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长拿出笔和纸,开始登记姓名、车厢号,以便作出统一安排。
“请同学们写好后,往下传,请抓紧时间!”列车长放下笔和纸。
前面的同学填写时,列车长掷地有声地说:“这是一趟专列,赶在了夏季停运前半个月,注定了旅途不平常,前后铁路边的高压线都断了,电力恢复时间不能确定,少则几个小时,多则长达一天,我们需要共同维护……”
“哇!一天?”
“我的天!要一天时间?”
同学们有点不相信,发出了惊讶声。
列车长表情凝重地问:“同学们,请问你们是第一次出远门?”
“是的!”“对!”
“……”
“那好,我解释一下。”列车长提高嗓门说:“眼下正是夏季,强对流天气频发,受气候变化的影响,这种自然灾害增多,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而且难以预报。”
她换了口气说:“火车停靠的地方离公路不远,大概只有三公里的距离,但要把一车人都运走,需要二十多辆大巴车,运输量大。从准备到付诸行动,再到开车过来援助,要花掉几个小时,回去又要几个小时,而且大白天不能过来,除了运力不足外,气温太高,不利于出行,只能晚上行动,也增加了危险系数。”
“哎!”大家发出了哀叹声。
男生轻声向易甸园问道:“同学,请问你在几号车厢?”
“三号车厢。”易甸园不讨厌对方,回答时,目视着前方。
男生又低声说:“谢谢!我在四号。”
易甸园转头说道:“你不是杭州人。”
男生点头说:“对的,听口音都能听出来。我才在兰州上车,我……”
他的话被打断了,笔和纸传了下来,易甸园接过后先填写。
接下来,男生接过笔和纸,低头时,瞪了一眼,才填写起来。
“同学,全都填好了。”填好后,男生把笔和纸捏在一起,回传给前面的同学。
趁笔和纸回传之际,男生侧脸小声说:“易甸园同学,你的名字取得真好!”
“谢谢!”易甸园略微转了一下头。
男生想抓住最后时机,急忙介绍自己说:“我叫吴欲刚,下车后……”
此时,列车长打断了吴欲刚的话,她拿着名单,用大嗓门宣布:“下面我把同学们分组,俩人为一组,每节车厢配一组人。”
接着,她念起了名单说:“易甸园和刘芳为一组,你俩是四号车厢志愿者。吴欲刚和宋朝辉为一组,你俩是七号车厢志愿者……”
“列车长同志!”吴欲刚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事?”列车长盯住他问道。
吴欲刚低头看了一眼说:“我和易甸园是同班同学,希望你把我俩分在三号车厢,谢谢!”
易甸园瞥了一眼,显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想:“什么意思嘛?”
列车长考虑了两秒钟,同意说:“好吧!你和易甸园为一组,在四号车厢当志愿者。”
“啊?”易甸园差点叫出了声,抬头去看吴欲刚,送给他一个冷眼。
吴欲刚立即坐下来,低声说:“易甸园同学,你在三号车厢,我在四号,我妈是一个人,我不想离她太远,谢谢!”
“这算是借口吗?”易甸园不好反驳,默不作声,也算是默认了。
俩人互视着,吴欲刚正张嘴说着,极像是在窃窃私语,打消了列车长怀疑的目光。
直到列车长念完名单,易甸园还在回想刚才的事,她要理清头绪,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那么复杂。
吴欲刚心里七上八下,怕对方误解了,可自己的行为符合情理,稍微安心了一点。
列车长抹了一下脸说:“车厢温度上升比较快,请同学们按指定的组合,回到车厢去,志愿者的工作比较辛苦,我代表全体员工谢谢你们!”
说着,列车长弯腰鞠躬。
餐车里顿时响起了掌声。
起身时,吴欲刚先说道:“对不起!易甸园同学,刚才我有些冲动,可我……”
易甸园转过身,回头说:“别客气,我没那么小气。”
吴欲刚在身后说:“易甸园同学,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易甸园不冷不热地说:“可以合作,别夹带私货就行了。”
吴欲刚已赶上来,并肩说:“我爸才病逝二个月,所以……”
他们已走到九号车厢,吴欲刚闭上了嘴。
“哦”了一声,易甸园一下子明白了,也算是一种回应。
车厢很闷热了,左边窗口被阳光渗透进来,乘客们大都坐在右边,或者站在过道上,年纪大点的和小孩堵在门口,这让过路不方便。
全身都出了汗,易甸园穿着红色的体恤衫,可以更好地遮住胸罩,出发前,她和妈妈商量过,果然起到了效果。
吴欲刚也穿了体恤衫,这是在兰州换的,最初从厦门坐车时,他只穿了背心和短裤。
总算回到四号车厢,易甸园没停下的意思,吴欲刚叫住了她问:“易甸园同学,我们是四号车厢志愿者。”
易甸园停止了前行,转身笑了笑说:“吴欲刚同学,志愿工作还没正式开始,我俩都不知道任务,况且……”
“况且你也有父母。”吴欲刚马上道歉说:“对不起!”
易甸园正视着他说:“谢谢!我先回三号车厢,待会儿见!”
吴欲刚笑道:“好的,待会儿见!”
俩人面对面聊了两句,引起了四周乘客的注意,在他们眼里,他俩极像是一对恋人,郎才女貌,也比较般配。
易甸园继续往前走,吴欲刚放慢了脚步,最后,在15号座位前停下。
一位中年妇女看着窗外,正坐着发呆。
“妈!”吴欲刚坐在对面位置上。
吴妈妈转过头来问:“欲刚,加入了吗?”
吴欲刚俯身说:“嗯!被挑选上了。”
“那就好!”吴妈妈继续问:“刚才和你谈话的女子是谁?”
吴欲刚忙问:“你都看到了?”
吴妈妈说:“我才站起来不久,一眼就发现你和那位女子了,她穿的体恤衫太显眼。”
“她名叫易甸园。”吴欲刚笑着说:“我和她分在了一组,在四号车厢当志愿者。”
“易甸园……易甸园……”吴妈妈念了两遍,眼睛仿佛亮了,悟道:“不就是《圣经》里的传说吗?”
“是的。”吴欲刚推测说:“她姓易,就是《易经》那个易,再结合《圣经》里的故事,可能好名字就诞生了。”
吴妈妈一笑,咧嘴说:“难得你用心了。”
吴欲刚面对桌子,目光扫来扫去,老实说:“刚才在餐车里,我说了谎话。”
吴妈妈收敛起笑容,明亮的眼眸闪动了几下,心里直纳闷,便问道:“为什么会说谎呢?”
吴欲刚一五一十地说出实情。
“嘿嘿!”吴妈妈低头笑起来。
这里的车厢没餐车热,但温度升得也快,吴欲刚额头流下汗水,正想让妈妈去门口。
吴妈妈抬头又问:“喜欢人家了?”
吴欲刚擦了一下额头,微笑道:“一半是为了你,一半是为了她,我对易甸园有好感。”
吴妈妈用手指抹掉一颗汗水,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爸从小青梅竹马,一转眼,你都二十岁了,如果你能找到有缘人,那再好不过了。”