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老者的话语阴气恻恻,可并没有引起魁梧男子的多少重视,将手中布满裂痕的放回桌上,魁梧男子轻笑一声,便对着坐在主位上的谢鸿致,道:
“场上那两个小子恐怕多半受伤不轻,还请谢家主遣些仆人将他们两人抬回来,也好让郭老再看仔细一些,免得输了也心不甘、情不愿。”
这点小事,谢鸿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挥一挥手,便见到早就做好准备的六名灰衣小厮,飞快地退出大殿跑向了广场的两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回到了大殿之内,其中两名灰衣小厮将早已昏迷不醒的郭宇抬了进来,放躺到地上。
只见原本清俊明朗的郭宇,此时灰头土脸,衣衫破碎,脸色苍白,两耳流血,仿如被人从碎石堆里面挖出来那般,好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而一旁的秦沮,虽然被人搀扶着走进来,脸色死白,衣衫同样破烂不堪,但那只是元气耗尽,力量匮乏的表现而已,尽管陀罗木藤蔓划破了他的衣服,也造成了不少的伤害,可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挺有精神的。
别说受伤的程度,就单是一个躺着进来,一个走着进来,便高下立判、胜负已分了。
“哈哈哈,你小子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多谢郭长老的厚爱,他可是赐下一把三阶魂器给你了。
那把‘沙漏之匕’可是好东西,只有进入迷失沙漠的最深处,才有可能遇到那难得一见的沙天蝎王,猎取它的尾针炼制成魂器。
那沙天蝎王精通变幻,神出鬼没,可比你这臭小子狡猾得多了!
用蝎王尾针炼制而成的‘沙漏之匕’,不但可以任意变换形状,具有不坏之身的特性,其威力也非比寻常,一般魂器若是与之交锋过甚,很可能就被直接崩断了。”
魁梧男子咧嘴大笑,脸上尽是炫耀之色,满口称赞,似乎那把三阶魂器是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神兵利器一般,恨不得把所有赞美都用在它的身上。
郭宇昏迷不醒,身受重创,体内的血气被冲击波震荡得翻腾不休,经脉错乱,五脏易位,甚至连双耳都流血涔涔,极有可能是失聪了。
可秦沮不但没有被陀罗木藤蔓绞死,而且还活蹦乱跳地站在面前,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白眉老者看着便觉得他碍眼之极。
忍着将他一掌打出门外的冲动,白眉老者轻手一推,便将手中那把“沙漏之匕”送到了秦沮面前,之后就再也没多看半眼,转头对着魁梧男子,怒气阴声道:
“废话少说,既然秦长老那么喜欢赌,那老夫便与你玩个痛快,秦长老第三场派出的人是这名弟子对吧!”
指了指那个憨厚的大个子,白眉老者接着对身旁的那个冷艳女子,森然道:“郭君虞,此子就交给你了,老夫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漏了多少底牌,提他的人头回来见我。
第三场,开始吧!”
狠辣无情的声音充满了凛然的杀意,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无尽的愤怒,志在必得的一胜却功败垂成,看来郭宇的失败让白眉老者也动了一些真怒了。
闻言,那个敦厚的大个子只是憨憨一笑,大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郭君虞则面无表情,神情冷淡,漠然以对,可她身旁的华服男子,却在此时轻声一笑,躬身拱手对着众人道:
“谢家主、郭老,还有秦长老,君虞既然是晚辈的未婚妻,晚辈便没有让她到场上决战,而自己却再场下看热闹的道理。
再者,晚辈观这位秦兄弟性情淳良憨厚,想必也不太愿意与一个女子相交锋对阵,而周某与秦兄弟年龄相仿,修为相当,武力相衡,彼此对决也算是公平、公正。
还请三位前辈和诸位长老,容许周某代替君虞上场,与这位秦兄弟进行最后一场切磋比试,生死自负,绝无怨言。”
周封说得诚恳真切,似乎都在替双方之人着想一般,而魁梧男子听了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并无不可之意,毕竟他既然早就安排好了出场的次序,便不在意谁是对手。
“不知郭老意下如何?”
主位之上,谢鸿致神色平静,淡笑地看了华服男子一眼,周封是天南周家嫡系之人,尽管此次偕同楚衡郭家到访谢家,总有那么一点以势压人的味道。
但他既然愿意替人决战,伤了死了也无怨无悔,谢鸿致这个做姑父的人,也懒得为了这点小事而拂了周家的面子,便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了白眉老者。
魁梧男子一脸无所谓,谢鸿致云淡风轻,三位长老与谢家诸人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整个大殿之内,唯有白眉老者一个人捋着胡子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在心下考量着什么。
沉吟半晌之后,白眉老者心有定计,便对着周封冷声道:“既然周世侄那么有心,那便尽力全了老夫的心愿吧!”
前两场的比武较量,虽然结果是一胜一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郭怜的梦海螺是别人施舍而得,秦沮的沙漏之匕却是凭胜而取,他郭老不但输了面子,还输了里子。
所以,这最后一场比试必须赢,而且还要赢得干净利索,赢得毫无悬念!
按理来说,让周封上场确实要比郭君虞更为合适,毕竟郭君虞的魂术体系,注定她更擅长于追踪暗杀,而非正面对决。
周家的忘忧剑刚柔并济,攻守兼备,而周封又深得其精髓要义,战胜甚至斩杀一个同阶之人并非难事。
但白眉老者也有他迟疑的道理,魁梧男子既然对第一场的胜负毫不在意,第二场又是信心十足的样子,那最后一场如此关键,压轴的那名青年又怎么会是一个窝囊废物?
郭君虞是自己人,即便身死也绝不会违逆他的命令,但是周封不一样啊,就算怎么亲近他周封还是周家的人,若是最后真的到了生死关头,明知必死无疑的境地,周封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去迎战?
绝对不会!
因为这场比试的输赢,跟他完全没有半点关系,赢了自然是好,但在输与生命之间,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不过斟酌了良久,白眉老者还是有些无奈地答应了周封的请求,因为以郭君虞宁为玉碎的性子,势必会拼尽全力,甚至豁出性命去赢得最后一场比试。
可与周家联姻又是结盟最重要的一部分,她要死也只有等嫁入周家之后才能死,不能殒命在此,如此一来,实力旗鼓相当的周封,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郭老您大可放心,周封必定全力以赴,别的不敢承诺,但晚辈绝不会丢了您老的脸!”
话语铿锵有力,神情坚毅自信,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从周封的身上散发而出,令得众多谢家子弟都为之侧目。
周封说完,便向白眉老者等人躬身一礼,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大殿,来到了外面形同废墟的广场之上,而那名憨厚的大个子青年,也腼腆地向着众人傻笑一声,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走出大殿,一旁的郭君虞依旧冷淡如霜,既没有因为周封自作主张的决定而感到半分恼怒,也没有因为未婚夫替她上场比试而感到丝毫高兴,只是眼底之下隐约闪过的那一抹寒意,着实让人有些费解。
此刻偌大的广场,经过郭宇与秦沮两人的对决之后,早已满目疮痍,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一个池塘般大小的深坑躺在一侧,一道长达几十丈的沟壑横亘在中间,藤蔓从地下钻出来的孔洞随处可见,周围碎石遍地,青色的藤蔓断枝无处不在。
“就是不知道周家那小子能有几分道行了,郭老似乎对他还挺有信心的啊!依你老看来,这最后一场比试,谁的赢面会更大一些呢?”
对场上即将对决的周封与憨厚大个子视而不见,魁梧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晕厥在地上的郭宇,似乎在欣赏着一件战利品一般,摇头对着白眉老者笑道。
白眉老者阴沉着脸,目中的森然杀意是越发的浓郁,眯着眼睛冷声道:“相信我,秦长老必定会如愿以偿,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哦?看到郭老‘输了’梦海螺,输了沙漏之匕,还是如此自信满满,秦某就有点意想不到了,哈哈哈……”
魁梧男子大笑不止,白眉老者从始至终都不相信郭怜会胜得第一场,可最后郭怜赢了梦海螺,这无疑就代表白眉老者不仅输了比试,连眼光和脸面都一起输了。
听到话中的讥讽之意,白眉老者神色一凛,冷哼地道:“哼,那拭目以待吧!老夫还真想看看,秦长老在折了一名弟子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魁梧男子不以为意,笑着道:“说句实话,其实秦某非常乐意与郭老打赌,联不联姻都无所谓,最主要是能看到郭老那输了又不服气的表情,这可是一件难得的趣事。
哈哈哈……”
魁梧男子的笑声震得整个大殿都轰隆直响,不过主位上的谢鸿致无动于衷,三位长老只是干笑了几声,而白眉男子则是咬牙切齿,重重地冷哼一声便转目看向场外,不再理会魁梧男子的聒噪了。
只有那些坐在偏厅之内的一众谢家子弟,脸上忍着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心里在不停地嘀咕着:这个秦长老真是坏得很,没看到郭老头气得胡子都要炸开了吗?要是再这么撩拨几下,恐怕不等场上分出胜负,郭老头就要找你先干一架了啊!
众人腹诽之时,广场上的周封与憨厚青年,两人在拱手还礼之后,比试也是一触即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