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
看着秦焱与周封两人安然无恙地走了回来,两人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却没有什么敌对之意,魁梧男子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当做笑点的地方,也先哈哈大笑一声,方才对着白眉老者说道:
“郭老这次没能折了秦某的弟子,想必心里肯定是太好受吧!哈哈哈……
其实,不管你最后派那个女娃,还是周家的小辈上场,结果都不会是秦焱那个傻小子的对手,六星的防御性魂术,那可是连秦某都眼馋了很久的好东西呢!
方才郭老若是听秦某一言,第二场便派那个女娃上场,说不定就能赢下秦某的五星魂珠和元玉池令牌了。
现在,哈哈哈,悔到肠子都青了吧?”
“哼!”
白眉老者此时的脸色,实在阴沉得有些可怕,眼中遍布的森寒杀意,甚至都洋溢出眼角的尾纹,蔓延至整张铁青的脸颊之上,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便冷声道:“秦长老是否太过得意忘形了?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闻言,魁梧男子猛地一拍大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模样,感叹道:“郭老果真是好记性!
秦某在此之前确实说过,若是比试平局,秦某不废一言,立马掉头走人,从今往后便不再谈与谢家联姻之事。
秦某这不是看着时辰尚早,还想着多跟郭老叙叙旧嘛!
哈哈哈……”
调侃的话语,夸张的表情,再加上白眉老者铁青的脸色,坐在魁梧男子身旁那名眨着大眼睛的少女,顿时“噗嗤”一声,忽地展颜轻笑了起来,声音如清泉叮咛,笑容若海棠绽放,纯真无瑕。
“哈哈哈……”
而随着少女那声嫣然之笑,坐在偏厅内的一众谢家子弟也呼啦一下子,全都忍不住低声嘿嘿直笑了起来,陡然之间,这满是肃杀之气的大殿,竟然充满了欢声笑语,好似所有人都在嘲笑着白眉老者一般。
“正好,老夫也想着跟秦长老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
凌然的杀意如寒风般吹散,白眉老者的话语方一落下,整个大殿旋即就剧烈摇晃了起来,地下无数的沙子纷纷从砖石之间的缝隙中钻出来,犹如蚂蚁行军那般,悉悉索索地排成一行行,径直朝着白眉老者的双脚爬去。
土黄色的沙子不断在汇聚,从白眉老者的脚跟处开始,顺着他留在地上的影子慢慢堆砌,很快就从地上站起一个沙子模样的白眉老者。
此沙人须发虬张,眼神空洞,全身凝聚的沙子如同清水般流动翻腾,时不时掉落一些,但立刻又从脚下攀爬了回来。
“吼!”
也不见沙人的元气涌现,一声竭力的嘶吼之下便感觉到一股惊人的威势,从他那干枯如柴的身体中涌现而开,强大的压迫力让在座的众人都产生一分窒息之感。
那些还在笑语的谢家子弟,此刻更是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仿若被人重重地轰了一拳,一时呼吸不畅,脸上旋即就浮现出一抹异常的殷红色。
厉吼之后,沙人的身形蓦地模糊一闪,便拖着一道土黄色影线,瞬间出现在魁梧男子面前,高高举起的拳头在一声音爆之响下,直冲冲地朝着魁梧男子的那张笑脸当头打去。
“郭老实在是太过热情了,这兜头兜脸的一拳,可着实让秦某有些消受不起啊!”
面对沙人的袭击,魁梧男子神色从容,没有半点恐惧之色,说话之时霍然站起,反手便是狠辣的一巴掌,将沙人打来的拳头,连同它的半边脑袋都打飞了出去。
沙人被打得朝后仰着头,蹬蹬地后退了四五步方才止住身形,随即便听到一阵沙子流动的“沙沙”声响,那被打飞的拳头和脑袋,片刻之间就长了回来。
“我呸!”
正当沙人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之时,魁梧男子忽地很是粗俗地“咳”了一声,一口浓痰“呸”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吐到沙人的鼻梁之上,还缓缓从鼻子流下,落入它那嘶吼的口中,看得人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秦献,你放肆!”
白眉老者见此情形,顿时毛发倒竖,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那沙人也宛如遭受到什么凌辱一般,咧嘴朝着魁梧男子大吼一声,身子猛然抛飞而出,横冲直撞地扑向魁梧男子。
“嘭!”
沙人闪电般冲到魁梧男子身前,还不等魁梧男子有所动作,便轰然爆炸开来,随着一声“嘭”的声响,无数沙子漫天散开,纷纷扬扬地洒向魁梧男子五人。
魁梧男子还好,挥袖一摆便将落在他身上的沙子尽数抵挡了下来,可怜的秦坏、秦沮,还有刚刚打完一架回来的秦焱,根本来不及施展任何魂术,便被生生泼了一个灰头土脸,头发、衣服、鞋子,满身都是沙子。
只有那个惹起这场事端的少女,见机不对,“嗖”的一声便躲到了秦焱的身后,拿那个憨厚老实的家伙当了一会挡箭牌,不但避开一劫,此时还瞄着古灵精怪的眼睛,吃吃地笑起秦坏三人来了。
“郭老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来,不管谁对谁错,秦某先敬你老一杯清茶,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
看着又有一个沙人在白眉老者的影子中站起来,魁梧男子连忙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然后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根竹制牙签,挑了挑牙齿便“嗖”地一声,倏然射入那个沙人的眉心之中。
“噼啪啪……”
牙签如针,狠狠扎入沙人的身体之内,便如同一颗种子般,在一阵“噼啪”的声响之中,抽笋、拔高、结节、长叶,不时就在沙人的身体上长出几根竹子来了。
这些竹子苍茂翠绿,根须密长,不断吸取这沙子里蕴含的元气,便见到一根根翠嫩的竹笋疯狂地冒出头来,最终如刺猬的毛刺一般长满了整个沙人的身体。
须臾之间,一棵人形的竹子盆栽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了。
见到白眉老者元气涌动,第三个沙人也快要堆砌完成,魁梧男子连忙向着他摆了摆手,叹气道:“哎呀,你我明明相谈甚欢,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呢?即便郭老如此不待见,秦某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多留下去了。”
说完,便对着坐在主位上的谢鸿致,肃然道:“谢家主,此次秦某登门虽稍有唐突,但想与谢家结下亲事的心愿却是诚意拳拳。
可秦某与郭老有约在前,既然最终比武平局,那秦某也不好违背诺言,再谈联姻之事。
秦某就此别过了,多有打扰,还望谢家主与三位长老多多包涵。”
话音刚刚传散,魁梧男子便向诸人拱了拱手,然后竟连看都不看白眉老者他们一眼,就毫不拖泥带水地阔步走出了大殿,其后的秦焱、秦沮四人亦步亦趋,飞跑地跟了上去。
魁梧男子他们五人,就跟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样,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不为过了!
面对魁梧男子的辞别,作为谢家的家主,谢鸿致既没有起身相送,更没有出言挽留,甚至连微笑地点头的动作都没有,就这样恬然地看着五人离席而去。
不过三个陪衬的谢家长老就有点眼巴巴的意味了,尽管对谢、郭两家联合是大势所趋有了足够深的认识,也知道陈鎏秦家根本没有多少联姻的诚意,顶多就如同现在这般,大闹一场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但眼看着一颗五星魂珠和一块青元玉令牌就要迈开小腿跑出大殿,他们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患得患失的神色。
那可是一颗五星魂珠啊,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那块青元玉令牌总该假不了,也是一件好东西呢!
三位长老的心思没人理睬,白眉老者脸色阴沉地看着魁梧男子等人离开,眼中寒芒散发,令人惧怕。
周封、郭君虞两人则神色冷淡,唯有那个一身火红色衣裳的郭怜,气鼓鼓地盯着秦坏的身影,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忽然之间,走到大殿门口的魁梧男子,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转头对着白眉老者笑道:“哦,对了,秦某还有一句话想要送给郭老先生。
这人呢,一到了年高岁重的时候,难免就会有些老眼昏花,偶尔看走眼也属正常之事,郭老你大可不必介怀。
不过,这次你我打了个平手,但下次郭老就未必有这般好运了。正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郭长老眼睛不好使,还是多加保重为好,哈哈哈……”
一阵嚣狂的笑声在殿外渐行渐远,不时就消失在拐角的尽头了。
大殿内,察觉到魁梧男子已经走出感知的范围,白眉老者顿时卸去那张须发怒张的脸孔,忽地轻笑一声,对着谢鸿致摇头道:“呵呵,看来郭某这把老骨头真的不中用了,倒是让谢家主看笑话了。”
此时的白眉老者目光清澈,语气平和,脸上满是云淡风轻之色,哪里还有方才输得狗急跳墙那般怒气攻心,悍然出手的模样?
“郭老言重了,谢某看您老的魂术是大有精进,恐怕无需三年的时间,便能突破到第三形态,晋升到王境的修为了。”
谢鸿致笑着摇了摇头,言中大有感慨之意,至于白眉老者先是怒气冲天,后是云淡风轻,那如同变色龙一般的神情转变,他仿若根本就没有看见一样。
“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对谢鸿致的话语,白眉老者不置可否,再是随手一捏便见脚下的沙子,如飞蛾扑火般将眼前的竹子盆栽包裹了起来,连竹带沙,很快就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沙鹏。
这只沙鹏大鸟活灵活现,在地上虚踱几步,便扑簌着翅膀,朝着殿外飞腾而去,眨眼间就没入云霄,不知道飞向何处了。
“郭老真是好手段。”
谢鸿致轻笑着称赞一声,便起身道:“此地一片狼藉,实在不是议事之处,还请郭老随谢某到内殿去,想必我大哥和二哥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