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泽县,沣水邑的所属上级行政机构,是四川郡的郡治所在。在先代时代,它是宋人的领土。诸国混战时代、,宋人被楚人亡国,这里就成了楚人的边疆。后秦人统一天下,在这里建立四川郡。
沛泽县严格来说是两座城池的统称,一个是沛城,一个是泽城,两城相距非常近,中间以沛水为界。沛城是四川郡郡治所在,泽城是沛泽县治所在。
尹何原本从就是沛泽县的主吏,是沛泽县的官吏的系统的第一人。自从他从咸阳回来后,就更是得到沛泽县令的重视(这主要是那位御史大夫的功劳),很多是都是放手给他处理。大有沛泽县离了他就没办法治理的程度,话虽有些夸张但确实真实的说出了尹何在沛泽县内的地位。而他现在就在泽城的县廷里。
窦婴带着姬无忧一路疾驰来到了泽城,沿着城里的黄土大道,在一路的尘土飞扬中来到了沛泽县廷。姬无忧待马车停稳后,急忙跳了下来。
看守县廷的门房小吏见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结果一看下马车的是姬无忧。不过他也是认识姬无忧,毕竟以前姬无忧总是来找尹大人,这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混熟了。
门房吏笑眯眯的问道:“无忧,又是来找尹大人的啊?”
姬无忧赶忙道:“是的,尹大人他在吗?”
门房吏道:“你来的正好,尹大人刚回来,我带你去吧。”
姬无忧客气道:“有劳了。”
在门房吏的带领下,姬无忧很快就来到了尹何的办公所在。
尹何这边刚去下面视察了回来,这屁股还没做热就见姬无忧找了过来。他一边吩咐下面的人准备茶水,一边问道:“你这次来找我所谓何事?”
姬无忧没有急着回答他,反而围着他这屋子转了一圈,带着一丝酸气羡慕道:“你这屋子可以啊,坐北朝南,还有花有草的,身边还有下人供你使唤。我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一个破亭子,冬冷夏热的,整天还有各种公事要处理,跑东跑西的。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
尹何见着他扯这些繁琐小事,始终不说自己的是来干嘛,自己还有一堆公文要处理不禁有些不耐烦的道:“我这还有一堆公文要处理,你再不说是来干什么的,我就让你把赶走了。”
说完,就准备叫人了,姬无忧见他来真的了,赶忙将自己来的意图简要的说了一遍。
尹何以为是多大的事,原来这件事,随道:“怎么这等小事就让为难了,干不来了。”
姬无忧半坐在尹何的面前,抱怨道:“这还是小事,这令要是执行了,那我可真就是罪人了。到时候那些村里村外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假父、你老师就是村子里的夫子,要说这些书哪里最多那还是数我家,这种事我不干。”
尹何严肃道:“你以为我想啊。我可告诉你,这可是上面发下来的任务,你不干也得干,不然到时候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住你。”
姬无忧不禁有些牙疼了,问道:“上面是怎么想的啊,干嘛对着这些书籍下手,这不是徒增恶名嘛。”
面对姬无忧的不解,尹何笑道:“你真想知道啊?”
姬无忧毫不犹豫的道:“想。”
尹何先是看了一下门外,见没有外人,悄声道:“我告诉你,几个月前不是有陨石天降嘛。。。”
这话刚说就被姬无忧给打断了,“这陨石天降和这焚书令有什么关系吗?”
尹何砸了一下嘴,对他打断自己的话有些不满,道:“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几个月前陨石天降,传闻上写着‘皇帝死而地分’,皇帝大怒,为此死了不少人。有儒生上书说这是皇帝不行古制所导致的,皇帝在二重怒火下,下令焚书。”
姬无忧不信道:“是真的吗?”
尹何道:“这可是我从上面得到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有假。”
姬无忧皱了皱眉道:“这帮子儒生搞什么?都什么时期还想着复古政。”
尹何无所谓道:“谁知道呢。”
随后,送了句忠告给姬无忧道:“不过你回去可要给我好好干,不要给我惹什么事,搞得我每次都要我向县令求情。而且你也要好好那些同僚们相处,不要搞得那些僵,每次我想向县令举荐你,别人老是掣肘。”
姬无忧一脸不情愿道:“别,我在沣水亭干的挺好,我可不想整天对着那帮烂人的脸色。”
为防止尹何再说教,姬无忧寻个机会就离开了。临走时,尹何还打算留姬无忧吃个饭,可惜姬无忧急着离开,就没留下了。
出了县廷的大门,一直在等着的窦婴围了上来,问道:“无忧,你在里边和尹大人说些什么啊?”
姬无忧在县廷的门口对窦婴道:“我们先上车离开,路上在跟你说。”
“哦。”窦婴应了下来,二人上了马车往回赶。
车上,姬无忧对窦婴的问题作出了回答。
“上面发了一道政令,让我将整个沣水亭的书给收缴上交焚毁。这可让我难受啊。”
窦婴憨憨一笑,道:“无忧我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几个,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书是个好东西。你看,尹大人和你都是读过书的,都当上了官。你看看我们哥几个干什么事的都有。”
姬无忧叹息道:“你以为我想啊,这个命令一执行,我家可是第一个受损失的。可是上面下命令啊,就算是不愿意,那也是要干的。不然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啊。”
说完,姬无忧往马车里一躺,口中喃喃道:“怎么办是好啊?”
之后,两人都没在说话了,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一路。中午时分,二人回到了沣水亭,大家伙围着姬无忧问他去哪儿了,姬无忧没有回答只是说下午准备干活。
窦婴送完姬无忧准备走了,但被姬无忧挽留了下来,在亭子里吃饭。
吃过一顿饱饭,姬无忧让何馆待着大家伙去村里打听情况去,知道哪家有这些书籍,哪些人在聚众谈论经书,都要一一查清楚。自己则和窦婴一道回了躺家,去找假父晏弗。
到家之后,刚一门就看见假父在那里正坐着,手中捧了个本尚书,地上铺满了竹简。显然老头趁天气不错想将这些放在屋子都快要上霉的书籍拿出来晒晒。
姬无忧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快步走了过去。晏弗听到了声响,抬头一看,原来是姬无忧回来了,招呼着他坐在自己的旁边。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亭子没事吗?”
姬无忧笑了笑,回答道:“亭子里有何馆看着,所以我就回来了。对了,假父今日怎么有这般雅兴,与家中看书,没有去学堂去授课?”
晏弗笑了两声,道:“今日农忙,朝廷赋税徭役越来越重,我就让那些小子回家帮忙去了,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锻炼吧。”
“有假父这样的老师,也算是那些小子们的福气啊。”姬无忧小拍了下晏弗的马屁。
马屁虽小,却也让晏弗很是欣慰。
看着心情不错的晏弗,姬无忧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关于焚书令的。毕竟晏弗平时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摆弄那些书籍,据说是在给天子当官时,留下的爱好。
作为养了姬无忧几十年的假父,晏弗很明显的赶到姬无忧心里有事,便开口问道:“无忧,你有什么心事吗?说出来给假父听听,假父我虽然老了,但还是可以给你点建议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姬无忧还是犹豫的片刻后,道:“假父,如果有一天我收缴了你的这些书籍,你会怎么办?”
晏弗愣住了,没事收这些书干嘛,他凭借这多年的世故经验,感觉出了什么事了,他好奇的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这些书下手?”
姬无忧解释道:“今天我收到上面的命令,说要收缴焚毁诗、书等十三经,所以。。。”
“所以,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就是想来看看我的态度。”
“是。”
晏弗沉吟道:“如果我不同意呢,你会怎么办?”
姬无忧想了想道:“那我就只好偷偷将这些书拿走,如果这样再不行的话,就只好强行收走了。”
晏弗一听,笑了,道:“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怕,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大家都要遭殃。我不想也不能为了这些书就将大家的命给送掉,所以,假父对不住了。”
晏弗再一次欣慰的笑了,这一次的笑比刚才那次多了一丝赞许,道:“知何为,你长大了。”
姬无忧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过是不想大家受难而已。假父您这番话就是同意了?”
晏弗点了点头,道:“这些书你拿去吧,我都以熟记在心,也不需要这些书了。”
姬无忧感激的对晏弗拜谢,并发誓道:“若他日,我功成名就,必将天下之书献于假父。”后来这番话果然一语成谶。但现在的晏弗却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第二天,姬无忧便带人将家中藏书一并拉走,收缴与亭中。
看着姬无忧离去的背影,晏弗还是有一些失落与不舍。毕竟当中有些书跟了他几十年,还是很有感情在里面的,可惜形势如此,无可奈何啊。
家中其他人对于姬无忧的行为也是颇有言辞,但是也知道姬无忧是为了他们好,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暗中叹惋。
摆平好家中的事后,姬无忧开始摩拳擦掌,将目光投向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