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转身，面对一脸希冀的他。“说不后悔是骗人的，我一直都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小心一点，为什么总那么迷糊？可就像你说的那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多的懊悔都是没有用的，我只能尽力去找寻可以补救的方法，将伤害减到最低。
我总是笨笨的，什么都不好，却天生有一股倔强的固执。是这股信念支撑着我，一直到终于找到你。楚阳，我知道你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你想问我是不是后悔爱上你？“月光下的艾莉儿又散发出那种淡淡的神秘光晕。
“天使是不能爱上人类的，因为上帝在塑造天使时，并没有赋予我们七情六欲。可以说，我们的爱是对世间万物的大爱，包括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那天喜姐姐告诉我，我爱上了人类，爱上你，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天堂亿万年来的定律怎么可能因我一人而改变。
但，经历了这些日子来的风风雨雨，我终于真正的确定了自己的心。楚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学会了心酸，懂得了吃醋，认识了思念，还明白了猜忌……这些都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也是天使不可能拥有的情绪。“艾莉儿一番真心的剖析听得东方楚阳激动万分，其实，在她刚开始讲述的时候，他就一直紧紧握着拳头。甚至于有种冲动想让她不要说了，他怕，怕从她口中听到残忍的回答。
现在好了，疑云消散了，他不会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存有一丝一毫的猜忌了。
月光下，天使与凡人的爱映入满天熠熠生辉的星眸里，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给予他们最深切的祝福！
雕花铁门外一个女子徘徊一遍又一遍，手放在门铃上，迟迟不敢按下……
姚蕙芯一改往日高傲、目中无人的姿态在东方楚阳的别墅外不安地踌躇不前。举手想按下那精致的门铃又犹豫不决。
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着实是太复杂了。震惊、意外、惊喜、惭愧、内疚……
以前从不曾有过的各种情绪一时之间全涌上心头，叫她不知如何是好？当她从纷繁杂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东方楚阳的别墅前了。
只是，望着那扇精致的雕花大门，望着里面透出的温馨灯光和偶尔的欢笑声她竟有股怯意。
一直生活在上流社会的顶端，每天穿梭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和名牌时装发布会之间，什么样的大场面她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奢华她不曾享受过……
可，站在一幢并不特别富丽堂皇，也不高雅精致的别墅前，她竟第一次迟迟不敢按下门铃……
这里她曾来过多次，每一次来都是以一种贵妇人的姿态出现，由专属司机接送，穿着最时尚且最能显现出本人气质的名牌衣服，化着精致完美的妆容，以一种女皇般的架势出现在这里。
反观现在的她，一身居家的休闲服，长长的波浪卷发随意盘起，卸下彩妆的脸上是岁月刻画下的痕迹和微微疲态……
对于一向注重外表的她来讲，这几乎是未曾出现过的状况。哪一次出门，就算不上美容院专门做造型，起码也自己打理得无懈可击。
可是现在的她就像街上千千万万平凡的妇人一样，是那么普通，不起眼，且显露出从未出现过的复杂情绪。
其实，上流社会并不像外人传说的那样美好，天天过着皇后般的生活。越是奢华的地方越没有人情味，尔虞我诈是生活中每天必上演的剧码，虚与委蛇是生存的基本法则，锦上添花是每天的必修课，落井下石是放松的调节剂……
有时候为了生存不得不戴上一张张适合各种场合的面具，在年年****的烙印下，面具不再是面具，成了脸上的一种表情，甚至腐蚀了人原本最纯真美好的东西……
失去了纯然，心底的黑洞渐渐扩大，一圈又一圈，最后将整个人都吞没在无底洞里，再也出不来……
原本她以为这就是生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不再是电视、电影里的一句台词，而是每天生活的重心。
她也一直不认为那样有什么错，毕竟在纸醉金迷的奢华背后隐藏着的就是这种丑陋得令人恶心的真相。
而她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且她的出身本就不是豪门千金或世家小姐，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留学生。
只因一次同学的邀请，只因一次意外的邂逅，她过上了麻烦变凤凰的生活。在最初的惊喜和激动平复下来后，随之而来的是整日整日的孤单和寂寞。
二十岁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丽且时时充满惊奇的年华，而她却像一只美丽的金丝雀被紧紧锁在华丽却空洞冰冷的笼子里。
最初的一切美丽幻想全都成了隔夜泡沫，消失于时光的风华里，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原本还以为让那么卓尔不群、潇洒多金的东方毅选上是老天冥冥之中的恩赐。谁知道东方毅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妻子，一个情人或是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他要的只是一个管家，一个煮饭婆，一个带孩子的保姆……
他不懂体贴，不懂浪漫，不懂情趣，甚至于不懂——爱！
若说婚前对东方毅仍抱有一份王子与灰姑娘般的幻想，那么结婚的一年后她就彻彻底底死心了。
童话故事从此自她脑海里连根拔除，她再也不相信所谓的爱，所谓的美满幸福，所谓的爱情……这一切的一切通通都是小说家编出来骗骗无知少女的。
可笑的是，她竟成了其中之一。不过，一年的时间或许仅仅只是四季的一次轮回，时光齿轮一格细微的转动。但，对于一个人来讲，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许多，包括追求和梦想，灵魂与思想……
当东方毅为了他的事业版图整日整日不回家的时候，她也决定不再做一个整天在家的贤妻良母了。
她还年轻，正是人生最最美好的精彩年华，她不能，也不应该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白白牺牲掉上苍赋予的珍贵青春。
于是，她开始频频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慢慢以东方夫人的身份游走在一个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奢华世界。
既然，东方毅无法给她想要的体贴和温暖，甚至连一句关心都不曾听到。那么她就利用东方夫人的身份去开拓属于自己的一方精彩。就这样她慢慢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也从中体验到了许多以前从不敢想像的精彩。
当然，在东方毅前面她仍是当初那个乖巧温顺，体贴大方的女孩。她尽责地做好份内的每一件事，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在东方毅忙得昏天黑地，废寝忘食的时候，姚蕙芯慢慢懂得了如何运用他的名词和财富去为自己营造一个极度奢华的享受空间。
她和东方毅还是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她还是东方毅眼中的最佳太太人选。可是，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当她褪下那张纯真的面具，另一个姚蕙芯是东方毅从不曾见过的……
渐渐地，她在金钱的世界里找到一份满足和安慰。东方毅或许不是一个好情人，但绝对是一个慷慨的丈夫。在金钱方面他从不会问去处，而且给她办了一张不限额度、永不透支的金卡。
人往往是贪心的，当一部分的空虚被填满后，自会衍生出另一种贪婪。物欲的享受被满足后，内心的空洞便两次啃噬着姚蕙芯年轻而充盈着各种幻想的心。
日复一日心灵上的空虚，使她的性格开始变得扭曲，甚至对东方毅有了一种仇视心理。认为是东方毅害她变成今天的样子，如果不是他，她或许没有那么富裕奢侈的生活享受，但起码活得真实，过得快乐，不会像现在这样……
于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悄悄滋长……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来找楚阳的？”一连串的问题将姚蕙芯自悠远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呃……”错愕的眸中映入一张甜美可爱的笑脸。
见姚蕙芯不说话，表情带着不自然的别扭，艾莉儿热情地说道：“秋天了，夜里有点凉，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虽然迷糊，偶尔的体贴她还是有的。
“好……好啊！”向艾莉儿尴尬地点点头，见她让开身子，虽还有点迟疑，但还是走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东方楚阳冷冷的声音令一直低着头的姚蕙芯吓了一大跳。
刚刚他和艾莉儿正在喷水池边欣赏难得的月下美景，并享受着那份恬淡、宁静的甜蜜。清雅的月色下依稀有个人影在门外徘徊，刚刚开始他并不以为意，还以为是迷路的陌生人或是无家可归的乞丐。
是艾莉儿眼尖觉得身形看起来很像姚蕙芯，不顾他的劝告，硬是挣脱他的怀抱跑到门边看。
不料，竟真的是她。
“楚阳……”一对上东方楚阳那双凝结着层层冰霜的蓝眸，姚蕙芯第一次有那么深刻的自责感。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幅画卷。
春天的英国处处洋溢着热情的浪漫，绿油油的草坪上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正快乐地奔跑着，手上的风筝随男孩奔跑的速度而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时不时传来男孩阵阵高兴的惊呼，“再高一点，飞高一点……”
再次面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姚蕙芯铁一般的心肠融化了。内疚的岩浆喷涌而出，灼痛了自己的心。
曾经可爱单纯的笑脸，已经被坚硬和冷酷所取代。深究迷人的蓝眸里不再荡漾着一层暖暖的笑意，而凝聚着一股冰冷的寒潮。
都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他应该是一个优雅尊贵的谦谦君子，温柔体贴的英国绅士，而非今日冷魅无常，喜怒不形于色的花花公子。
这想到这里姚蕙芯的头垂得更低了，充满歉疚的声音在沉寂的月色下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好。
东方楚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对不起？你也会说对不起？也会觉得自己有错的时候？”嘲讽的话一遍遍伴随着东方楚阳的笑声而起。
面对东方楚阳讽刺，姚蕙芯无力也不想为自己辩驳些什么，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东方夫人了，不是趾高气扬的继母，是真心忏悔的罪人。
“是的，我错了！小时候我不应该那样对你，当年的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应该把对毅的不满发泄到你的身上，你是无辜的……”姚蕙芯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现在说这些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小可怜，而你也不能再对我为所欲为了。”冰冷的语气掩饰不住对那段记忆的惶然。
既然事隔这么多年，他也已经强大得足以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可是，小时候留在心底的阴影，是一段抹不去梦魇，总在午夜梦回时撕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就算他再怎么坚强，内心那个小小的他，仍会时不时跑出来，用无助且无辜的泪眼看着他。
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任那回忆一口口将自己啃噬得体无完肤，他甚至无法拭去那软弱的泪。
“是的，现在的你不仅仅可以保护自己，更能保护别人了……”深深看了旁边的艾莉儿一眼。“我今天来除了向你说句对不起外，还要谢谢你！”
“你谢我？我没有听错吧？”东方楚阳一副发现新大陆的嘲弄表情。
此时的姚蕙芯丝毫不在意东方楚阳对她态度，以从前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行为而言，他怎么对她都不过份。
更何况他不止既往不咎，甚至不追究她和比尔一起合谋绑架艾莉儿的事，这一点不只令她震惊，更是迷惑不解。
抬头直视那双依然飘着冰块的蓝眸，表情真挚而坦率。“你没有听错！首先谢谢你不追究我对艾莉儿做的事；谢谢你没有把那些照片交给毅；谢谢你在董事会上的手下留情……”
“行了，行了，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些的话，我听到了，你可以走了。但是，不要认为我现在不做任何动作就表示以后也不会做！”东方楚阳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在他心里姚蕙芯还是那个如恶皇后一样的后母，今天她之所以会在这里说这些“动听”的话，是因为他手上握有她的一大堆的罪证。
要是他把这些东西随随便便放出去几样，或是拿给父亲看，那么姚蕙芯不只将一无所有，下半辈子恐怕得在监狱里度过了。
姚蕙芯露出一抹苦笑，他今天会这样想她也是应该的，毕竟她前科累累，要取得别人的信任何其困难？况且是一直饱受她折磨而对人失去信任的东方楚阳！
“楚阳，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好像是欲盖弥彰，这不怪你，只怪我自己以前做错太多事了。现在要你一下子就原谅是不可能的事，要得到你的信任也非一日就能办到。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应该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今天是诚心诚意来向你道歉并道谢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姚蕙芯恳切的表情让人很难和那个端庄高雅，凡事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自利的东方夫人联系在一起。
“你的话我听到了，请回吧！”东方楚阳两次冷冷地下逐客令。
见东方楚阳如此冷酷绝然的态度，姚蕙芯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不会相信自己的，其实，将心比心，如果今日角色互换她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
她低垂着头，一脸懊悔，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颓然转身，一个没注意脚下踉跄一下，竟身体往一边倒下，眼看就要与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了，突然一双温热的小手扶住了她。
“小心啊！”
姚蕙芯朝艾莉儿投去感激的一瞥，“谢谢！”站好后，就要越过艾莉儿走出去……
“等一下！”艾莉儿突然开口唤住已经走到铁门边的姚蕙芯。
听到叫唤姚蕙芯本能地停下脚步，这时只见艾莉儿匆匆跑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再“咚咚咚”拖着她到东方楚阳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