下决心,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护百里夜雨一世周全。
要是百里夜雨在他眼皮之下有了个三长两短,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百里大哥?唯有杀了东郭耿,再自绝而亡了。
“陆大哥,我没事!”
符箓,虽有法符、灵符、宝符、玉符之分,每种还有高阶、中阶、低阶之别,封存的法术各有差异,五行属性亦迥然不同,不过应付炼气期的修士,一张低阶灵符却是绰绰有余。
东郭耿的火龙拳威力惊人,看似将五彩结界打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但要想真正击溃结界,还得花费不少功夫。
若不是任瑶道破百里家灭族之仇的真相,引得百里夜雨气急攻心,心神剧震,意念恍惚,以致无力维系灵符的运转,东郭耿又岂能一拳轰碎五彩结界?
百里夜雨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又是悲怒交集,心神混乱,直待看清眼前满脸自责之色的陆易,方才怵然一惊,心下莫名地闪过一丝悸动与安心,一时之间泪光盈闪,银牙紧扣,几欲纵情哭诉出来。
可不过片刻,百里夜雨便强打精神,收敛心绪,运气平息体内翻涌的血气,脸上那冷然如冬的神色亦越发坚定,越发冰冷起来。
然而这些神情变换落在陆易眼中,竟如万箭穿心那般,刺得他一阵抽痛不已,明明心颤神伤,明明悲望欲绝,明明恨意滔天,却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出言慰人,是什么使他这个四妹倔强得让人怜惜,又让人愤怒?
蓦然之下,陆易似乎明白为何在与白蛇缠斗之时,自己舍身相助却遭到百里夜雨的剑指怒问了,原来……原来她这是想将所有在乎的人,都护在身后了啊!
一念及此,陆易满腔堆叠的怒火,旋即如洪水缺堤,崩泻而出,清秀的脸颊在暴怒之下,都显得几分狰狞恐怖,怒言道:“你是我的人,你没事,我有事!”
话音冷凛如冰,怒意喷张,嚣狂凶狠,方一落下,陆易的法力骤然暴涨,气贯长虹,四周灵气顿如浪潮般,以肉眼可见之势,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眨眼之间,陆易的修为便生生地拔高到筑基期的境界,汹涌绝伦的灵势迸炸而开,如狂风刮拍,如海啸凌虐,压得在场的众多修士都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