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庄看着面前的人冷哼了一声。他已无法运转内力抵御毒血,此毒已慢慢地渗入肺腑。
“好…很好…”他气若游丝,轰然倒地。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强撑着开口道,“哼…即便如此…你还是殷家人。”
殷庄剧烈地喘息着,卯足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吼。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弃。
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
一个魁梧大汉追着一道人影从暗处跃了出来。
殷庄闻声,挣扎着转动着脑袋,在看到那人的面孔时,不由地瞳孔放大。
脑海中一个满是血污的脸浮现了出来。
两人的相貌甚是神似。
殷庄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边…终是来人了。
引魂书…他早该想到的…呵呵…
他盯着来人的脸,浑身抽搐了几下后,口中溢出鲜血,瞪着眼睛咽了气。
毓曦躲过大汉的攻击,落地的瞬间再度弹起,大汉的手掌砸向地面,尘土飞扬。
岚音与宁沫一同攻了上去,两人缠住了大汉的双手,将其往地上压去。
尹知秋则一跃踩在其背上,控住了他的头,随后看向杨凌。
大汉见杨凌已是蓄势待发,浑身一抖,内力从丹田处迸发,一瞬间挣脱了三人的控制。
肥厚的手掌挥向周围之人。
宁沫三人被掌风逼退,滑向后方。
大汉反应迅速,脚下一蹬,便朝着岚音而去。
身子向后仰去,岚音贴在地面上,躲过了攻击。手中兵刃撑地,一个腾跃起身,长剑刺入大汉的肩膀。但奈何其肌肉坚硬,只有剑尖处没了进去。
岚音见状,快速收剑,向后跃去。
大汉狂啸一声,拔地而起,扑向众人。
眼前人影一闪,他只觉手臂一痛,有些迟钝地看了看,发现其上有一道伤口。
又一道人影闪了过去,大汉回身,却是抓不住。接着,便是腰上一痛。他摸了摸,一手血迹。
宁沫的轻功是为上乘,她借了殷七的血抹于剑上,利用速度,偷袭大汉,在其身上下毒。
随着伤口的越来越多,大汉慢慢地跪倒在地。
宁沫趁此机会,断了他的手筋,让他的内力无法自如运转,只能等死。
喘息声越来越轻,直至消失殆尽。
杨凌上前探了探他的鼻子,摇了摇头。随后取了二人的血。虽含毒,但却可解。
殷七的解药,成了。
众人松了口气,打道回府。
第二日,来到城主府向谢川汇报了情况。
谢川为表示感谢,重赏了他们。
至此,殷家之事算是了结了。
毓曦和尹知秋又在城中停留了一月有余。
有一日,消失半月的杨凌突然找到了毓曦,交给了她一些东西。
不久前,杨凌与殷七一起潜入了殷家大宅。
失去了掌事人的殷家分奔离西,脆弱的不堪一击。
殷家中人,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这位置,互相残杀起来。这倒也省了他们动手的功夫。
殷七除去了所有与他不相为谋的人,执掌了殷家。
在帮忙整理杂物时,杨凌找到了一个密室,翻出了一个盒子,将其中之物偷偷藏入袖中,带了出来。
毓曦打开那一堆东西,入眼的便是一副画像。
其上女子长发飘飘,一笑倾城。
画像底部写着三个字:
终不得。
当年殷庄的父亲贪恋此女子美貌,将其拐至家中。
后得知其便是将谢阙重创之人的妻子后,求而不得他,便对其百般折磨,直至其自尽。
毓曦叹了口气,掌中用力,画像便化为粉末从她指间散去。
将目光投在剩下的纸张上,其上记载了谢阙的一切。
谢阙并非是在宫中被重创,而是在外的轿撵的之中。
殷家为保其尊严,掩藏了真相,将谢阙安置在宫中。
帝王之位空缺,野心勃勃的他们打算利用这次机会执掌政权。
但人算不如天算,却被谢安抢先了一步。
谢安称帝,第一件事便是打压殷家。那时的殷家识趣,掩了野心和恨意,退出了朝廷。
“你父亲性子高傲,一心想要让水月山庄名垂千史。可他心眼不够,被人利用。”
杨凌开口道,“你帮了我这个忙,我便透露一些消息给你。你母亲的那封绝笔,是我送来的。”
说完,便见毓曦眼中划过一丝杀意,他忙摆手道,“别这么看我,我并非局中人。”
想了想,他凑近毓曦,压低声音道,“你要报复谢阙也好,谢安也罢,但勿要伤到其他人。”
“你…知道?”
杨凌笑了笑,后退两步道,“谢阙已命不久矣,谢安也身患重病,这两人,终会付出代价的。”
他在劝她收手。可如果就此收手,她心有不甘。
“只丢了一本残卷,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引魂书的功法,必定需要五本残卷才可修炼。
“如果你愿意,我帮你去寻回这残卷,你回山庄好好待着,别涉足这江湖了。”
“不行。”毓曦摇头,好不容易布好的局,怎能轻易放弃。
杨凌看了她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倔。
像她这样的傻子,到时候指不定又成了别人的棋子。
虽然看尹知秋的样子似乎会护着她。
但…如若有一日,她知道了尹知秋的身份…
“唉。我先走了。这些东西,看完,你就烧了吧。”杨凌说完,便打算离去。
“你还没说你是谁。”身后传来毓曦的声音。
“我说过了,我不是局中人。后会有期。”杨凌摆了摆手,大步向前而去。
他没有告诉毓曦的是,谢安也插手了此事。
不过即使他不说毓曦也猜到了吧。不然也不会对谢安下手。
谢安此人,不满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许久,恰巧碰到意气风发的毓曦之父,栾廷。
几番试探之下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于是利用栾廷想要名扬天下的心思,使其当了自己手中的利刃。
他设计让谢阙出宫,行至小路,让栾廷将其重创。
没想到的是,那名武将便是谢阙安插在身边的殷家人。因藏的很深,谢安没有察觉到。才酿成了后面的悲剧。
那时的谢安,有些懊恼。于是得知栾廷妻子前来,被殷家拐走后,他为赎罪前去营救。
但奈何其身份暴露,已是无力回天。
后来,为登这帝王之位,他选择了视若无睹。
水月山庄为取情报,在江湖四处养了许多特殊的信鸽。
栾毓之母用血香召来了一只信鸽,将书信寄了出去。
谢安发现后,想要通过信鸽找到水月山庄的位置,于是便派人跟踪。
杨凌得知谢安目的,偷偷跟上,将那尾随信鸽之人通通斩杀,随后亲自将信送了回去。
杨凌为何人,他是毒师,更是水月山庄的暗卫,是唯一一个游离于江湖之中,从未露过面的暗卫。
他负责看护山庄之外的安全,保证消息的传递。
栾廷出事时,他正在很远的地方寻找药草,得知消息后虽马不停蹄地赶去保护,可惜已是来不及。
两年前的火烧分庄,也是他的失职。
引魂书残卷被盗,他出发前去寻找,可惜毫无音讯。
后来听闻庄主出庄,他便急忙赶来,终是在燕城寻到了她。
杨凌深知毓曦与皇室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因此,他未将尹知秋的身份告诉她。
但,所有的孽,与尹知秋无关,所以他要提醒她,不能让她连累无辜之人。
本想说动她,让谢安和谢阙慢慢死去。
他虽深知其杀人便要诛心的性子。却还是忍不住劝她收手。
唉,事到如今,便是帮她赶紧寻回引魂书残卷,将她送回庄去。
这世道,太乱了。
如今仅有的线索,便是那皇榜之上的地图。那么下一个地点,便是荒川了。
杨凌离了燕城,往那荒川之处而去。
毓曦看完了所有的东西后,将其全部销毁。
她听懂了杨凌的话,这谢安,当真将自己的父亲当成了棋子。
在知道谢安登基之后,她便觉得其中有蹊跷,于是便派了人去查。
但奈何那时许多人被除,得到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毓曦便猜测定是谢安动了手脚。
于是,她决定要兵不血刃,诛了谢安的心。
让他尝尝,绝望的滋味。
复仇的火焰让她借着引魂书被盗谋划了这一切。
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挡在她面前的,只是对一个人的怀疑。
尹知秋。
想到这个人,毓曦呼出一口气,握了握拳。
她对他的怀疑从未停止过,尤其是怀昑出现之后。
永王入府那日,为何寒殇会如此戒备。
其中,是有什么不愿被别人听到的秘密吗?
虽然她还是愿意信他,只是…她实是不愿与皇室中人扯上关系。
若要解开谜团,先要知道怀昑的身份。
对永王的安危表示关心,会请人帮忙查案,守城侍卫对其恭敬…
这朝廷之中,怕是只有一个职位适合她了。
宫廷掌事。
四座城,四个王。天高皇帝远,谢安执掌朝政无暇分身,于是便派出亲信巡查四城。护其安宁。
最重要的是,监视四王是否有谋逆之心。
如此一想,能让怀昑作揖之人,身份定是不凡。
毓曦挠了挠头,当机立断决定留下书信一封,动身离开。
想不通的事不去想,破不了的局不去碰,若是偏要逆流而上,小心深陷其中。
此刻她想着杨凌的话觉得甚是有理。
不管谢安他们是否能寻到引魂书,终究命不久矣。
只不过,一个是希望破灭后绝望地死去,一个是求而不得痛苦地死去。
不管哪个,她的目的都达成了。
况且最近已是浪费了一些时日,如若再不行动,真不知何时才能寻回残卷。
再见了,尹知秋。希望,后会有期。
毓曦离开燕城的时候,尹知秋正在城主府探望谢川。
谢川见他来,很是高兴,当下便问东问西起来。
其中最关注的,当属一个问题。
“七弟!何时让我见见!”谢川对尹知秋所藏之人甚是感兴趣。
金屋藏娇啊,他这七弟,可是头一回做。
“皇兄…”尹知秋无奈道。
“那你先和我说说,那姑娘,人如何?”
“挺…善良的一个姑娘。”除了武艺高强外,估计就剩傻了。
谢川听后,摸了摸下巴,暗暗道,原来七弟,喜欢这个调调的的女子吗?
那个栎儿,为了别人而死…如若这个…
想到某些可怕的场景,谢川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啊…唉…”
他本是想说,别重蹈覆辙,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毕竟,这是弟弟自己的选择。
岔开话题,谢川问道,“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荒川。”
“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荒野之地,也算是对自己的磨练吧。以前,也不是没有去过。”
“去如此贫瘠之地,你得好好收拾收拾。快些回去吧。”
尹知秋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奕。别太过执着过去。为兄…不想再看见那时的你。”
谢川心如明镜,他猜到了尹知秋的目的,但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会有分寸。
于是,只是开口提点了他一下。
尹知秋明白了谢川的话外之音,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奕,如若旅途辛苦,就停下吧。
谢川叹了口气,他想到了他的皇兄谢安。
几个兄弟中,谢安最偏爱五弟和七弟。
但君心难测,曾经温和的谢安被病魔折磨地几尽崩溃,他不知如今的谢安对尹知秋的包容到底还剩多少,他实是不愿看到兄弟之争。
奕,为兄希望你平安无事。
尹知秋回到府上,便往毓曦的院子而去。
可此时,那里静悄悄的。
他在门外唤了几声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张信纸。
他拿起看完后,眉头紧蹙。
“寒殇!”他扬声道。却是无人回应。
心下暗道不好,尹知秋急冲冲地冲了出去,果然在一个角落处找到了昏迷的寒殇。
这下,连一个知道她们何时离开的人都没有了。
尹知秋顾不得那么多,他便往城门处而去。
怀昑正在那处巡查,殷家之事虽已解决,但她害怕还有余党,便推迟了离开的时间。
一阵马蹄声,尹知秋策马而来,怀昑还未来得及和他打招呼,便觉尘土飞扬,马儿已从她的面前飞驰而过。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