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丘君主总算是来到了厅内,一语既出,全场肃静。
“各位,很抱歉我因私事没能及时赶到,”令狐淡墨捋了捋胡子,转身朝向宾客站定:“若有哪位客人对此有所不满,大可当众得我一诺,我定说到做到。”
不愧是青丘君主,简单三句,这大厅便安静了下来。
“看来是没有哪位客人想要我的承诺了,咳咳…那么,现在我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令狐淡墨整理衣袖,在矮桌前坐下,偏头看向身旁的侄女:“这三年还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啊…舅舅都一大把胡子了……”
“舅舅又在打趣我,这三年可足以让这个世界翻天覆地了。”令狐怀瑾闻言只是淡笑着,不紧不慢地吐出话来。
三年确实能让这世界翻天覆地了。
不仅仅是世界,令狐怀瑾本身也是——她能意识到大体,但却忘了细节。
众宾客坐好,把酒言欢。有人道这令狐怀瑾的音容笑貌,有人谈这令狐怀瑾的无可匹敌,也有人说这令狐怀瑾的前程万里……总而言之,句句离不开这次宴会的主角——令狐怀瑾。
三年之久,令狐怀瑾自然不如从前了。她在与司空啸交锋时便意识到,面对打斗她已显然有些疲惫,曾经的她挥手便能轻松结束对局,现如今却连一些基础技法都不能完全施展,更不用说更高难度的。
“喂,红毛,”百里景铄左手撑着头,看向依然在闭目养神的唐盏,见对方没有应答,又开口:“红毛…的唐妖首大人……”
“何事?”唐盏的红发再次垂落到胸前,他依然是不慌不忙地撩起,整理在身后。
百里景铄清了清嗓,假装很正经:“你觉得,这传说中的令狐怀瑾,和你心中所想的是否一致?”
“……”闻言,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可见,唐盏并不是很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而百里景铄也不知如何为自己找台阶下。
当然,百里景铄提出问题的初心并不是如此,他只是单纯有些好奇,像唐盏这般仿佛整个世界与他无关的人,内心里是向往着怎样的女子共度余生——很显然,百里景铄的好奇心被浇灭了。
“是否一致并不重要,但她能达到一致。”唐盏从衣袖中取出红发带,利索地将满头红发束起。
百里景铄没想到唐盏真的会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听完答案,吓得撑住头的手突然软了,险些当众出丑。
“你…认真的?”百里景铄试探道。
“认真的。”
“嗯…嗯……”
“嗯?”
“没事没事,就是觉得新奇。”
“新奇?”唐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其实除了百里景铄觉得新奇之外,在唐盏周围的人听到这一番回答,也是如此。
百里景铄一时间不知如何圆场,只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出:“唐妖首大人一向是远离世俗的模样,我就是单纯好奇您有没有想过……”
“想过。”唐盏摩挲着茶杯,不紧不慢地打断了百里景铄的话。
“真是想不到啊,原来唐妖首大人也会关注这些!”说话者是离原远道而来为睹令狐怀瑾芳容的言北阙,大陆皆知的常胜将军。
这话没有激怒唐盏,倒是惹了唐盏身旁的百里景铄:“怎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言北阙倒是并不将百里景铄放在眼里,继续大声说道:“看来是个男的,都逃不过令狐小姐的石榴裙呢!”
“言北阙!”百里景铄拍桌而起,桌上的茶杯和琉璃盏应声而碎。
“嗯?看来有人觉得我说的不对?”言北阙目不斜视地看着唐盏,生怕漏看了对方的行为举止。
“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了,这里是青丘,不是离原!”百里景铄的瞳色正在极速变化着,大厅内的嘈杂声因此减弱,直到安静。
坐在主席上的令狐怀瑾和令狐淡墨倒是没有被影响到,自顾自地品尝着佳肴。
“怀瑾,你不担心吗……”晓梦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令狐怀瑾拿起手帕,认真地擦拭着嘴:“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些事见多了就习惯了。”她叠好帕子,缓缓起身,慢步走到大厅中央:“如对他人有什么不满方可在宴后说出,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在我的宴上费口舌。”
“令狐小姐说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唐盏终于开了口,“言将军若是对鄙人有什么不满还请宴后说明,无需在令狐小姐的宴上引起非议。”
站在唐盏一旁的百里景铄暗自叫好,安安心心地回到席位上,用法术修复好碎掉的茶杯和琉璃盏。
“嘁!谁有心思管你好不好……”很显然,依旧有人不太满意——言北阙握着酒杯,怒火中烧,他没想到令狐怀瑾会站出来为百里景铄说话——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
众宾客见事情没有继续看下去的苗头,只好与身旁的人继续唠嗑,言语间只字未提唐盏,更别谈唐盏对令狐怀瑾的想法。
令狐怀瑾见事情已经平息,便回到了席位上,一边听着令狐淡墨讲这三年发生的事情,一边尝着自己最爱的厨子做的美味。
祥和的一切持续到江烟尘破“门”而入——
“令狐君主!令狐君主!”江烟尘喘着粗气大步向主席跑来。
一向镇定自若的令狐怀瑾倒是被江烟尘的仗势吓得手中糕点掉落在地上,略有呆滞地问道:“舅舅…这是何人?”
“这…阿啸的好友吧,江烟尘,你以前应该有听说过的,他名声不太好……”令狐淡墨吞吞吐吐地说完,甩袖起身:“有事便说,莫要扰了在座各位的雅兴。”
“啸啸他…他……”江烟尘愣是半天说不出重点,傻呆呆地用手比划着。
幸好江烟尘比划得生动形象,令狐淡墨很快便知道了江烟尘的意思,丢下一句话潇洒离去:“怀瑾,这宴会由你来支持了,舅舅去去就回。”
留下令狐怀瑾一人在原地发愣:“晓梦,春心,你们看懂那家伙比划的是什么了吗?”
晓梦很直接:“没有。”
春心略有思索后,摇了摇头。
“嗯,我也没看懂。”言罢,令狐怀瑾捡起糕点,小心翼翼地放在琉璃盏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