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来者正是阍人口中反复提及的宫伯。
宫伯爵位为中士,负责主管宫中所有登记在册的士庶子。
“士庶子”为士和庶子的统称,是公卿大夫家中被征召前来宿卫宫城的子弟。服役期间,若无战事,他们就是宫城守卫,若遇战事,这些人便是冲锋陷阵的甲士。
士庶子入宫之后,由宫伯统一调配,安排他们在不同的地点轮宿和值守。月底及年底,宫伯会调整值班的哨位和次序,以使苦乐均平。
刚才听闻己嫔在路门门口闹事,宫伯便将搜查小贼的任务安排给手下们,自己赶至路门口调解纠纷。
“少妃强闯路门,是要谋反吗?”宫伯看着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阍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置公子叔牙生死不顾,却把本宫强行拦在此处。宫伯,你当的好差事。先君尸骨未寒,这便开始欺凌我们孤儿寡母了。”
“叔牙的踪迹,小臣已派人追查,一定尽力找回。但以少妃的身份,此时出路门恐怕不合适。正如少妃所言,先君刚薨,少妃不在宫里守丧,却四处乱跑,怕会失了体统。”宫伯摆出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
这下,己嫔大致确定,宫伯这帮人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同他们说道理,他们便会与你讲规矩。若同他们讲规矩,他们却又与你谈体统。
他们不是真的要争这个道理,只是想把你耗在此处,以达到别的目的。
“本宫就问,今日这道门,我到底是出得去出不去?身为少妃,本宫说的话,究竟还有没有份量?”己嫔厉声问道。
“实在是出不得。少妃请自重。”宫伯为难地摆摆手,向着身后的一批士庶子道,“来人,把门给我守住了。该出去的,一个也不可留在内宫。不该出去的,一个也不许放跑。今夜就算把这宫里翻个遍,也要把那伙盗贼给我揪出来,把公子叔牙找回来!至于诸位——”宫伯望着采采和那些士庶子们,教训几位被打到满脸淤青的阍人道:“狗仗人势的东西。这几位都是闲华宫里当差的,你们瞎了眼连人都认不出么?为什么把人家拦在外面?还不快向少妃赔罪!”
“诺。”方才气焰最为嚣张的阍人,此刻像蔫了的茄子,满脸青紫,垂头丧气,规规矩矩地走到己嫔面前,“是小人失礼。”
宫伯和阍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伎俩,己嫔还是认得出来的,无非就是为了拖住她,好让大宰顺利转移叔牙而已。
“今日见不到叔牙,本宫是不会回去的。”
宫伯一直讪讪堆着的笑容忽然收住了,他向前一步,走到己嫔身旁,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公子叔牙去了何处,少妃不会不知道。您若是此时非要把事情闹大,无非就是个鱼死网破而已。少妃多闹腾一时,公子的危险便增一分;可若是好生回去等着,便又是另一副光景,将来母凭子贵,洪福齐天,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位子啊。这里面的轻重,少妃自己掂量掂量。”
己嫔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想起前不久还在与采采分析究竟选择哪一方对自己更有利,便觉得异常可笑。
她一无兵权,二无靠山,哪有选择的机会?
大宰根本就不是来与自己结盟的,他完完全全就是来下套的。
绕来绕去,设了这么一盘棋,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儿子骗走。
这样一来,她个人的选择,根本毫无价值。
宫伯又退后一步,用正常的音量说道:“贼人,小臣会去缴;公子叔牙,也请少妃放心,小臣一定竭尽全力保他安然无恙。如此,少妃可愿意回宫了?”
己嫔不作声,踌躇了片刻,向采采吩咐道:“走。”
“等等,今日此地之事,都是一场误会,误会过去了就算了,谁都不准多嘴。也请少妃约束宫人。”宫伯拱手道。
己嫔冷眼瞧了一眼宫伯,一句话都不说,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