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蓑衣斗笠,身材显得很壮硕,黑纱蒙面,背上背着一台古琴,正站在姜奉月床头,见她醒了,一剑刺来。
姜奉月提刀迎去,蒙面人看太玄刃厚重,刺来的剑如同游龙一般变换方位,弯出奇怪的弧度,绕过刀锋,刺击她握住刀柄的手,眼看就要刺中,三团紫焰忽的凭空而出,弹开剑锋。
蒙面人见剑被弹开,没有收回,而是换了个角度,利用紫焰施加的力道再次出剑,借力打力,速度极快,真如牡丹院中鬼魂所言,如同剑雨一般连连刺出数十次,这剑刚挡住,那剑又到,一把剑被他使得像是几十把一样。姜奉月利用太玄刃与紫焰,勉强防住周身,根本无力还击,她想要用刀劈断这把扰人的细剑,剑却像灵活的泥鳅一样根本捉不住。
连战连退间,她背靠墙壁,退无可退,慌忙的一肘打穿竹竿所造的墙壁,看到了隔壁正呼呼大睡的韩微。
“韩玄处!起床了!”姜奉月求援,可韩微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蒙面人见她好像有援,出剑速度更快,嗖嗖的破风声,细剑如同小竹枝,刺中姜奉月身上三处,只留下很小的伤口。
她心一横,索性不再管细剑的攻势,反正也防不住,直接面向韩玄处的房间,看着床上挺尸的他,抓起太玄刃狠狠的砸了过去。
‘啪!’
“你这疯女人!叫我几声我都没想搭理你,你居然。。”韩玄处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捂住流血的鼻子,发现隔壁居然打了起来,惊呼道:“小心背后!”
蒙面人见姜奉月背朝他,手中细剑直直刺向她脖颈,像是要一剑了结,韩微急忙掷出他随身携带的血红符箓,符箓闪至蒙面人身前,光芒大盛,他的动作骤然间变缓。
趁此机会,韩玄处拿起桌上的卑率剑,来不及穿衣束发,狼狈的光着脚从姜奉月打出的墙洞里钻了过来。
他动作太快,破洞的竹竿又锋利,竟在腹部划出一条可怕的伤痕,涓涓流血。
符箓失效,蒙面人的速度恢复如常,迅捷一剑刺出,韩微手中卑率银剑鬼魅一般飞出,撞在细剑侧锋,力道之大,几乎将这脆弱的细剑撞断,蒙面人连忙收剑,将背上的琴拿下放在桌上。
“这是苏缀?”韩微问,使剑与琴,不正是牡丹院鬼魂所言苏缀的特征?正愁没有线索,苏缀却送上门来。
“看上去是。”姜奉月此时才感觉到身上的伤口疼痛,胡乱的摸了摸。
韩微因此也注意到了她的伤,心中又担忧,又快慰,看来她应付不了苏缀的快剑,自己却可以,终于找回了牡丹院中丢失的面子。
蒙面人见二人知道自己名字,抱拳道:“在下苏缀,二位可有名姓?”
他声音很粗,嗓子很哑,像是喉咙有疾。
“姜奉月,字横流。”
“女人为何有字?”蒙面人问。
“女人不止能有字,还能习武呢,你这贼人放马过来。”
蒙面人仰起脸,从斗笠下露出眼睛,目光复杂,韩微从中读出哀怨、怜悯,还有。。。思念。
这小子怎么回事,难道之前认识奉月?韩微想。
此时,蒙面人拨动桌上琴弦,一阵音乐响起,音调很高,能和人耳内器官共振一般,人只能听到嘶嘶啦啦的噪声。
姜奉月心情骤然烦躁了几分,她的太玄刃扔到了隔壁,韩微钻过来时忘了拿,此时两手空空,催动紫焰向蒙面人烧去。
三团紫焰被细剑‘叮叮’两声防住,琴曲变换为小桥流水,空谷幽兰,引人向往、迷醉,韩微发觉自己心态随着琴曲变化而迅速变化,像是被控制了一样,他看身旁姜奉月,受到的影响更重。
“捂住耳朵。”韩微吩咐。
“你快出剑!”姜奉月听话的捂上耳朵,催促他道。
卑率剑青光凌冽,剑光闪动,如同离弦之箭刺向蒙面人,后者细剑一连刺出数十下,利用巧劲,将卑率剑阻住,蒙面人左手使剑,右手弹琴,正要反攻韩微,却突然感觉身后炽热,提着琴剑跃至书柜之上,原来是韩微催动雀羽扇,一阵烈焰在蒙面人刚才站的地方烧起又灭却。
“你打不赢我,”韩微好整以暇的双手背在身后,“回答我三个问题,就放你走,一,薛种在哪?二,黄泉会谁是首领?三,你为何连杀五鹤?”
蒙面人冷笑一声,不理他言,猛的拨动琴弦,一阵凌厉的杀气翻江倒海般涌来。
“笑话。。这点小伎俩。”韩微有意戏弄他,并不动手,卑率剑自己飞出,拨乱袭来的杀气。
然而蒙面人志不在此,韩微与杀气缠斗的一瞬,他挺剑刺向正坐在床上观战的姜奉月。
此时姜奉月已经拿回太玄刃,但她刀法不快,应付不了苏缀雨点快剑,三两下太玄刃竟被四两拨千斤的打脱了手,细剑停在她咽喉处。
韩微也一只手擒住了苏缀后背,再一掂就能掂起来。
“别动,她性命已在我手。”蒙面人让出肩膀,韩微看到姜奉月咽喉处的细剑。
“你若伤她,我决不饶你。”他方寸大乱,出言威胁。
换在旁人,哪怕是琉璃、沈溪,韩微都会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方案,但姜奉月不同。
正思索着,却见姜奉月出手想抓细剑。
“你不要命了?”韩微大喝。
蒙面人比她动作快得多,手上用力,细剑向下刺去,姜奉月咽喉部的皮肤被压出一个凹痕,马上就要见血,韩微连忙想将蒙面人掂起来,却知道已无力拯救,即使把他拉向后面,他胳膊伸长,依然可以刺死奉月。
千钧一发之际,细剑却停了下来,被姜奉月伸手抓住剑锋,手指划伤,血流不止,她左手抓剑,右手抓向蒙面人的脸,想要看看苏缀长相。
蒙面人的一身蓑衣,向上一挺,一道白光自蓑衣下钻出,先到桌边拿起古琴,然后闪至窗台。
好快!
韩微抓着空荡荡的蓑衣,姜奉月抓着一个破斗笠。
这道白光在窗台停了一下,然后跳入漆黑夜色之中,居然就这么逃脱了。
姜奉月这时感到手指剧痛,回过神来,她还抓着蒙面人的细剑剑身,锐利的锋刃闪着寒光,血液从指缝中滴下,她赶快松开了手,细剑落在地上。
“疼不疼?”韩微凑上来,脸贴在手指上细细观察,伤口不深。
“他记得拿琴,为何不记得抽剑?”姜奉月呲牙咧嘴的问。
“不知道。”韩微猜到七八分原因,却不愿说。蒙面人看姜奉月的目光像是看故人,能杀她却没有杀,不舍得抽剑划断她手指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一股醋意涌上心头。
“你。。。”姜奉月看到了韩微肚皮上的一道血痕,这是刚才钻墙洞时划破的。
她冰凉的手指摸了上去,白皙光滑的皮肤手感很好,像是小孩一样,她不敢摸伤口,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弄疼韩微。
“干。。干嘛?”韩微问。
“没事,”她回过神,“怕你死了。”
她没有看韩微的神情,而是想起刚才的梦,一直以来恨之入骨的哥哥,为何突然出现在她梦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哥哥的梦了,小时候经常梦到走夜路时哥哥从路边跳出来,面色恐怖,长相丑陋,抓住她,让她害怕的要死,然后折磨、羞辱。
她梦到过哥哥逼自己穿难看的衣服在大街上走,周围的人全都哈哈哈的嘲笑她。
也梦到过全世界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哥哥,成千上万的丑哥哥到处找她,她藏在一个小柜子里,突然哥哥的一张脸出现,抓住她,把她送到一大堆哥哥那里。
都是让她夜里惊醒,汗流浃背,哭泣惨叫的梦。
可为何刚才的梦里,自己却因为思念哥哥而哭的声嘶力竭呢。。
姜奉月,你太软弱了,这种人你为何也要想念他?即使是亲哥哥,也要一刀两断,学会洒脱才是。
手上、身上的伤口疼的要死,点点血珠洒在被子上、地板上,她用指关节扣了两下太玄刃,听着刀身返回的清吟,心情平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