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中型公交汽车,缓慢的在绿色乡间小路上行驶,不时停车上下人,程思锦坐在窗边,极力忍耐涌上喉咙的异物,捂住鼻子才能减缓车内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塞上耳机阻隔车内大妈大爷的高谈阔论。难受,抑制不住的想要哭泣,从小程思锦的身体就不好,在省会上学那会,因为晕车问题,程思锦要随身携带垃圾袋,避免吐在车上,即使如此还是要三站一下车,可是程爸说晕车是因为坐的太少,坐多了自然就不晕车了,果不其然,不到几个月,程思锦就完全适应了大学生活,晕车这个毛病也随之远去,可是,现如今,坐上了从小县城到乡间的小红车,晕车的毛病好像又回来了。
车子才一进城程思锦就下车了,这里是B县的东头,程思锦的家在最西头,今天,她没告诉她爸妈她要回来,回来也是临时决定,她在学校教历史,一个礼拜才四节课,实在很闲,刚进乡里教学,不是很适应,回来的也就频繁一些,她一个人步行,打算走回家。走到东尚酒店的时候,程思锦给相亲对象打了电话,他在这边开饭店,这是第一次主动联系,今天她很难受,下定了决心要是他出来,她就把一切压在心理的话都说出来,然后只要他也愿意,就结婚吧,程思锦觉得只要结婚就可以得到救赎了。但是非常不巧,刘博在忙,没有接电话,是的,他们两相亲已经认识半年了,见过三四次面,不冷不淡,听媒人说起的时候觉得刘博很喜欢自己,又是送花又是送上班的,但是程思锦没有这样觉得,她一向是个主动的人,感情除外。刘博很忙,程思锦觉得虽然他们认识了很长时间,每次只要叫他,他也出来,但是他们之间很陌生,并没有亲密感,甚至朋友的感觉也没有。挂断电话,程思锦又给自己在县城唯一的男性朋友陈文打了电话,也期待他可以出来陪陪自己,今天特别的想倾诉,但是电话那头小声的说话声伴随着嬉笑的背景,陈文在忙,程思锦放弃跟任何人联系,一个人走着哭着,哭着走着。
程思锦觉着自己病了,得抑郁症了,每天每天就是总想哭,觉得人生没有意思,很想死。
我的人生究竟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只记得自己总是看小说,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台灯下,一页又一页的手写小说,写的是什么那?完全没有印象,可是那时候很快乐,幻想自己可以当作家,每天把自己写的东西在全班进行分享,这就是最大的快乐了,但是某天在外打工的爸爸回来了,面对老师不让升学的警告,一把火烧了我的无数个夜晚。爸爸开始从学徒做起学手艺,想要改变一家四口挤在一间屋子里的窘迫,开始喝酒,闹事,我曾经吞了一瓶药,不知道药为何名,然后在半夜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等待死亡,那夜不凉,很温柔,爸爸说进去睡吧,第二天便给房东说,又租了一间给我单独住,而我除了犯困外,没有其他征兆,许是妈妈的药太多,这一瓶是早就失效的。
程思锦删除了自己写在手机的话,站在桥头,其实不敢跳,也没真想跳,就是想做点什么改变一下现状。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变得积极向上,每天充满活力,像一个年轻人。
爸爸妈妈很爱程思锦,是从她所有朋友中的描述中就能知道,可是对于程思锦来说,她想早上喝胡辣汤,可是被爸妈一顿说教,被迫喝了粥,结果晚上的时候胡辣汤就摆在了饭桌,可是程思锦只想早上喝,晚上不吃饭。但是爸妈很爱她。
我不想说自己的不快乐是父母造成了,他们只是希望我好,如果觉得痛苦,请怨恨没有考上市里学校的自己,不是父母拦了你的路,是自己不争气。我希望你的死亡是你自己决定的,而不应该让亲人背上负担。
程思锦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不认识,但是认识自己的街坊邻居,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在心里难受着往家里走去,手机里写着刚才整理好的话,多看几遍的话,好像就能释怀了。选择死亡是逃避,所以,必须活着呼吸着才能感受阳光和微风,才能有机会再次和那个人相逢。
程思锦的家在西边早些年开发的破落小区,连院墙都没有的集资房,电线挂的到处都是,房子与房子的距离,简直到了触手可及,但是这是属于她们自己的家,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了。快到家的时候拨通了手机的第一个号码。
“妈,我快到家了。”
“啊,你怎么回来的?咋没让你爸接你?”
“我就是想散散步,这都快到了,你们在家吗?”
“行,马上回去,我闺女回来了,他们老师就是好.......”
程思锦一听这话就挂了电话,后面的话肯定是又在门市上给那些叔叔阿姨说的,自从我在家上班以来,妈妈很快乐,这好像挺好。程思锦觉得这样就挺好,爸妈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